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仁却摇摇头,说道:“韩世英见了二人的尸首,当时也很是惊讶,问普空大师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兰听了,有些不喜道:“这韩世英,当初他武功虽然不好,性子却刚强,也有一身硬骨头,所以即便他只是魔教的一个寻常教众,我也觉着他是个人物。”
薛长仁点点头,说:“当初他宁肯跳崖,也不弃剑投降,有这般死也不服输的脾气,确实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唐兰就说:“他后来做了魔教风雷堂堂主,却多了几分阴沉诡诈的心思,我便不喜他的为人了。”
薛长仁笑了笑,说:“遭逢大难,幸而不死,再加上他又身处魔教之内,心性发生改变,也是在所难免。”
唐兰冷哼一声,又道:“如今他又当上了什么光明左使,看样子更是变得两面三刀,表里不一。他这般作态,也不觉得羞耻吗?”
薛长仁就说:“魔教之中,都是些心思诡变,品行败坏之徒,哪里会有什么羞耻之心!师妹,这样的人,咱们遇见的还少么?”
“嗯。”
唐兰点头,说道:“师哥,你接着说。”
薛长仁回想一下,便说:“听到韩世英那样问话,普刚大师心中更恨,怒道:‘姓韩的,你们打死了我武师兄和师侄,现在却还来问我们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要不要脸了?’韩世英也是动了怒气,当即大声说道:‘大和尚,你不要血口喷人!他们两个人,可不是我们打死的!’”
高洛开口道:“不是他们打死的,那还能是谁打死的?”
薛丰眨下眼说:“估计是姓韩的见被拆穿了,恼羞成怒之下,打算死不认账了。”
“应该是这样了。”
唐兰点点头,看向薛长仁。
薛长仁便接着说道:“韩世英说的话,普刚大师听了,那是越发的急躁,当场喝骂一声:‘敢做不敢当,我砍死你!’然后就踏出一步,一刀砍去。”
高洛咋舌,说道:“这位普刚大师,还真是个火爆脾气啊。”
薛丰笑着接口:“他那个‘赤面罗汉’的名号,也没叫错,可谓是名副其实。”
薛长仁也笑笑,继续说:“韩世英自然是不肯相让,立即挥出一剑迎战,但听一声响,两人错身而过,又同时出掌,半空撞个正着,普刚大师后退了两步。韩世英也退了两步后,夸赞一句:‘好一个破戒刀,好一招般若掌。再来!’又是挺身上前,一剑刺出。普刚大师也不多话,挥刀迎上,二人就战在一处,但听场上此呼彼喝,刀来剑往,数十个回合过去,二人难分高下。”
唐兰忍不住道:“韩世英的武功,竟长进到如此地步了?”
薛长仁点头,说道:“他的武功若没有十足的长进,如何能高居魔教光明左使之位?”
唐兰想一想,说道:“也是,魔教常以武功的高低,来排论职位大小。”
薛长仁道:“魔教之人,向来只信奉‘强者为尊’,不论品行好坏,这也是他们和咱们正道武林最大的不同。”
薛丰暗道:“其实在哪里都一样,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啊。”
他心里这般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怕师父揍他。
唐兰再次点头,道:“师哥,你接着说。”
薛长仁就说:“二人心中火气正旺,越打越激烈,各自施展出看家本事,要将对方斩杀,但见刀剑碰在一起,断成四截,两人各退了三步之后,便都弃了刀剑,徒手再战。两人武功当在伯仲之间,相斗不下百合,又是好一场恶战。”
薛丰忍不住问:“那他们最后谁赢了?”
薛长仁停下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到了最后,他们两个见奈何不得对方,就都运起了十成十的功力,双掌齐出,碰撞在一起,不再撤回,却是比拼起了内力。”
唐兰惊道:“他们这场厮杀,竟然到了如此凶险的境地?”
薛丰却不懂,忙问:“师父,他们的情况很凶险吗?”
唐兰点头,和他解释道:“丰儿,这江湖争斗,最忌惮的事情,便是比拼内力了,若是一方的内功高深,自然不惧,但双方如果功力相当,那可就危险了。稍有不慎,二人便会落得个油尽灯枯,凄惨而死。”
“是啊,实在太过凶险了。”
薛长仁点头,接着说:“二人比拼内功,也没多长时间,他们脸上汗水滚落不止,头顶白气升腾不休。普空大师见了,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们两人就会是个同归于尽后果。他当即上前,抬手插掌,想要将两人分开。”
这时,薛轻雨就问:“爹爹,他们分开了没有?”
