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口，严忠义刚才还处在伤感低迷的情绪，这会儿眼神顿时都亮了。

        “陆勇是杀死你爸的凶手？你确定吗？现在有没有找到证据？”

        阮川当然不能告诉严局，这一切是2160年的冷锋告诉他的，他亲眼透过蓝屏看到了父亲被杀的经过。

        没有人会相信他能前往2160，说不定这话说出口，大家都会以为他精神错乱了。

        “陆小柔刚才跟我打电话，说是要跟我尽快见一面，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我怀疑就是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这还只是你的猜测？你目前还没有实际证据？”

        “这........”阮川不知道怎么说，现在感觉说不清这事。

        严忠义是个办案讲究证据的老刑警，向来都是只看证据，绝不会凭借猜测去办案。

        “严局，当年陆勇送小柔出国就是心虚，他希望小柔出国就别回来了。小柔回国的目的，之前跟我透露过一点。刚才小柔打电话给我，我能听出来就是关于我爸的事情。”

        “小川，陆小柔刚从火海里面逃出来，她第一件事情是应该来局里做笔供。我觉得你可能是太累了，这是两码事情。等手头上的案子告一段落，我一定趁着退休前最后的日子，重新把你爸的案子拿出来调查。你现在打个电话给陆小柔，通知她明天上午来局里一趟。”

        阮川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严局是不会相信他的话。

        爸的案子过去了十六年，证据应该早就没了，甚至那把杀死父亲的凶器，应该也已经被陆勇扔了。

        阮川心事重重的时候，看见一双黑色女士鞋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抬起头，看见夏果果穿着一件粉色裙子来了，发型是低垂的马尾辫，一根暖白色的蝴蝶结发呆衬托得她邻家女孩。

        大家看见夏果果都站了起来，平时很少看见夏果果穿有颜色的衣服，更是从未见到如此邻家女孩一面的夏法医。

        “他还没出来吗？”夏果果似乎在问阮川，又似乎在问大家。

        大家一时语塞，除了点头似乎什么都不会了。

        严局走上前，“你还是来了，我们一起在这等他。”

        夏果果面带微笑，找了空位坐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今天这身打扮，是她第一天到局里报到时候穿得一身衣服。

        当天，林贤超看到她的第一眼，眼神就定住了。

        阮川坐在夏果果身旁，“夏法医，您今天很漂亮！”

        “谢谢！他也喜欢我这么穿搭，希望他还能见到。”

        “会的！一定会的！”

        随着阮川说完这句，手术室的灯光熄灭了，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

        众人起身上前，医生护士摘下口罩那一刻，面色都是十分凝重。

        大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然而，医生没有开口，大家都不愿意相信。

        “诸位，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考虑一下，是让林队体面的离开，还是继续插管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医生离开之后，大家都陷入了悲恸情绪中，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严局，要不还是告诉林队的父母吧，让他们二老来做决定。”

        “严局，林队还有几个亲戚，我们要不要去找他们来商量一下？”

        “........”

        医院走道上，大家讨论了半天，最后严局做了一个决定。

        “小夏，你怎么想？我想听听我们想法是不是一致！”

        夏果果的脸色很恬静，嘴角微微勾笑，看着已经熄灭的手术室，似乎情绪释然了。

        “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棒了，我们大家就让他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吧！”

        严忠义和夏果果想法一致，勉强维持生命体质，对于林贤超而言，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他只是无法醒来，但不代表没有意识。严忠义几次来跟他聊天，林贤超最后都落泪了，证明他听得见。

        “你们大家轮流进去再看看他，跟你们老大最后最好道个别。”

        严忠义说完这句，转过身走到了楼道口，不愿让下属们见到他脆弱的一面。

        这种感觉很难受，上一次这么难受，还是在十六年前，他的好兄弟阮国栋被杀那天。

        .......

        深夜，阮川回到家，看见家里亮着灯。

        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妈和小柔。

        “妈——”

        “小柔——”

        “你们怎么还没睡？”

        “我们都在等你！”

        二人哭红了眼睛，刘慧起身将阮川拉到她们中间，“小柔，你来告诉小川。”

        阮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狂跳，猜出接下来的事情一定和爸的案子有关。

        陆小柔紧紧注视着他，眼泪一瞬间像失修的水龙头。

        “川哥，杀死你爸的凶手是陆勇，我还保留了他杀人的罪证。”

        听到这句话，阮川耳朵轰鸣了很久。过了很长时间，世界才变得安静下来。

        “陆勇杀死我爸的证据在哪儿？我们警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证据！”

        ......

