舒舒觉得不用担心。
明明可以幸进,却选择从地方经营,高斌目标清晰,自己会用心。
还有高衍中在,父子两个保持谨慎勤勉的好习惯,差事没有办不好的,这应该是前程的起点了。
九阿哥絮叨完,自己觉得怪异起来,摸了摸下巴,道:“不对啊,爷怎么操心这么多?这可不是好习惯,该老了!”
舒舒看九阿哥道:“爷是不是有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
九阿哥点头,道:“还真有点儿那个意思,这是‘近墨者黑’?往后爷离四哥远些,可不能沾这破毛病,开口就长辈分,跟爹娘似的!”
舒舒道:“反正爷以后再想要长辈分的时候,就将心比心的想想自己个儿爱听不爱听这些。”
九阿哥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爱听不爱听,王八念经。
“哈哈……”
舒舒见状,笑得不行。
这就是她跟九阿哥的不同。
九阿哥担心高斌踩坑,就想要多问问,多帮帮,有点儿指手画脚的意思。
到了舒舒这里,只鼓励,其他的随意。
崔百岁拿了帖子,进来禀告:“福晋,有董鄂家的帖子到了。”
舒舒示意白果呈了上来。
董鄂家……
大二房?
都统府这里不用说,崔百岁传话就不是这个称呼。
公府那边的话,太夫人守寡,公夫人是同辈的嫂子,就算客气,也不会这样生疏。
那剩下的,有资格往皇子府递名帖的族亲,就只有这几年有家门复兴之势的大二房了。
等看清楚是噶礼的名帖,舒舒并不意外。
噶礼在山西任上,不在京城,拿着他帖子过来请见的是噶礼之妻二房的大太太。
论起来,这位是舒舒的三从堂嫂。
九阿哥皱眉道:“都没什么走动,怎么想起来到你这里钻营了?”
舒舒道:“估摸着是为了两个侄女来。”
她不想虚应行事,就叫白果将帖子递给崔百岁,吩咐道:“直接退了吧,就说我这几日身上不舒坦,不好见客。”
崔百岁拿了帖子下去了。
九阿哥道:“她会不会到族亲那边说嘴?”
舒舒道:“随她,总比黏上来强,再没有别的,不外乎请托,是否能照拂那两个董鄂家的格格,这个不好沾边儿。”
要是来的是大二房的老太太,那是舒舒的从堂伯母,还是要见见的;平辈的嫂子,就无所谓了。
八旗这个规矩好,姑奶奶比嫂子金贵。
不管是家里的姑奶奶,还是出了门子的姑奶奶。
*
正红旗,董鄂家大二房。
看到退回来的名帖,大太太不由皱眉。
她没有打发嬷嬷过去,而是正儿八经地递了帖子,就是怕九福晋不见,没想到对方还是推了。
这是半点没有给他们两口子留体面。
这个身份,居然行事还如此肆意,还以为在家当小姑奶奶的时候呢?
外头说她这个皇子福晋爱酸脸子,还真是说的真切。
要不是三福晋病着,她也不乐意往九皇子府走。
可眼见着两个侄女就要入宫,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留宿查看,她不打声招呼也不放心。
这一届八旗秀女,只留牌子二十人,董鄂家就有两人。
偏偏两人父亲官职都低,祖父生前也只是侍卫。
到时候要是被排挤欺负了,或者陷害了撂牌子,那董鄂家也没脸。
大太太自己没有法子,想了想就拿了帖子,去西跨院找老太太。
“老太太,您是格格们的亲祖母,这个时候您可不好干看着,九福晋性子傲,媳妇在她面前没有体面……”
大太太说到这里,带了恳求道:“一堆年轻女孩,住上一个月,咱们家的两个格格性子腼腆,要是没有人照顾,就要被人欺负了。”
老太太眼皮都没抬,道:“还有什么体面?好好的孩子,大老婆不做,偏去给人当小老婆!”
她跟太后是族亲,也有几分亲近,去年就想好了,直接给太后娘娘说一声,将两个孙女撂牌子。
结果噶礼找了借口,将她骗山西去了。
为了就是怕她拦着此事,也是为了给她办寿酒敛财。
老太太耿直清高,看不惯儿子作为,心里早恼了。
尤其是年后回京,被噶礼找借口拖延,使得她迟了一步,两个孙女已经留了牌子。
大太太皱眉道:“您说这话,倒像是对皇上有怨言,这是皇上恩典,就算不为嫡福晋,也是皇子格格。”
老太太听着“皇子格格”四个字,越发恼了,指了儿媳妇呵斥道:“既是晓得她们出身低,选秀留牌子只能为皇子格格,你们还上蹿下跳的,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不想着在家里躲羞,还惦记着去三贝勒府与九皇子府撞钟,下贱无耻!”
