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不远，口音差别不算很大，再加上双方都说着普通话，一时间，那郁忠杰没能分辨出杨兮究竟是哪地方的人，只当他是宿山县下面某个乡镇医院的小医生。

        身为宿山县的普外科权威，郁忠杰自然要对杨兮进行一番敦敦教诲。

        “一名医生一辈子能把一个专业搞明白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哪里能搞得出来全科医生？那是上边那帮搞计生的领导拍脑袋做出来的决定，注定了要失败，而且还是惨败。我不知道江北市立医院的规培计划是怎样的，但我可以说，一名专业定在普外的医生，连眼科手术都会做，那只能说明他的普外手术必然很一般！”

        错误的判断只会导致错误的行为。

        郁忠杰将杨兮错误地判断为了宿山县下面的乡镇医生，于是便起了说教之心，却全然忘记了杨兮已经提到过杏林园手术直播的事情。

        对面的杨兮不开心了。

        敢说小爷手术很一般？

        丫的，看在你年长二十来岁的面子上，侮辱小爷也就罢了，可你大爷的不能不尊重小癫子吧！

        小癫子不靠谱，还坑爹，但它毕竟给小爷带来了上百万的财富，做人必须讲义气，你他么不尊重小癫子，那小爷就必须为小癫子出头。

        一句话，小爷要开怼了！

        莫怪小爷不讲情面，存粹是被江湖道义所逼迫。

        “郁主任，我敢说您一定没看过杨兮在杏林园上的直播手术，次数不多，也就两三回，但已经引起了行业轰动，但凡看过杨兮手术的同行，都说那杨兮杨医生的手术水平已经赶超了南江医科大的苏东明苏教授，您还敢说他的普外手术一定很一般？”

        郁忠杰脸色倏变，不由一怔。有一说一，他还真没用过杏林园，在他认为，做医生的，身处的医院平台决定了一切。就拿他跟孔德兴来说，本科时，他只比孔德兴晚了一届，论成绩，他在当届毕业生中也是排名上游，只不过，他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没钱没关系，毕了业也只能在老家宿山县人民医院讨份工作。

        可人家孔德兴呢？

        毕业后进到了江医附院，打下几年临床基础后又考上了魔都钱大教授的硕博连读，晋升主治只比他早了一年，但晋升副高却比他早了好多年，等人家孔德兴得到了博士生导师的头衔时，他仍旧没混上一个副主任医生的头衔。还是人家孔主任讲究，在他郁忠杰41岁那年给了他一个免试读研的机会，这才令他拿到了副高职称并坐上了宿山县医院普外科主任的宝座。

        上杏林园看手术直播？

        杏林园能把自己的医院平台给提升一个台阶吗？

        与其浪费那个时间，还不如去到江医附院观摩学习孔老师的手术呢！

        不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但科主任对杏林园的态度决定了科室其他医生的行为，即便有个别几个杏林园的忠粉，在郁主任的面前也绝对不会提及有关杏林园的只言片语。

        这可就尴尬了。

        被一个乡镇小医生打脸……岂有此理？

        于是，郁忠杰沉下脸来，训斥道：“你年纪轻轻，怎么不学好呢？网上的东西，可信度有多大？手术直播……你能保证那播出来的镜头就是真的？年轻人啊，不要太单纯了！”

        杨兮目瞪口呆。

        妥妥的杠精十段选手，能把自己的无知包装成精通此道的行家里手，就凭这一点，去做自媒体绝逼能骗来大把的流量。

        但见那杨兮一脸‘钦佩’的模样，郁忠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接道：“行了！我下午还有手术，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言罢，起身就走，绝不给杨兮留下丝毫反驳的机会。

        杨兮叹了口气，打消了继续开口说话的念头，那郁主任的脸色已经变得黢黑了，要是再激惹他，说不准人家就会恼羞成怒，放出数条恶犬，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回到消防通道，再点了根香烟，抽了半截，平复好了心情，杨兮下到了三层，结果……气不打一处来，那通往手术室的消防通道的门居然被锁上了。

        悻悻然爬回四楼，再乘坐电梯下到三楼，比约定的两点半还早了五分钟。

        摁响手术室的门铃，只几秒钟，便有人开了门。

        杨兮刚把身子探进门来，却是不由怔住，为他开门的居然是郁忠杰郁主任。

        麻蛋，看你个子不高腿不长，窜起来倒是比兔子还要快。

        杨兮以为那郁忠杰还真是下午有手术，殊不知，那郁忠杰只是被杨兮所言惊出了一身冷汗，年纪轻轻，台上功力便超过了南江医科大的苏东明教授，怎么可能？

        本主任必须得亲眼见证！

        如此心态，却见到刚才那位乡镇医生找上门来，郁忠杰心虚加恼羞，只觉得面前这人太过讨厌，于是便拦住了正要进门的杨兮。

        “手术室重地，闲人免进，对不起，小伙子，请出去！”

        鹅……哟呵……那什么……

        什么那什么？

        这儿是老子的地盘，你丫一个乡镇小医生嘚瑟个逑？

        出去！

        郁忠杰连推带搡，将杨兮赶出了手术室。

        “咣当——”

        一扇木门差点被郁主任摔成了八瓣。

        杨兮哭笑不得，只好退后几步，拿出手机，准备召唤高老大。

        便在这时，那肺癌病人的儿子陪着两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了电梯。

        “杨医生，您来了呀，怎么不进去呢？”那小伙看到了杨兮，连忙奔来。

        杨兮苦笑应道：“那什么，敲门没人应。”

        那两名医生也来到了杨兮面前，小伙介绍道：“这位就是江北市立医院的杨兮杨医生。”

        其中一名年轻医生不等小伙将自己介绍给杨兮，便伸出双手握住了杨兮的右手，激动道：“杨老师，我在杏林园上看过您的直播手术，太完美，太漂亮了，要不是考虑到专业不符，我早就要打报告申请去您那边进修了，我还遗憾着呢，却没想到，您对胸外手术也同样精通，那就没说的了，我这个学生您一定要收下，下个礼拜我就向医院提出进修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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