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三娘,你还真捡了个宝啊!”对面商店老板跑过来串门,看着忙碌不停的汤三娘打趣道:“你这生意眼看着就火起来了!”
“码头人都以为汤三娘给孬子送饭浪费,没想到这个孬子竟然好起来了!反倒成了个金娃娃!”饭店里有相熟的食客接茬儿笑道。
“你们别眼红,汤三娘这叫好人有好报!”还有妇女给汤三娘帮腔。
汤三娘笑哈哈道:“你们以后别孬子孬子的,他有名字,叫陈树,你们以后都叫他小树,不许叫孬子啊!”
“汤三娘都开始护犊子了!”旁人哄笑。
“这要是我家的活计我也要护犊子!”同行开饭馆的也来凑热闹,“现在汤三娘家是全码头最火的饭店!我今天特意看了,从清早上开始,生意就没有断过,好些人连座位都没有还愿意等,旅客都跑到她家了,我们可怜都要饿死了!”
像这样的挤兑对汤三娘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她在码头骂街还遇到过对手呢。
汤三娘双手叉腰,双目一瞪:“做生意各凭本事,开饭馆就要看手艺行不行!顾客愿意去哪家说明哪家的菜好吃,你们家没人去,没别的原因,肯定是手艺不到家!有说闲话的功夫,早就把厨子给换了,比到我这儿说酸话强!”
有好事者插话道:“他们家厨子是她男人,那怎么换?”
“那就把男人换了!”汤三娘话不落地,张口回答道。
“哈哈哈······”引得众人大笑,羞得那个开饭馆的同行掩面而走。
汤三娘见赢了一阵,也见好就收,生意太好实在没功夫跟闲人磨牙。
“来吃饭的欢迎啊,自己找地儿坐,看热闹的就散了啊,船马上要靠岸了,赶紧回去做生意啊!”
汤三娘一吆喝,众人也就散了。
陈树这时候正在外头送餐,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
汤三娘招呼好顾客,到后厨备菜的时候,忍不住和自己男人聊了起来,“要说起来还真是想不到,小树好了之后既然这么机灵!咱们这回还真是捡到宝了!”
汤老板在烧菜的间隙擦擦手,沉思片刻道:“小树这孩子不光是机灵,他还有学问,之前应该读过不少书!”
“有学问?”汤三娘惊讶道,“他能有什么学问?”
“就说你头发长见识短!”汤老板轻笑道:“你一个小学毕业的写菜单还有错字白字,小树写单子再难的字都不错,字也漂亮,没十年功夫练不出来!”
“十年?”汤三娘显然不信,“小树才多大年纪,还能练十年字儿?”
“这不光是时间的问题,还要有人教!像一般人家想练也没有这个条件。”汤老板说着自己也倒抽一口凉气,估摸着道:“小树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真的假的?”汤三娘有些震惊,“你不会是糊弄我吧?”
“糊弄你干嘛?”汤老板拿起铲子,抄了抄锅里的菜,“你别看我没上过几年学,可我看人看字还是挺准的!当年有一个大学教授下放,就住在我们家隔壁,写一手好字,到过年全村人都找他写对联!我还跟着练了两天,可惜没坚持下来。”
汤老板不无幽怨娓娓道来。
“嘿,你还有其他心思啊?我看你这手只能拿拿锅铲子,就不是拿笔的!”汤三娘瞪眼道。
“你看你这人怎么还急了?我不是在说小树的事儿嘛!”汤老板将锅里的炖菜出锅,“赶紧上菜!”
汤三娘端了菜刚准备出去,临到门口,叹了一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
“可惜小树了,他本该是好人家的孩子,沦落到咱们这里,你说多可怜!”汤三娘眼里都酝出了一包泪。
汤老板赶紧安慰:“行了,行了,咱们对他好点,他以后说不能能想起以前的事儿,找到自己的家呢!”
