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的人都清楚黎岑渊是他们首领的父亲,所以看到他来,便很恭敬地放行了。
黎岑渊由人带到了会客堂。
花曦早就得到了消息,提前在那儿等着他。
听到脚步声,花曦微微抬起眸子,目光掠过这位名义上的生父,随即平淡地移开视线。
她语调平平地问:“有什么事?”
黎岑渊察觉到花曦透出的冷漠与疏远,不由蹙起了眉头。
“白生,跟我回去,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相信你炸毁禁地是无心之失,回去好好说明情况,认个错,你爷爷不会为难你的。”
话音刚落,回应他的是一个讥讽的冷笑。
花曦站起身来,直视着黎岑渊,嘲讽道:“认错?我凭什么认错?黎清池趁我受伤昏迷,自作主张要消除我的记忆,我反抗还有错了?”
黎岑渊一时间愣在原地,“你说什么?父亲要消除你的记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曦:“因为他发现掌控不了我,就想让我变得跟你一样,消除记忆,成为对他言听计从的傀儡。”
黎岑渊倒退两步,他像是不能接受,嘴里喃喃道:“不,不可能,父亲是为了救我,才清除我的记忆。”
黎岑渊记得自己苏醒时,黎清池告诉他,他因为经历了一场极度痛苦的事件,导致他陷入长久的噩梦,拒绝醒来。
而想要唤醒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消除他的记忆。
花曦听到了黎清池的喃喃自语,有点被气笑了。
“所以,你就甘愿做个没有过去,任他摆布的傀儡?”
黎岑渊的表情痛苦,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我…… 我不知道,父亲他不会害我的。”
花曦看着自己天真的父亲,冷冷说道:“他为了自己的权力和掌控欲,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黎岑渊仍旧不愿相信自己所敬重的父亲会是这样的人。
花曦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既愤怒又悲哀:“你不敢面对现实,那就继续自欺欺人吧。但我绝不会像你一样。”
“你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花曦转过身,背影写满了冷漠。
黎岑渊没有吭声,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花曦的背影,而后转身离去。
他现在只想回去弄清楚一切。
黎岑渊回到黎家之时,黎清池已经不在训练场了,而是在书房,与申昆聊着要怎么把花曦逼回来。
正聊到一半,书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黎岑渊闯了进来。
黎清池看着黎岑渊这般莽撞地闯入,满是不悦道:“你的规矩呢?”
黎岑渊一步一步走近黎清池,质问道:“父亲,白生说您要消除她的记忆,这是……真的吗?”
黎清池眉头紧皱:“胡说什么!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申昆在一旁看到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一紧,赶忙开口劝解道:“岑渊,族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黎家,你可别冲动。”
黎岑渊气极了,不顾尊长,怒视着申昆:“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黎清池被黎岑渊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大声呵斥道:“放肆!”
黎岑渊丝毫不畏惧黎清池的怒火,高声说:“父亲,我一直敬重您,但如果您真如此对待白生,那您的所作所为太让我心寒了!”
黎清池目光如刀:“你懂什么!白生太过倔强,若不加以约束,日后必成大患!”
黎岑渊顿了一下,声调降下来,悲凉道:“父亲,您这样只会让她更加远离黎家。”
黎清池冷哼一声:“她离不离开黎家,由不得她!”
黎岑渊咬了咬牙:“父亲,您这样做,迟早会众叛亲离!”
黎清池被彻底激怒了,他指着门,怒吼道:“你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黎岑渊毫不犹豫地转身,用力地摔门而出,那巨大的声响在书房中回荡,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反抗。
黎清池气得脸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着。
申昆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族长,岑渊他只是一时冲动。”
黎清池怒声道:“不用管他!”
出了书房的黎岑渊来到一棵大树下,深吸一口气,猛地挥出一拳,重重地打进树干里。
树叶沙沙作响,哗啦啦地落下。
“岑渊公子,你看着心情不太好啊。”
黎岑渊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花朝朝的目光从凹陷的树干转移到黎岑渊的面上。
“是有烦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到你。”花朝朝的语气轻柔,如同微风拂过湖面,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叶小姐。”
黎岑渊收回拳,他如今心里气闷至极,正渴望着向人倾诉,于是他认真对着花朝朝道:“你说我父亲他,为什么那么偏执?”
黎岑渊实在不理解,黎清池明明已经拥有了如此之多,为什么还会如此忌惮一个小辈。
花朝朝目光看向虚空,“你了解黎族长的过往吗?”
黎岑渊摇头。
没人跟他说过父亲的从前,他对父亲的过去一无所知。
花朝朝:“如果你知道了黎族长的经历,或许就能理解他的做法。”
黎清池:“你知道我父亲的曾经?”
花朝朝尽职扮演好隐网主助手的身份,点头,“知道一些,隐网掌握大量消息,我也是偶然得知。”
黎岑渊眼神中闪过一抹迫切:“请叶小姐告诉我。”
“岑渊公子客气了。”
紧接着,花朝朝徐徐讲述了黎清池的过去。
实际上,黎家最初的族长人选并非黎清池,而是他的哥哥,黎清岳。
黎清岳天资高,为人宽厚,在族中颇得人心。
然而,命运弄人,黎清岳在老族长刚宣告下一任族长是谁之后,就得了一种怪病,还没等他继任族长之位,便匆匆离世。
他的离去让黎家陷入了困境,在剩余的子孙中,老族长挑不出一个能与黎清岳相媲美的接班人。
那些后辈们的实力都相差无几,选谁来当这个族长都觉得不太妥当。
于是,老族长毅然放下话,三个月后举行一场比试,最终获胜者将成为新的族长。
那时候的黎清池是最不被看重的一个。
因为他早些年遭受过重创,医师说他伤及根本,修武之路算是走到了尽头,只能停留在武七级,绝无再进一步的可能。
正因如此,黎清池常常遭到兄弟姐妹们的嘲笑和轻视,连长辈都对他不抱期望,他的存在似乎变得可有可无。
然而,正是这位最不被看好的黎清池,打破了医者的断言,硬是在短时间内提升至武八级,在三个月后的比拼中,击败了所有人,拿到了族长之位。
而得到这一结果的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只有黎清池自己知晓。
所以他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地位,在当上族长后,他毫不留情地将所有不服他以及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全部都给除掉了。
黎岑渊听完这一切,久久不语,心中对父亲的复杂情感愈发浓烈。
许久,他才开口:“可白生只是个孩子,能威胁到他什么?”
花朝朝轻轻叹息:“或许在黎族长看来,白生的性格和能力,将来有可能不受他控制,从而成为一个变数。”
黎岑渊沉默片刻:“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绝情。”
花朝朝轻轻摇头,话语间透出一抹世态炎凉:“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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