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红门,正白旗大营。
伴着这鼓声,大家一个个的,正狼吞虎咽吃馒头夹酱肉。
两个比拳头还大的馒头,夹着半斤酱肉,吃得大家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之前因为那两旗有肉汤、自己营地没有肉汤的怨愤,也都平息。
肉汤哪里有酱肉吃得美?
更不要说,一人一斤酱肉!
吃了一半,还有一半随身带着,回头还可以补充体力。
雅尔江阿几个中午对付了一口。
眼下看大家吃的香,九阿哥也直接来了半个馒头夹酱肘子。
瓷实劲道的大馒头,满上荤香四溢的酱肘子,虽说只有半个,也有成人拳头大,九阿哥将自己吃撑了。
雅尔江阿不爱吃肘子、猪头肉这些,看到还有酱肥肠,就直接用馒头夹肥肠。
十阿哥中午吃饱了,就捡了几块酱猪心尝了尝。
鼓声将近尾声,大家也吃得差不多。
除了正副三位皇子与亲王外,每旗另有二百人。
之前人马已经分派好,六十六人随九阿哥打围,六十六人随十阿哥守营,六十八人随雅尔江阿出阵夺营。
除了守营的将士,没有上马,另外两队都已经上马。
九阿哥这次过来,带了两副棉甲,一副是金黄色的皇子棉甲,一副是蓝色棉甲。
这会儿带着上三旗的队伍,他就换上金黄色的棉甲。
棉甲里头是羊绒织的毛衣、毛裤,盔甲与皮手套里,也都垫着羊绒帽子跟手套。
如此一来,别说在外两个时辰,就是半天一天,也冷不着。
九阿哥脖子上,还带了羊绒围脖。
他手上拿着五力弓,腰上佩着长刀。
选出来行围的侍卫、护军,都是骑射出众的。
不过九阿哥晓得自己的分量,等到鼓声止了,围猎即将开始,九阿哥就举了胳膊,让众人安静。
而后,九阿哥扬声道:“汗阿玛恩典,今日围猎,给了重赏,半年俸,爷晓得自己的身手,出不上什么大力,不过爷要说一句,若是咱们围猎获优,爷的半年俸,不领了,直接分给场上诸位,共沐皇恩!”
六十多骑,立时爆出欢呼声来。
贝勒年俸两千五百两银子,半年就是一千二百五十两银子,均分下来,也是小二十两银子!
对于寻常披甲来说,这又是半年俸!
春林在旁捧场道:“九爷出银子就行,出力交给奴才们!”
他一牵头,其他人就跟着接二连三表决心。
这个道:“九爷就瞧好吧!”
那个道:“九爷坐镇,等奴才们夺魁!”
挑行围人手的时候,九阿哥除了自己带了额尔赫跟春林两个骑射出众的,还挑了个四十来岁的护军校。
那人身手寻常,胜在年年都跟着南苑行围,对围场地形熟悉。
九阿哥就点了那人为队长,额尔赫跟春林为副队长,跟三人道:“就交给你们了……”
三人齐声应诺。
六十六人的队伍,转眼就分成了三小队。
三人各领一队。
春林的队伍为先锋,直接奔袭出去,到南界往回驱赶鹿群。
额尔赫的队伍则是分兵,两小队往东西界而去。
队长将剩下的人手扇形分开,缓缓推进。
不单正白旗的围猎队伍如此,其他的两旗围猎队伍也是差不多的模式。
观望亭上,康熙与四阿哥一人一个千里目,正看着围场上形势。
“没有新意,都是老样子……”
康熙带了挑剔。
如此一来,这胜负就不好预测,有运气在里头。
四阿哥道:“战术是谨慎了些,保泰跟九阿哥都不擅长指挥,这样行进倒是保证不会出错。”
康熙道:“少了几分锐利……”
各旗攻守围猎的人选,已经传到了御前。
只看着旗色儿,就能晓得领军的是谁。
四阿哥望向镶黄旗方向。
八阿哥也如此布局,并没有托大快进。
这围猎的前半程还真是看不出什么,且看后头,哪个旗围鹿群多,逃逸的猎物少,哪个旗胜局就大。
一半看运气,一半看箭术高低。
这会儿工夫,三方营地也都迎来了夺营的队伍。
正白旗大营外,就是大阿哥率领的镶黄旗队伍。
镶黄旗大营外,是雅尔江阿率领的正白旗队伍。
这和大阿哥预料的不一样!
不过大阿哥眼下并不知晓,正将队伍分了左右翼,打算齐攻。
因为不用防备对方突围,不用留人马围攻,直接开打就是。
正白旗营地里,十阿哥已经设了两重防线。
一重是荆棘墙,一重是陷马坑。
虽说会伤了马腿,可是这回既是战事,就顾不得那些。
敌我需分明。
镶黄旗大营外,雅尔江阿已经站定,正跟守营的三阿哥遥遥相望。
双方都有弓手,这距离就拉开的有些远,省得在射程之内。
按照规矩,这将士被射中头、胸、后背这三处一次,或是其他地方超过三次,就要“阵亡”。
坐骑也是,头腹部三次“阵亡”。
三阿哥觉得牙疼,这位不是说了守营么?
