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岚城机械厂出来，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原来都看厌了的花花草草，此刻也像新画的油画那样，处处透着鲜亮。

        尤其是老远看到自己停放在路边的出租车，李永川简直兴奋的想要蹦起来。只是原本车前还有一辆赵猛的车，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看样子，赵猛也脱险了。先回去，改天见了他再说吧。”

        李永川发动起车子，很快就到了家。

        这一次，恐怕是李永川获得驾照二十几年，唯一一次把油门踩得这么狠的时候。

        他需要一次疾驰来匹配自己亢奋的心情。

        活着，太好了。

        回到家，刚一开门，就迎上妻子那带着怒火的眼神，她将手上的手机往沙发上一丢，站起身掐着腰冲李永川喊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你拿个手机干啥用？当砖头呐？！你是不是忘了最近出租司机出事的事儿了？不知道人家担心你啊！”

        李永川眼圈一红，径直走上前。

        “鞋也不换！啊？你身上这是怎么了？钻狗窝让狗给挠了啊？你这是搁哪捡了这身皮？快去换下！”

        李永川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

        “你给我起开！身上什么味啊？！”妻子用力往外推。

        李永川也不管，上来就亲吻。

        “你有——你有毛病啊？门还开着——”

        反抗不了，就只能接受了。

        妻子始终不明白，都是结婚二十几年的老夫老妻，怎么还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激情。

        李永川在家一躺就是五天。

        再躺，就实在躺不住了。

        妻子说伤筋断骨一百天，多养几天再说。

        可李永川却回答：“命贱的人，根本不配有这种待遇。”

        让李永川在家躺不住的原因无非有两个，一个是必须赚钱养家，再一个就是要迫切找到赵猛，问清楚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在的，自己遭受的这顿打，究竟是因为什么，李永川想了这么多天，仍然是半点头绪也没理出来。

        至于妻子的追问，李永川则用掉进下水道这样蹩脚的谎言来遮掩，妻子自然不信，但每次李永川都是回复这么一套，每次说的细节都一样。而且但凡是多问几句，李永川就开始浑身上下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所以每次这个话题的进程都十分让人扫兴。

        问过几次，妻子也懒得再去追问，有那个时间，追个剧，貌似更加舒服。

        经过这五天的休养，李永川虽然身体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但还是有一些受伤严重的地方仍然没有好利索，稍微一活动，疼痛照样会发作，只是程度比之前轻了四五成。

        最大的好处上表面的肿胀消退了，但还有一些淤青恢复不了那么快，好在戴上口罩再将帽檐压低，也能遮个差不多。

        出了门，浓郁的阳光一下子将李永川网住，李永川赶快用手掌搭在额头。

        不得不说，在家里晒到的阳光和户外晒到的阳光简直就不是一个味道，一个像慢炖，一个像爆炒。前者晒得人懒洋洋的，后者晒得人欢喜亢奋。

        别人不敢说，反正李永川此刻就属于后者，心里的亢奋劲翻着滚的往上涌。

        从单元楼里出来，李永川缓步走在熟悉的小区道路上，才几天不见，小区的一切就泛着一种既陌生又亲切的感觉。偶尔从身边跑过的孩子，嬉笑声中也是透露着闹哄哄的美好。

        自打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李永川看什么都是顺眼的。甚至就连流淌着污水的垃圾桶的他都能找出小桥流水瀑布人家的美感。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对于已经熬出来的苦难，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忘却了当时的遭遇。李永川就是这样，他只记得那一夜是真的难熬，具体怎么难，他又讲不了那么详细了。

        走到沿街的停车位，李永川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车，这个老伙计已经落了一层的灰尘，前挡风玻璃上还粘了几根针状的松叶。

        上车后，李永川并没有着急发动起车子，而是掏出手机翻找赵猛的联系方式。

        “这小子，我要是不主动联系他，看样他是没打算找我聊一聊了。”

        可是翻遍了字母Z里边的联系人，就是没有“赵猛”。

        “咦？赵猛呢？”

        李永川又从头逐个往下翻，就是没有赵猛的联系电话。再从底往上翻，通讯录里仍然不见赵猛两个字。

        “奇怪啊，赵猛的号码老早之前就存了，而且出事的那几天也联系过好多次，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没有了呢？”李永川想了想，自己妻子是懒得干这种无聊的事，况且这几天，自己的手机也没人动过，怎么会单独就删掉了赵猛的号码呢？

        再翻看通话记录，没错，除了赵猛的记录，其余的都在。

        就连让自己觉得好奇的六个未接来电，都被清除的干干净净，那天夜里，如果不是这六个未接来电，李永川也不会萌生出去营救他的英勇念头。

        “为什么会一点痕迹也没有了呢？”李永川想不明白。“岚城机械厂里发生的事情，赵猛可以说是非常关键的人物，现在要是少了他，根本就没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电话没有，就去堵他，我堵不到，就去打听，看看谁见着他了。反正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

        李永川发动车子，将车灯翻成“有客”状态，开始沿着大街小巷寻找赵猛。只要是路上遇见熟人，都打听一下有没有见到赵猛，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没过。

        在体育场东侧的游乐场门前，李永川看见了小杨的车，正停在路边等客。

        “小杨跟大刘那晚也多少知道点详情，找他问问，也行啊。小杨可是知道神秘乘客的事。”

        李永川开车上前，经过小杨的车时，降下车窗，喊了两声。

        小杨也降下车窗，笑着打招呼：“李哥，怎么好几天没出车了？让嫂子给累倒了？”

        “哪有的事儿！你来，我问你点事。”李永川把车向前开了一小段，在游乐场大门西侧不碍事的地点靠右停下了。

        小杨也很快赶上来，他在李永川前边停下来，车刚停稳，李永川就小跑来到车旁，小杨打开车门，人还没下来，李永川就趴在车窗问：“小杨，你这两天见过赵猛吗？”

        “赵猛？赵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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