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向东消息灵通，昨晚虽然没出现在CT室，但关于马主任的病情，却是他告知的高勇。

        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连向东可是一无所知。

        “群里下通知了，让所有人提前十五分钟到岗，八点前完成查房下医嘱的工作。”面对揉着惺忪睡眼不住哈欠的杨兮，连向东颇为神秘道：“你还不知道吧，老马昨天被诊断出得了胰腺癌了。”

        杨兮‘大惊’且‘失色’，探头瞪眼道：“你他么胡扯什么呀！”

        连向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愁，摇了摇头，回道：“是真的，全科人都知道了，另外，凌冉请了南江医科大的苏教授来会诊，估计八点半就能到，秦主任让所有人提前到岗，可能就是为苏教授前来会诊做准备。”

        杨兮不由再是一惊。

        前面的惊显然是装的，但这第二惊，却是真的被惊到了。

        昨晚喝红酒吃魔都菜的时候，老马将实情告诉了高勇，却又叮嘱了他跟高勇，没有他的点头同意，不许将实情说出去。杨兮当时以为老马的目的无非有二，一是给薛加强和秦格伟留点脸，不要那么早就否定了他们的诊断结论，二是单凭CT影像做出的诊断不够说服力，必须加以实验室检查以及其他必要的检查才能完全确诊。

        但现在看来……

        杨兮一头扎进了盥洗间，边刷牙洗脸，边迅速思考。

        秦格伟通过凌冉去求助苏教授，这个逻辑说得过去，接下来，苏教授答应前来会诊，此消息，秦格伟一定不会隐瞒。而且，当他赶到CT室的时候，那凌冉已经守在门外走廊上了。

        也就是说，老马理应知道今一早苏教授要来会诊的事情。

        明明知道胰腺癌的诊断是错误的，至少也是值得疑问的，却叮嘱他和高勇要守口如瓶不往外说……这老马的心思难道是想借苏教授之手打脸秦格伟不成？或者说，老马跟苏教授面和心不和，想借此机会连苏教授的脸一块打了？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真是想不到，老马他居然还是个老阴货。

        嗯，这风格，小爷喜欢！

        一分钟搞定洗漱，衣服也不用换，杨兮伙同连向东赶紧出门，直奔科里而来。

        八点钟不到，各组已经查完了房处理好了医嘱，整间办公室中气氛颇为凝重。

        凝重之余，尚且感觉少了些什么似的。

        原因很简单，平日里马主任最喜欢的那个座位上空空如也。

        不单马主任缺席，高勇也没赶到，另外，还少了一个凌帅帅。

        武院长及时赶到，看得出来，这一夜她几乎未眠，轻微的眼袋下现出了明显的黑眼圈。

        “马主任的病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大伙都很忙，我就不说废话了，应马主任的要求，院常委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接受马主任辞去普外科科主任的申请，同时任命秦格伟主任代理普外科科主任，希望各位能鼎力协助秦主任的工作，在马主任治疗期间，千万不要给马主任添乱，我代表院领导班子，拜托诸位了。”

        武院长宣读完院里决定，冲着普外科全体鞠了一躬，然后向马主任常坐的那个空座椅投下了神色复杂的一瞥，轻叹一声之后，转身就要离去。

        秦格伟起身相送，但被武院长拦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武院长离去后，秦格伟折返回来，发表了他的就职演说。

        “我知道，大伙的心情都很沉重，但马主任交代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耽误了工作。我秦格伟自知担当不起普外科科主任这份重担，但昨晚上，在CT室中，马主任亲口要求我在他住院治疗期间将这副重担挑起来，那我秦格伟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在其位谋其政，现在我宣布两件事，第一，小凌已经去接南江医科大的苏教授了，估计八点半的样子就能到医院，咱们科副高以上职称的各位组长专家都把手上的手术往后面挪挪，待会都到电教室集中，等苏教授一到，咱们立刻开始会诊。”

        “第二件事，便是参加规培医生技能大赛院内选拔赛的事，原本呢，马主任建议6选5，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哪有精力搞这些事情呢？所以，我决定还是恢复到以前的方案，各组推选一名规培医生去参加院内选拔，有能耐就上，没能耐就被淘汰，干脆利落，省下来的时间也能多照顾照顾马主任。好了，就这样吧。”

        同一时间，高勇开着他的那辆汉兰达守在了马主任家的楼下，手中拿着的手机正处在跟连向东的音频通话中，很显然，他并不是在跟连向东通话，而是连向东再给他做音频直播。

        听完了秦格伟的就职演说，高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觉察的轻蔑。

        马主任拎着一只小包包步态轻松地从单元门中走出，身后，跟着的马夫人手中推着一只四轮行李箱。高勇急忙下车，迎向前去，从马夫人手中接过行李箱，并问候道：“师母好。”

        马夫人苦涩一笑，应道：“你们这位马大主任呀，真是个倔老头，说什么也不让我跟着他，高勇啊，师母只好把你马老师托付给你了。”

        高勇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师母，照顾不好马主任，我高勇提头来见。”

        上了车，高勇着急汇报道：“马主任，秦老鬼在早会上宣布了两件事，一是规培医生选拔，他恢复了以前一组派一名的规矩。”

        马主任微微点头，应道：“那第二件事情呢？”

        高勇道：“第二件事情更头疼，他请来了苏东明苏教授，估计半个小时后就能到医院。马主任，秦老鬼虽说是好心，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马主任微微一笑，道：“欧？那你说说，怎么不对劲的呢？”

        高勇启动了车子，缓缓驶出小区，同时解释道：“苏教授要是看出来了，咱们科的面子过不去，苏教授要是没看出来，咱们科的面子更过不去。”

        马主任哈哈一笑，道：“咱们科……咱们科的科主任是秦老鬼，关咱爷俩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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