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后最后的笑容定格在莫渊心间。

        他望着那对兄妹化作的雀禾花树，叹息一声。

        但伤感也只有瞬间，战斗之中，莫渊很快收敛情绪，让分身与本体合而为一，凝聚全部力量对着冥莲出手。

        雷霆在他的身边游走，盘旋，凝聚。

        莫渊的每一个动作都酝酿着千钧之力。

        冥莲显露颓势，她无法再完全掌控清远山的灵脉，献祭大阵的进程被雀后的血给迟缓了。

        眼看莫渊的攻势铺天盖地袭来，她连忙用出自己的法器，试图抵挡防御。

        “没用的。”莫渊凌厉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指尖的雷光化作万千剑影，每一道剑影都精准地斩向冥莲的要害，她用来防御的血雾接触到剑影，立刻溃散开，几乎不堪一击。

        转眼间，她的身上就增添了数道伤痕。

        “可恶，可恶，明明马上就能成功……”冥莲惊怒交加，“又一次、又一次是这样！”

        在天姥岭的时候，在这里的时候，每次都是她已经做足了准备，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被莫渊破坏了计划。

        “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

        莫渊正要乘胜追击，忽然察觉到异样。

        冥莲的裙摆间涌出一片片黑色莲瓣，汇聚成一朵巨大的莲花。黑莲轻轻一合，便将她包裹其中。

        “莫渊，你给我记住。”黑莲中传出冥莲咬牙切齿的声音，“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妖女想跑？”莫渊立刻冲上去，“休想！”

        但他的飞剑斩下去的瞬间，黑莲化为虚无，莫渊从莲花的虚影中穿过，失去了冥莲的踪迹。

        莫渊皱着眉，没有再贸然行动。

        “算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固清远山的灵脉。”

        他凝视着下方的一片狼藉，收起飞剑回到地面，然后走到那对化作花树的兄妹面前。

        表面看来，两株花树已经枯萎。

        树干呈现病态的黑褐色，层层龟裂的树皮下没有半点水分。枝桠无力地耷拉着，唯有零星几朵残破的花朵还挂在末梢。

        但莫渊并未被表象迷惑。

        他屈指轻叩树干，倾听其中的回响。

        树干内部，一缕微弱的生机还在流淌，如同地下暗流，从根部延伸向周围的土壤。

        莫渊惊喜地抬头。

        “竟然还活着……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选择的道路。”

        莫渊抚摸着树皮上的纹路，若有所思。

        清远山的灵脉已经遭受重创，但雀王和雀后的根系如同蛛网般遍布地下，硬生生撑住了摇摇欲坠的灵脉，提供着最基础的支撑。

        它们的每一根根须和枝叶，都在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然后将其转化成最纯粹的生机，反哺给大地。

        可谓是最基础的“天地循环，生生不息”。

        莫渊环顾四周。清远山此时满目疮痍，但地底的生机流转却并未停止，这意味着这处福地在雀王和雀后的守护下，迟早会恢复到往日的繁荣。

        想到这里，莫渊收起了为两只花精准备的超度符箓。

        “既然你们还活着，那我也不必多此一举。”他对着两棵花树说道，“你们安心休养吧，这段时间内我会帮你们护住清远山，直到你们恢复过来为止。”

        花树没有回应，但微风拂过，枝条轻轻摇曳，仿佛在用这样的动作传递它们的欣慰与感激。

        莫渊直接在两株花树下盘膝打坐，开始修炼起九天生基大法。

        道法的力量流入地底，辅助着雀王和雀后的根系疏导灵脉。很快，周围枯萎的花草有了一些起色，抽出新芽，重新舒展枝叶。

        清远山的灵气也不再那么混乱，一点一点地恢复着秩序。

        只要再给那对兄妹足够的时间，他们就能苏醒过来。

        到那时，清远山必将重现生机。

        山中修行，岁月无声。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莫渊的修炼已经进入尾声。

        当清远山的生基大阵布好的那一瞬，他睁开双眼，结束了这次的运功。

        站起身，莫渊察觉身边倚靠的两株雀禾花树消失不见。正当他惊讶担心的时候，突然心神一动，走向远方。

        穿过一片花海，来到草地的尽头。他看见了重新恢复人形的雀王和雀后，正坐在一个高高的山石上面唱歌。

        见到莫渊，他们惊喜地停下歌唱，一起走了下来。

        “道友可算是醒了。”雀王面对莫渊，露出愧疚的神色，“这些时日，让道友为我们费心了。”

        几日过去，清远山身为福地的强大恢复力，已经让它恢复了往昔的景象。

        莫渊用神识扫过，瞧见四周山石青翠，溪流清澈，禾雀花开满山坡……他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山水依旧，灵脉已稳，不负二位守护一场。”

        “我兄妹二人，实在是无地自容。”雀后低头，手指揪着衣角，“先前被那妖女蒙骗，差点酿成大祸。不是道友及时出手，现在清远山早就毁于一旦了。”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莫渊摆手，“就算没有你们二人，守护福地也是我辈应做的事情。”

        “更何况，你们也只是被小人蒙蔽了而已。”

        雀王叹息道：“三百载修行，却险些毁于一朝。这次教训，我们兄妹永生难忘。”

        “那妖女的心机，我们确实看不透。”雀后接过话茬，“我们今后打算谨慎行事，不要再轻信他人了。”

        莫渊缓缓摇头，他眺望远处缭绕的山峰，说道：“天机难测，人心叵测。谨慎是好事，但如果因为一日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如此心性反而会落入下乘。”

        “我的师父曾教导我：道者，万物之则。顺其自然，观其变化，这才是最上乘的处世之道……此番话，今日我也赠送给二位。”

        雀王和雀后二人若有所悟，郑重点头。

        而提起师父莫半仙，莫渊的心头难得再次产生一丝焦虑，担忧起北海冰原的情况。

        他不再耽搁，对雀王和雀后告辞：“我还要前往下一处福地修炼，是时候该启程了。”

        “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雀后吃惊。

        莫渊点头：“时不我待。”

        “那道友且慢，”雀王说，“起码让我们兄妹二人为你送行。”

        莫渊同意了。

        他们三人沿着山路缓步前行，直到清远山的界碑处。

        “此后若有机缘，还望道友能来清远山小坐。”雀王诚恳地说，“我兄妹必当以上宾之礼相待。”

        莫渊答应下来，微微一笑：“后会有期。”

        他转身离去。山风拂过他的身旁，带来淡淡的花香。禾雀花在风中摇曳，如同挥手作别。

        雀王和雀后目送莫渊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这才恋恋不舍地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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