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她把他的脑袋扭过来，“你这孩子，到底咋回事好好跟奶说！不好好说就没有你的鸡蛋！”

        鸡蛋的诱惑力太大，强子想啊想。

        “上课的时候，老师不让我们吃陌生人的东西，说会被拐走、再也看不见爹娘，还要被打巴掌。”

        “我只挨过屁股蛋，没挨过巴掌，想试试疼不疼，要是不疼我就去找人贩子，让他把我拐走，省得爹娘老打我屁股。”

        李大娘嘴角抽了抽，“所以你就让大壮打你了？”

        强子憨憨得问，“奶你怎么知道，我怕别人看见我挨打笑话我，特地躲起来打的。”

        李大娘：“……”

        真不知道该说这孩子傻还是聪明。

        强子捂住脸颊，“谁知道挨巴掌比打屁股蛋/疼多了！老师说的对，那些人是坏蛋，我要跟紧爹娘，绝对不跟人贩子走！”

        李大娘年轻的时候拍花子可多了，有个挺好的小伙伴就让人骗走了。

        现在管得严，没介绍信哪儿都去不了，反倒好些，但也没法保证就一个拍花子都没有。

        “咳，卫民她媳妇教的还是挺不错的。”

        强子的母亲煮好鸡蛋拿过来，“娘你刚才不是还去人家家里找麻烦吗，咋又夸上了，刚开学就打孩子，这事不能算了。”

        “你懂什么！不怨人家老师，是你儿子自己傻！”

        李大娘把事情说完，强子的母亲无语得看看他，强子咧开嘴，露出傻乎乎的笑，傻气都从天灵盖冒烟冒出来了。

        “那这鸡蛋……”

        “我要吃！”强子眼巴巴。

        李大娘抢过来，“吃什么吃，差点错怪了人家老师。脸也别滚了，活该它肿，让你长记性，下回看你再不好好说话的！”

        “强子他娘，你把鸡蛋给人家冯老师送去，就当咱家的赔礼道歉，我是没脸去了。”

        拿了一个煮熟的，又拿了两个生鸡蛋。

        卫翠英回来后知道这件事，“算她还懂点礼数！比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强多了！自个儿媳妇受委屈不护着，反倒说工作没了就没了。”

        “你哪儿来的那么大本事，一个月一块二毛五的工资都不当回事，当自个儿还是谁见了都说客气话哄着的大车司机？”

        “娘我不是那意思。”

        “我管你是啥意思！雪柔自从嫁给你就受委屈，你醒了不说点体己话，也给她委屈受，要不是刚醒信不信我给你个大嘴巴子！”

        卫民：“……”

        他信还不成吗？

        老卫家这天啊，变了！

        吃完晌午饭，卫民靠坐在墙边，手里玩着个绳头，见冯雪柔进来，挑着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

        “吃饭前那事我真不是那意思。”

        甭管咋样，冯雪柔挂着他媳妇的名分，里外他还是懂的。

        “语文不是有个词儿，叫欲扬先抑，我那是还没扬起来。”事情就以他没想到的结局结束了。

        冯雪柔：“你在跟我道歉？”

        “当然不是，这叫解释。你趁我昏迷，偷摸我肚子、背着我跑去看别的男人，这些我都没急着让你解释。”

        冯雪柔：“这你怎么也知道！什么偷摸，咱俩结婚了，别人摸你肚子叫耍流氓，我摸叫天经地义。”

        卫民：“那你去看男知青呢？”

        “我是欣赏美色，又没想干别的什么。你觉得哪个女同志好看，也可以去看，我又没拦着。”她还打算以后跟娘一起去看呢。

        卫民听了，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不仅没消，反而像有人往里头又吹了一口，更难受了。

        他好歹也是个帅小伙，还是她对象。

        不想着怎么管着他，还叫他去看别的女同志，真是……

        别人家对象，有长得一般的、也有丑的，都盯得可紧，她倒好。

        “我知道了，冯雪柔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我现在走不了路，基本待在家里，顶多看只母蚊子，才故意那么说的。”

        冯雪柔冤枉，“我没有，每个字都是真心。”

        “你有！”

        不喜欢他，干嘛不摸腹肌就睡不着觉。

        腹肌是他的，喜欢腹肌就等于喜欢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冯雪柔：“真没有！”

        他是不是醒过来的时候脑子坏掉了，听不懂人话？

        第十次检查这个小世界，发现依旧正常运转。

        不可能呀，他就是应该死的。她明白了，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明明可以在沉睡中去死，非要他醒过来，给了希望，又要失望，最后还是要死。

        先是耳朵有问题，思维理解不了她说的话，然后眼睛、鼻子、嘴巴……最后五感都不灵敏，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

        你说你好好的植物人不当，非要醒一下子。

        她不跟要死的人置气。

        卫民：“？”

        好奇怪呀，怎么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怜悯。

        “我只是暂时不能走路，锻炼好了就跟以前一样了。”还有腹肌。

        “你说什么都对，”还坐到跟前，扶着他躺下，“锻炼也不急已经是半夜，先躺下歇歇慢慢来。”顺手把被子掖好。

        卫民：不对劲。

        她不怕他了是好事，为什么突然就不怕了。

        想听听听她的心声看看小脑瓜在想什么，什么都听不见，不想听的时候跟唐僧念经似的没完没了，烦的人睡不着觉。

        卫民翻来覆去，午觉都没睡。

        听说叫顾海的知青也在公社小学，她去上班，不就跟那人在一块了吗？

        想叫人扶他去学校，可太远了，在进步生产队。

        说不定冯雪柔以为自己专门去看她，更不把他当回事了。

        “不去，我是病人，应该等她回来看我。”

        卫民等啊等，越等越焦虑，这屋没钟表，不一会儿就喊卫国叫他去爹娘的屋子里看看。

        卫国跑了好几趟，腿儿都遛细了，干脆把表搬过来，搁在床头的木箱子上。

        卫民半天不吭声，卫国反倒不习惯了，不时在窗户往里瞅瞅。

        就见卫民一会儿扭扭身子、一会儿动动胳膊。

        “坏了娘，老三在炕上躺太久，招蛆了，一个劲儿蛄蛹！”

        卫翠英：“……”

        “真招蛆老三媳妇早就看见了，还能跟他睡一屋？”

        说完，卫翠英不大放心，还是亲自进屋看了看，把卫民翻面。

        卫民觉得他就是锅里的大饼。

        “我就说没有。你也醒了，自个儿注意点，脚臭啊、鼻子里有鼻屎啊，讲点卫生，让你媳妇看见保准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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