婆媳不合多年,可是这样噼头盖脸的辱骂还是头一遭。
大太太也恼了,硬邦邦道:“老太太这会子疼孙女了?早为孙女着想,不拘是康亲王府,还是宁寿宫,您倒是出力啊?现下倒是装起好人来,我心疼侄女们,舍了脸去请托倒成了无耻,那老太太您在家里抄手看着,就动一张嘴算什么?”
老太太道:“做人不是这样做的,既是皇上的旨意,你消停的待着就是了,别四处划拉给她们招怨!”
话不投机半句多。
眼见着老太太固执凶悍,大太太晓得劝不住她,挟怒而去。
等回到房间,大太太将老太太的话想了一遍,就晓得老太太误会了。
老太太这是以为她往九皇子府走动,惦记着就是九皇子格格的位置。
这也太小瞧了她家老爷。
难道他家老爷安排了一场,就为了一个皇子格格的位置?
更不要说九福晋已经生了嫡子,她们家也不会有个王公外孙。
可是老太太这样想,都统府跟九皇子府不会也这样想吧?
大太太不放心了。
外头天色转暗。
今天晚了。
次日,大太太就早早打发嬷嬷去都统府,送了不少山西土仪,还说了想要过去给婶子请安之事。
觉罗氏猜到大概缘故,这不单单是堂亲侄媳妇,还是二品诰命,就跟那嬷嬷说了,下午得空,让对方下午来吃茶。
到了下午,大太太就来了。
跟噶礼傲气顶在脑门上不同,这位大太太看着温顺,带了笑面。
觉罗氏对她印象寻常。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来。
大二房老太太不过是性子耿直,早年也没有人挑剔不足,结果娶了儿媳妇后,名声却十分不好,外头提起来都是凶悍跋扈的恶婆婆,这多是这位大太太的贡献。
只是那是旁人家的家务,觉罗氏也不会掺和。
等到丫头奉了茶,觉罗氏就等着大太太直陈来意。
大太太却是没有说话,先红了眼圈,道:“昨儿因为我递帖子给咱们家的姑奶奶,我们老太太就噼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连下贱无耻都出来了,再没有这样冤枉人的……”
觉罗氏听涉及女儿,心中就多了恼。
这婆媳相争随她们去,可不该牵扯舒舒。
她没有顺着大太太的话问,而是澹澹道:“你婆婆那个人最是讲理,既是训斥你了,那当是你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大太太:“……”
她也瞧着觉罗氏的不喜,心里松了口气。
还真让她猜着了,觉罗氏也误会了。
她不敢再磨蹭,直接道:“要是旁的,我也就认了,只是我们老太太误会我去皇子府有其他用意,这个我可不担……”
说到这里,她就道:“侄媳妇晓得,家里两个丫头出身寻常,指不了嫡福晋,多是格格,可是也没有想过三贝勒府与九皇子府的后院,且不说两位姑奶奶都有嫡子、嫡女傍身,不缺子嗣,就算真的缺了,如今跟过去不一样,也不兴姑侄到一家的……”
觉罗氏看着大太太,道:“两位小格格已经是留牌子的秀女,前程都决于御前,你们婆媳都想多了。”
大太太讪笑道:“是啊,我们老太太确实想多了。”
觉罗氏已经了解大太太的来意,就直接端了茶杯,不想再应付。
大太太想要拐弯请托的话,就直接被堵在嘴里,没有来得及说,就被送了出来。
等到晚饭时,齐锡问起大二房的来意,觉罗氏就道:“简直是不知所谓,既是晓得两个孩子身份只能做格格,还想要让舒舒照顾,半点不为舒舒考虑,他们两口子行事都是一样的,自私无礼,往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齐锡听了,也生出厌烦来,道:“大格格已经出宫,怎么照拂宫里留宿的秀女?这是指望咱们大格格给他家跑腿呢,到宜妃娘娘跟前请托,呸!倒是脸大!”
觉罗氏道:“要是为难的只有这一处,能帮一把也就罢了,可是舒舒跟妯里们相处的都和睦,万一这格格落到哪家后院,还是舒舒照顾过的,往后妯里之间怎么往来?”
齐锡才想到还有这个,恨恨道:“老嫂子没冤枉她,就是下贱无耻,才有脸惦记去皇子府,给咱们大格格添麻烦。”
觉罗氏道:“舒舒是聪明孩子,直接退了帖子,没有搭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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