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的指尖触碰桌面上的纸张，感受到微凉的触感而稍稍清醒。

        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

        “饥荒中的村庄，沦为两脚羊的幼童……”

        他没有复习四书五经，而是冷静地写下脑海中，仍旧记着的那点记忆片段。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随着四溢的墨香，伴随沙沙作响的书写声，他真的隐隐约约记起了那一晚父母的低语，鼻端又闻到了当时那股诡异香气。

        “镇国公府，真假世子之争……”

        金碧辉煌的大厅，慈爱的镇国公夫妇，还有那个被拖出去毒打的富家子。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

        “现在，我是一个即将赴考的书生。”

        莫渊停下笔，闭上眼睛。过了一会，他又睁开，写下最后一句话：

        “庄生晓梦迷蝴蝶。

        “谁是蝴蝶，谁是庄生？”

        他彻底放下笔，把那张写满字的纸撕下来，然后凑近了烛台。

        纸张很快点燃，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上面的墨迹。橙红色的火光映照在莫渊的脸上，他静静地看着纸张在火中化为灰烬。

        “呼”的一声，烛火也被吹灭。

        莫渊上床歇息。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他的妻子便推开门，呼唤他起床。

        “相公，用过早餐，你就该出发了。”妻子温顺地说，“行李都已经替你打点好了。”

        莫渊接过对方递来的漱口水，洗漱一番后露出笑容：“多谢娘子。有你相伴，我定能金榜题名。”

        妻子脸上泛起红晕，低头整理莫渊的衣襟：“相公一定会成功的。”

        阳光渐渐洒满庭院，莫渊背上行囊，踏上了赴京赶考的路。

        春去秋来，时间一晃而过。

        莫渊跟随其他考生一起涌入贡院，参加考试，然后又揭榜高中。

        状元游街，锦衣玉食；

        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妻子病逝，悲痛欲绝；

        迎娶公主，位极人臣。

        日子如同画卷般徐徐展开，莫渊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脚下的这座京城。

        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满了真实的烟火气。

        ……

        幻阵外，宋家的花园里。

        宋老爷子盯着莫渊处于打坐状态中的身体，面容焦急。

        他无法得知莫渊在生死局中的表现，但能看到随着时间过去，莫渊身上的血肉在逐渐枯瘦，面色苍白如纸，怎么也不像无事的模样。

        太虚真人能知道莫渊在幻阵中的一举一动，此时挂上得意的笑容，对焦虑不安的宋老爷子说：“宋家主，你这次可是完全地押错了宝。这个小辈已经不行了，他会死在幻阵中。”

        “怎么可能？”宋老爷子惊呼。

        “不信？不相信的话，我就让你看看。”

        太虚真人挥手在空中凝聚出一面光幕，上面显示着幻境中的景象。

        “你看清楚了，他已经彻底迷失自我，出不来了！”

        宋老爷子抬头看向光幕，只见里面的画面上，莫渊穿着大红色的官袍，骑马闯进富丽堂皇的宫殿。

        一名太监引着他去面见垂死的皇帝。

        对方躺在龙榻上，气若游丝，抓着莫渊的手不放：“驸马……听旨……朕……要将皇位……传、传与你……莫辜负公主……”

        “父皇放心，我绝不会让公主受委屈。”莫渊坚定有力地回答。

        得到满意的答复，皇帝阖上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宫殿内一片恸哭。

        但转眼间，又变成了莫渊高坐在龙椅上，气势威严。

        下方跪倒一片的大臣，此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庆祝他的登基。

        看到这样的景象，宋老爷子的心沉了下去，里面盛满了绝望与沮丧的情绪。

        “不可能……魔谷先生这样的人，怎么会沉浸在这种虚假的幻觉中……”宋老爷子喃喃自语。

        太虚真人呵呵一笑：“有什么不可能？这可是九五之尊，万人之上。他一个失去修真者记忆的普通人，迷失在这种权力的诱惑下，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宋老爷子说不上来，但仍旧觉得违和。

        他抬头死死盯着光幕中的画面，突然看到登基后的莫渊，下了一道离奇的命令。

        王朝里的所有百姓还有军队，都被他调集起来，前往京城附近一处东南方向的高山，挖掘山脚下的地面。

        有不明所以劝阻的大臣，但全被莫渊用雷霆手段关押起来。

        昏君之名，渐渐响彻朝野。

        但这一切，都没有拖延莫渊想要百姓去做的那些事情。

        “这是在做什么？”

        幻境中的大臣与百姓迷惑不解，幻境外的宋老爷子也不明白。

        太虚真人先跟着疑惑，紧接着他掐指一算，脸色突然大变：“不好！这小子，难道是打算利用百姓挖掘出京城幻阵的阵眼，用皇道龙气来斩断京城的龙脉吗？”

        太虚真人没料到莫渊在失去真实记忆后，凭借凡人之躯，还能想出这样破局的手段来！

        “如果让他继续下去，说不定真的能成功……”太虚真人脸色难看，心中暗自琢磨。

        就算是幻阵虚构出来的王朝，也一样能凝聚出虚假的皇道龙气。

        莫渊在幻境中登基，可以说独占了那个虚假王朝的全部气运。局势到达如此地步，就连幻阵都没有办法再轻易将他改变身份。想要阻止他，就只能从外部出手了。

        “不能让他成功。万年灵草必须是我的。”

        太虚真人很快做出决断，盯着现实中打坐的莫渊肉身，露出狠戾的凶光。

        宋老爷子注意到太虚真人的反应，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毫无办法。

        太虚真人猛地挥出一掌，对准莫渊的头颅，决定打破约定，在场外出手，直接格杀莫渊！

        但就在他的力量要杀死莫渊之时，一道白光绽放，太虚真人的力量被阻拦了。

        “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一声痛骂，宋家的花园中再次降临另一股与太虚真人不分上下的威压。

        宋老爷子的脑袋更深低下，叩首在地面时，眼角余光瞄到了莫渊的身上浮现出一道淡淡的虚影。

        太虚真人惊呼，直接叫出了那个虚影的名字：“河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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