薛长仁点点头,回道:“分开了。”
薛轻雨也点一下头,说:“爹爹你快接着说。”
薛长仁便接着说:“普空大师出手相救之时,就听魔教有个人喊道:‘二打一,不要脸!’然后那人就砍出了一刀。普空大师轻飘飘一掌击打刀身,那人不得不转走,回身又是一刀劈来,来势迅疾;普空大师不慌不忙,信步向前一迈,便让过了,右掌先自下向上,从普刚大师和韩世英二人合掌处穿过,左右只一振臂,就将他们分开至两旁;接着拧步推掌,正迎上那人打出的一拳。拳掌甫一接触,那人便就翻飞出去,落地之后,又连退几步。”
唐兰于是赞叹道:“只寥寥几招,就尽显高人风范。普空大师真不愧是少林神僧、江湖泰斗!”
薛丰心思一动,于是就问:“师父,这位普空大师,他叫什么罗汉?”
唐兰笑道:“普空大师他是少林寺方丈,并不在少林八大罗汉之中。”
薛丰又问:“那他在江湖上有什么名堂吗?”
唐兰回道:“普空大师乃是当世三大神僧之一,和大觉寺了凡法师、栖霞寺心悟禅师齐名天下。”
“三大神僧?”
薛丰念了一声,问:“这个有什么说法?”
唐兰便和他详说:“当年佛门召开佛会,天下僧人共聚洛阳白马寺,讲经说法。了凡法师佛法修为第一,他是大觉寺住持,僧人们就称他‘大觉神僧’,因他口中多有妙言,又得了一个‘妙口尊者’的称号。”
她稍作一停,然后说道:“而心悟禅师苦行修为第一,他是栖霞寺首座,信众们便叫他‘栖霞神僧’,他只凭一双赤脚,便走遍天下,因此又被唤作‘铁脚尊者’。”
听她讲到这里,薛丰就笑道:“照这样说的话,那普空大师便是‘少林神僧’了。”
“对。”
唐兰点头,说道:“普空大师禅武修为第一,他是少林寺方丈,大家便称他为‘少林神僧’。因他心肠慈悲,又有个称号,叫做‘慈心尊者’。”
“没错。”
薛长仁也是抚须颔首,道:“普空大师禅武双绝,不但是佛门有名的大德神僧,还是江湖正道两大魁首之一,身为北方武林的领袖人物,他的武学修为,可谓是超凡入圣。”
薛丰听了,想起前面说的事,便问:“掌门师伯,这位普空大师将那人一掌打飞之后,又怎样了?”
薛长仁微笑道:“普空大师既然号称‘慈心尊者’,心肠自然是十分慈悲,他当时将对方击退后,便就收手了,没有再继续追打。”
薛丰摇了摇头,道:“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但他这样做,却给了敌人喘息之机。对方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放过机会的。”
“你年纪虽小,却看得通透明白。”
薛长仁笑着夸了他一句,接着说道:“那人落地站定了,平复内力,然后大笑道:“好一招大力金刚掌,再来!”他一个纵身,又是一刀砍了去。普空大师凌空劈出一掌,甚是刚猛,那人侧身躲避,胸下腹肋挨着,仍是一刀斜劈来,普空大师左手袖口,被削去了一角。那人起身,以刀拄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再次大喝:‘好一个少林神僧!老和尚果然好武功,再来!’”
唐兰心中一动,于是开口道:“遇险而上,逢战不让,这人定是魔教光明右使古青山了。”
“正是古青山。”
薛长仁点头,说道:“普空大师看他受了伤,仍不肯罢休,心生不忍,劝说道:‘古右使,你如今受了伤,还是就此罢手吧。’古青山却说:‘这点小伤算个甚?古某还有几根硬骨头,正要领教高招。大和尚不要心慈手软,那样打起来可没意思!’”
高洛忍不住说道:“这个叫古青山的,虽为魔教之人,却也是个铁骨硬汉。”
薛长仁接着说:“普空大师听了,便连声赞叹:‘好一个光明右使!好一个顶天立地!人都说你是铁铸的骨头,山刻的身子,宁折不弯,死不低眉,老衲今日信了。”
“死不低眉?”
薛丰嘴里念叨一下,然后轻声赞道:“还真是个硬骨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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