        第二天一大早，林贤超体面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和自己心爱的职业。

        市刑警队大队长没了，整个市局上下笼罩着一层挥散不去的阴霾。

        根据林贤超的遗愿，他拜托大家不要告诉他的死讯告诉他的父母，父母问起来就说他被派往国外出差五年时间。

        五年，是林贤超对于自己父亲身体素质的一个基本考量，这五年父母的一切就要拜托他局里的这帮兄弟姐妹了。

        林贤超最后死在夏果果的怀里，他的体温从温暖到慢慢凉了下来。

        夏果果见过许多冰冷的尸体，以为自己已经百炼成钢。直到林贤超闭上眼睛安详离开，夏果果的灵魂也仿佛跟着一块儿走了。

        林贤超最后的遗言是夏果果昨晚走出病房告诉大家的，大家听到之后都选择尊重林贤超的遗愿。

        林队的葬礼是局里全权负责安排对接，出殡当天他的亲戚都来了，唯独卧床多年的父母没有前来。

        市里面的领导基本上都来了，很多市民也都慕名而来，其中也不乏出现了许多媒体人。

        严忠义担心媒体人将消息对外大肆扩散，逐个要求不要将这个讣告发布在互联网平台上面，尤其是老人家经常观看的电视媒体。

        林贤超的后事办理好了之后，一切都在等待秋后算账。

        首先，第一精神病院梁田武等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其次，一拨人重新审讯陆勇。此人除了贩卖人口，还牵扯出了十六年前阮国栋法医被杀一案。

        杀死林队的狙击手，至今下落不明，警方一直没有放弃调查。警方一直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寻找这波人一直没有太大头绪。

        白岚找不到阮川，来到局门口停车场，见到了一筹莫展的阮川站在停车场抽烟，上去给他递过去了一杯咖啡。

        “你们是找不到凶手的！”

        “为什么？难道凶手是冷锋安排的？”阮川已经猜出有这种可能性。

        “你说对了，我们时空管理局已经查到，这一切都是冷锋和他的手下干的。你们之所以调查不出凶手，是因为凶手根本就不是你们时代的人类。”

        听到白岚这么说，阮川心里更加窝火。

        “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就因为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平行时空的人。踏马的！冷锋这个狗杂种太可恶了！”

        “他这分明就是在作弊！难道就没有办法惩治他吗？你们那么大的时空管理局，难道就是形同虚设吗？”

        白岚劝说道：“时空管理局不是形同虚设，而是冷锋是个不讲规则、没有底线的恶人。正义一方往往需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去惩治那些没有道德底线的恶人。”

        “呵——”

        阮川轻蔑一笑，“白岚，我觉得，你还是早点回到2160年吧！”

        白岚知道阮川是在赌气，看着澄明清澈的天空，说道：

        “阮川，请你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冷锋想要获得永生的计划，哼哼，最后一定会落空的。”

        “冷锋跟我说过，他活不过三十岁生日当天。他还告诉过我，每一世的我们都是相同的生日。这么一算，半个月后，他的死期就应该到了。

        而我，四年后，或许也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我只有四年可以建功立业，陪伴家人。”

        白岚回头看了他一眼，“别这么悲观，只要冷锋死了，你的短命诅咒就打破了。”

        “真的吗？你确定你没忽悠我？”

        “当然是真的，相信我们的算法，你一定能够长命百岁，成为坏人的鬼见愁。”

        白岚这话说得阮川心情稍稍好转，可是一想到林队就这么死了，感觉心窝子又疼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想要对得起林队这么赏识你，你就好好侦破案子，成为坏人的鬼见愁，成为下一个林队。”

        “好！”

        “进去吧！你女朋友来了！”

        白岚看向前方，陆小柔一身白衣站在公安局门口，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许多，眼神也坚毅了许多。

        “阮川，你的第一个心愿就要完成了，赶紧进去会一会你的杀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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