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手中的银子合起来也只有二三两，就是最差的马都买不到。

        对上这看起来像是故意闹事的青年，马场伙计却没有一人动手，只是围在青年身边，无奈而烦躁的挥手，

        “去去去，茅石头，跟你说过多少遍，你这点银子不够买马！”

        青年也不理会，只是举着银子，执拗地重复着一句话，

        “这是我所有的银子，我要买马。”

        在一边围观的绿玉看着青年，脸上带着好奇的笑，小声对姬扶摇说：

        “公子，这小哥的脑子似乎不太灵光。”

        在宫里的时候，绿玉见惯了心思活络，眉眼通挑的机灵人，第一次见少年这种不知变通的人，心下对他有了几分同情。

        “先看看再说。”

        姬扶摇觉得这事情有些怪，这少年若真是脑子不好，恐怕马贩子早就让人把他扔出去了，可现在他只讲道理，不敢动手，其中必有原因。

        “茅石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来我这里闹事，快走！”

        马贩子走到青年面前，伸手想要把他推出去。

        “老板，我没有闹事，我是来买马的。我就要那一匹！”

        青年被推了一下，身子纹身不动，认真地看着马贩子，抬手指着马圈内的一匹马。

        姬扶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匹身量很大，但瘦的骨头外显的黑马，身上的毛都被泥裹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很脏很差。

        可就是这一眼，姬扶摇却惊讶的认出，这是一匹极为罕见的匈奴踏勘马！

        这马在匈奴中也极为少见，一匹可换千金，就连姬扶摇挑选的时候，都看走了眼。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落回茅石头身上，不知他选这匹马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

        马贩子显然不知道这是匹匈奴踏勘马，只是气恼的说：

        “你这钱不够！我这匹马看起来虽然脏，也是好马，至少要十两银子！”

        茅石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匹踏勘马，将银子揣回自己怀里，

        “行吧，那我明天再来问。”

        绿玉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今天买马的钱不够，明天再问一遍就够了？

        “你明天也别来！你天天来抓着我问价，我还怎么做生意？”

        马贩子冲着茅石头大喊，显然茅石头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那位姓茅的小哥，等等！”

        就在茅石头准备走的时候，姬扶摇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众人一起回头看向姬扶摇，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想要这匹马？”

        姬扶摇指指那批踏勘马，微笑着问道：

        “我可以把它买下来送给你，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茅石头有些犹豫，眼睛下意识向四周围观的人看去，似乎在找人一样。

        “王老鼠你别躲了，我就知道是你在后面搞鬼！”

        姬扶摇看出茅石头在找人，但不知道在找谁。马贩子在牲口集市混了这么长时间，对茅石头的朋友了如指掌，立刻猜到他要找的人是谁。

        “我什么时候躲了？我就一直在这儿站着，是你眼力不行，没看到小爷！”

        一个身量矮小，皮包骨头的少年站在四周围观的人群中，眼睛滴溜乱转。

        “你为什么让茅石头选这匹马？”

        姬扶摇拦下准备上前抓人的马贩子，看着王老鼠问到。

        “你把马买下来，我就告诉你！”

        王老鼠看姬扶摇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但气度不凡，觉得他应该不是在骗人。

        “你还挺有心眼。”

        姬扶摇知道这是王老鼠怕自己骗他，想把马先弄到手，笑着掏出银子交给马贩子。

        马贩子接过银子犹豫一下，纠结地对姬扶摇说：

        “公子，那匹马性子太烈，经常咬别的马，踢别的马，我们马场的伙计怎么打都改不过来。你要是买下来，可得小心。”

        这话表面是在说马，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姬扶摇，小心被这两人讹上。

        “掌柜不用担心，好马自有主。就看这茅石头是不是它的主了。”

        姬扶摇没听出掌柜的意思，眼中带着笑意，很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马贩子见姬扶摇不懂，也没有再提醒，让伙计把马牵出来，交给茅石头。

        当伙计靠近的时候，那马喉中忍不住发出恐吓之音，马尾不停甩着，准备踢人。

        伙计从马槽外面解开缰绳，小心地将它牵出来，交给茅石头。

        说来也怪，那马在伙计手中，眼光凶厉，可到了茅石头手中，被他摸着马头轻声安慰几句，竟然变得温顺起来，甚至还用马头不停地蹭着茅石头。

        马贩子卖了这么多年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忍不住有些啧啧称奇。

        “现在你能说了吧？”

        眼见马交到茅石头手里，姬扶摇转头看向一遍的王老鼠。

        “这马的眼睛不一样！它看不起别的马，所以我才让石头挑它。”

        王老鼠见姬扶摇果然买下马，眼中有吃惊之色闪过，将答案说了出来。

        姬扶摇点点头，踏勘马乃是匈奴名种，天生战马，自然看不起那些凡马。

        “公子，我们该走了，这里的人太多了。”

        绿玉见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怕出意外，小声提醒姬扶摇。

        “此马与你有缘，日后要好好待它。”

        姬扶摇冲着茅石头和马贩子拱拱手，牵着自己买的两匹马离开集市，直奔城外。

        虽然踏勘马是匈奴名种，但姬扶摇见惯好马，并不稀罕。

        何况带着它上路，说不定会被人认出，少不了一番麻烦，所以把它送给了茅石头。

        两人离开河兰城四五里后，身后忽然有马蹄声响。

        绿玉心中一惊，以为是河兰城的人发现了姬扶摇的身份。回头张望，才发现是茅石头骑着刚买的瘦马追了上来。

        见到不是追兵，姬扶摇拉住缰绳，冲着茅石头拱手说：

        “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

        茅石头没有说话，王老鼠从马鞍后面跳了下来，嬉皮笑脸地说：

        “也没什么大事。”

        “公子既然如此大方地送给石头一匹马，想必家中应该不缺钱花。”

        “我和石头想跟在公子身边，讨口饭吃，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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