鼻子下是屁眼不成?
怎么说话不算话?
奸诈!
故作疑兵!
不过三阿哥也不犯怵,手臂一挥,盾兵后就是“当啷当啷”、“哐啷哐啷”的响器声。
人听了都觉得燥,更别说马匹。
这闹心扒拉的,正白旗的队伍立时有些混乱。
等到七阿哥率领正黄旗人马过来时,就看到双方对峙场景。
他没有上前,立时调转马头,率领众人往围场中心去。
他这里率领的人马,有二十是王府的侍卫、护军,剩下六十是正黄旗将士。
没有人多问,都是听从号令。
保泰这里,还在等着人手驱赶鹿群。
眼见着七阿哥率领大部队过来,不由诧异,道:“七哥,您这是……”
七阿哥简明回道:“镶黄旗跟正白旗互攻,咱们先合兵打围!”
保泰反应过来,立时道:“好!好!好!”
简直是意外之喜!
虽说三旗行围,每旗划出来的围场并不是很大,可也是方圆二三十里。
六十来号人驱赶围猎,跟一百多号人截然不同。
随着鹿哨声响起,队伍散了出去,驱赶着四方鹿群,又渐渐合围。
在观景亭上,康熙与四阿哥看得分明,正黄旗黑压压的鹿群,明显要比正白旗跟镶黄旗两方的要多。
康熙不满,对四阿哥抱怨道:“瞧瞧,一个个的就晓得横冲直撞,不晓得用用脑子,场上是三方,他们就半点防备都没有!”
人都有远近亲疏。
在康熙眼中,自然是盼着大阿哥赢。
大阿哥不赢的话,也当是雅尔江阿。
保泰这里,原本以为是跟着凑数的,没想到这转眼情形就要逆转。
“围场上不说了,合兵后战力比那两旗强,等到围猎完毕,那两旗的守营战也差不多,到时候他这一百多号人马,这胜负还用说?”
康熙继续说道。
四阿哥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就道:“大哥跟雅尔江阿太好胜了。”
两人只想着以强胜强,没有想着总的战局。
康熙摇头,道:“太鲁莽,只能为将,不能为帅。”
四阿哥看着正黄旗的行围队伍已经合围,赞道:“七阿哥果决,当机立断……”
康熙继续看着,好一会儿才道:“七阿哥确实不错,心性坚毅,换了是你们,到了他这个境地,未必会有这个成色。”
四阿哥也安静了一会儿,道:“都是汗阿玛仁慈。”
换了其他朝代,这样天生不全的皇子早就被遗弃了。
七阿哥小时候虽被送出宫,可是绝食之后还是被接了回来。
用绝食这样不孝的手段挟制父母,别说是皇家,就算是百姓人家,也不一定有用。
结果还是皇父先心软了,没有用儿子的性命赌气,将七阿哥接回宫中,也没有追究他的不孝。
康熙想起这段往事,也有些怅然,道:“朕当时以为那是最好的安排……”
庶妃所出的残疾皇子,能继亲王大统,那不是恩典是什么?
就是正常恩封,七阿哥那样的出身,也封不到和硕亲王。
四阿哥道:“七阿哥孝顺重情。”
康熙道:“你们也都做阿玛的人,当明白朕的苦心。”
四阿哥道:“汗阿玛怜弱……”
要不然,也不会一茬一茬的宠爱幼子。
父子闲话之间,围场上的消息也都扩散开来。
镶黄旗跟正白旗的攻方也好,守方也好,四组人马,陆续得了消息,晓得正黄旗轮空,没有对手!
镶黄旗大营外,雅尔江阿两轮冲刺,受了两回教训。
六十多人手,“战损”十来人。
当然,镶黄旗的守军也没有落下好,也“战损”了差不多的人手。
雅尔江阿正心浮气躁,听了正黄旗的消息,也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软骨头啃了也没意思。
三阿哥却觉得并不是如此。
他忙高声喊:“休战一刻钟,休战一刻钟!”
雅尔江阿不想理会,还想要再来一轮冲锋,就听到马蹄“哒哒”声响,有队伍从后头过来。
雅尔江阿刚叫人警戒,就见几十骑呼啸而至。
是大阿哥率领镶黄旗人马回抄。
雅尔江阿正想着要不要带了队伍遁去。
都是骑兵,六十多骑包围不了六十来骑。
大阿哥扬声道:“十阿哥说了,休战两刻钟!”
雅尔江阿这才稳坐马上,没有率人遁去。
一时之间,镶黄旗大营外,两支队伍遥遥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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