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梅捧着真真还有点冰的小脸儿，“哎呦喂，我闺女眼光真好，念过书就是会夸人！往后你能念到啥时候娘就供你到啥时候，多学点词儿夸娘！”

        多么朴素的愿望 跟目的呀！

        卫国天天往杨树沟生产队跑，除了吃饭的时候都不回来，也不知道忙啥。

        带着身寒气进屋，话也没说一句就拿冰凉的手贴她脑门。

        孙红梅给冻的，甩了几下脑袋，“你有病啊！”

        “我看看你有没有病呀，当了大队长的媳妇就是不一样，都会说人话了！”

        孙红梅：“……”

        “你才会说人话，我以前说的不是人话你咋能听懂？”

        那意思她是啥他也是啥，自己骂自己。

        卫国，“那还用说，我博学呗！”

        孙红梅无语，听听这臭不要脸的。

        “三个孩子都考得不错，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洗点红枣，咱蒸点年糕吃，多放红枣，往后年年靠得比年年高！”

        他们这边的黏米面用的都是黄米，放多多的枣，屉子上铺白菜叶，蒸好了拿筷子插着吃，每一口都带着甜香。

        正式放寒假可就离年根不远了，乡下没钱没票，总不能让人家一穷二白得过年，所以从腊月二十二到腊月二十八，这几天都有大集，可以互换自己觉得合适的东西。

        卫翠英几人赶工做着豆腐，把存了好几个月，自个儿吃不完的干豆皮、霉豆腐也弄去换点东西。

        普通的豆腐啥都换，其他的只换精细吃食。

        真真大头帮不上忙，也捣鼓着自己的东西。

        “宋哥宋哥，这段时间黑市的人是不是特别舍得花钱？”

        宋钊：“那的人啥时候不舍得花钱？最近确实格外舍得，我正打算多弄点东西，你能弄来吗？”

        自从真真能搞到新鲜水灵的西红柿，麻习惯了，甭管她再搞出啥，宋钊都不意外，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望，趁着年底多赚些钱。

        他的人生格言——做一个麻木不仁的人。

        “我弄来你能卖掉吗？”

        宋钊：“当然，你尽管弄！”

        一个小丫头，或者说她背后的卫家，再厉害，能弄来多少好玩意，一筐？两筐就顶天了！

        于是黑咕隆咚的早晨，宋钊看着两筐西红柿、两筐绿意盎然的黄瓜傻了眼。

        他错了，其实他还不够麻木。

        “咋了宋哥，不能卖吗？”

        才四筐而已，空间里的一点点，这都卖不了剩下那些咋办？

        宋钊回过神，“能卖，当然能卖！”

        “那就好，要是好卖，我再多拿点！”

        宋钊：“……”

        他把手缩在袖子里继续等，赵燕来了。

        他也告诉了她多准备点鸡跟鸡蛋。

        又是四筐。

        赵燕：“两百个鸡蛋、一百个鸭蛋、一百个鹅蛋，一筐鸡总共八只，一筐鸭也是八只。你咋不出声，是不是我拿得太多？”

        还以为黑市多能卖呢，这都嫌多，还不如大集上换豆腐的多，每个大集都足足换了五板豆腐！

        城里人也不咋样嘛，还不如她有钱！

        是有点多，但不是卖不出去的多，再多来点也卖得出去。

        而是她们有点超乎想象。

        宋钊：“应该不多，我先卖卖看，看情况明天再说。”

        幸亏有个板车，要不还真弄不走，一个筐比一个沉。

        赵燕摇头，“啧啧，听说城里人上班都喝茶看报纸就把钱赚了，我就说不好好干活，肯定赚不到多少，这点鸡跟鸡蛋都买不起。”

        宋钊：就当没听见。

        跟他想得一样，平时再节省的，快过年了也会买点好的，这些东西到地方就开始抢。

        肚子里是缺油水，可白菜土豆萝卜也吃腻了，谁不想来点夏天都不稀罕的西红柿跟黄瓜？

        忙了几天，到大年三十一算账，去掉分给赵燕跟真真的，他自己都赚三百六十多，远远比平时好，也累。

        过了年总算能歇几天。

        要是没卫家，哪能赚那么多，宋钊不问人家哪儿来的那么多东西，感激还是有的。

        在黑市买来二斤点心票，去供销社买了点心，提着去了卫家。

        放假了真真没事就去山上转。

        “奶，我捡来一麻袋麦子！”

        “奶，西红柿！”

        “奶，辣椒！”

        真真用草绳提了两条鱼进门。

        卫翠英：“哎呦喂，老天爷怕咱家真真明年吃不饱，鱼都送来了！”

        她都会抢答了！

        真真：“……这是小四叔叔抓来的鱼，要我拿回来两条，不是我捡的。”

        就是卫小四。

        “奶，山里捡不到鱼。”

        这是水产、是肉，她弄不来。

        卫翠英：“都差不多！”

        反正都是别人给的。

        她记得大集上庆婶想换干豆皮后来可能忘了，也没来，她弄了点，又拿碗盛了点霉豆腐，还有据说赵燕上午去娘家弄来的鸡，让真真拿去给庆婶。

        鸡他们家吃够了，过年改吃鸭子了！

        嗯，赵燕说她在路上抓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曾经有主，估计也在外头浪很久，养鸭的人家也以为它丢了。

        刚进门的宋钊：“……”

        你家跟我合伙卖那么多鸡鸭蔬菜，在家还得撒谎才能吃上口东西，都是自己人还得演戏？

        累不累！

        不理解！

        他自始至终都觉得那么大的事，他们家肯定都知道，单凭两个人弄不出那么多东西。

        “宋知青，你咋来了？”卫翠英招呼他。

        卫家厨艺最好的人已经成了赵燕，卫翠英都成了打下手的。

        她不生气，还觉得挺好，傻子才喜欢忙得团团转。

        宋钊：“呃，随便看看。”

        “你来我家随便看看？我家有啥要你好看的？”

        宋钊道，“不是，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卫翠英心道，就这还在黑市卖东西呢，笨嘴拙舌的，再给卖出麻烦来。

        “多亏了赵燕嫂子帮我在生产队找到了人搭伙，才能住那么舒坦，过年了，买二斤点心给孩子们吃。”

        想了半天，只能找到这个像样点的理由。

        原来是送点心来的，到底为啥卫翠英心知肚明。

        “送那么贵重的玩意干啥，我不收呢你也不好意思，好吧那我就收了。老二媳妇，人家送你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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