“嗯。”汤三娘点点头。
······
陈树要送餐的几艘船都是运煤和沙石料的,挤在上百条货船中间,一直排到江中心。他需要从岸边一艘船一艘船地跨过去,才能抵达目的地。
这些货船其实都很大,只是载满货物后吃水很深,看着好像只有浅浅的一层浮在水面上。
货船聚在码头有的是为了卸货,有的是为了上货,还有的为了修船,码头就是他们暂时的港湾。
一条船就是一个家,上面有老人、有夫妻、有小孩儿,还有小狗小猫在上面溜达。勤劳的妇女在船上种菜种树、洗衣打扫,顽皮的孩子在船上奔跑,闲暇的汉子聚在一起下棋、打牌、摆龙门阵。这里仿佛一个热闹的水上小镇。
陈树在船与船之间穿梭跳跃,身手矫健,落脚轻盈,手上的食盒滴水不漏,引得船老大们惊奇地目光,纷纷叫好。
“好小子!这步子比在船上混了半辈子的水手都扎实!”一个船老大一只脚踩在绳栓上,对陈树喊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儿?”
“我是汤三娘饭馆的伙计,不是船上的!”陈树也笑盈盈地回答道。
船老大大惊:“不是船上的?那你这腿脚可真是厉害了!”
“经常上船,练的。”陈树随口应道,“您先忙着,我赶着去送货,回头您要是上了岸去汤三娘饭馆吃饭,我招待您!”
“嘿,这嘴上功夫也不赖!”船老大笑道:“上岸肯定去你们馆子吃饭!”
“好咧,您多照顾生意!”陈树说话已经跳到其他船上去了。
船老大望着陈树矫健的身子,砸吧砸吧嘴,再看看自己蹲在船头埋头吃饭的儿子,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就知道吃,成天不说话,嘴笨得跟石头一样!”
“咱常年在船上,连个生人都少见,你让我跟谁说话!”他儿子委屈得不行,忍不住还嘴。
“嘿!你还顶嘴!”船老大追着儿子又踢了两脚。回头看看锅里煮的白水面条,不禁心烦意乱,扔了锅盖,“走,不吃了!天天吃面条,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咱们上岸下馆子去!”
“真的,爹?”儿子大喜,连忙扔掉手上的碗,又凑到船老大跟前。
“真的,这就走!”船老大有意锻炼下儿子,“今天我不说话,就负责掏钱,吃好吃歹都你说了算!”
“唉!”儿子赶紧应下,穿上鞋就往隔壁船上跳。
······
“老汤,再来两个木耳炒肉丝,一个辣椒肉丝!”汤三娘趁着上菜的空腹见缝插针给汤老板下菜单。
汤老板一边炒着锅里的菜,一边注意着另一边煮着的鱼,抱怨道:“怎么还有这么多单子?前面坐的下吗?”
“刚才小树去送菜的功夫,又引了好些船老大下船吃饭!”汤三娘笑容满面道:“前面已经坐不下了,不过你放心,小树去借桌子椅子去了,肯定能安排上!”
“你前面安排的上,我这后厨烧菜可要时间啊!”汤老板热得满头大汗都顾不上擦,“到时候客人等不及了,我可不管啊!”
“放心吧,前面有小树支应着呢,你别管了!”汤三娘不急不躁道。
她确实不着急,陈树实在是太能干了,那些船上的糙汉子都被招呼得妥妥当当,一个聒噪的都没有。
汤三娘饭馆今天算是出了大风头了,店铺里面坐满了不说,门口都排了一溜桌子凳子,占了半条马路,不知内情的还以为这是谁家办喜事请客呢!
陈树凭着汤三娘的前面和自己的巧嘴,从左邻右舍借来了不少桌子凳子,总算把所有人都安排坐下了。
不光要让客人坐下,还要嘴里招呼着,眼里看着,心里留意着,不让一个客人受了冷落。客人点菜的同时,给每位都上一碗茶水,推荐菜式,介绍特色,告诉什么时间上菜。
这一套说着简单,做起来那真是难,连汤三娘这个老板娘看着都叹为观止。
只有陈树知道,他是全靠吸收了玉石里面的能量,大大提升了身体素质,手疾眼快、脑子转得溜才勉强应付下来的,
“三娘,我去称点儿瓜子花生什么的吧。”陈树抽空给汤三娘建议:“汤叔那边上菜要功夫,咱不能让客人嘴上都别闲着,磕磕瓜子、喝喝茶,时间过得也快。”
汤三娘眼前一亮,“对对,还是你脑子转的快,你在这儿照应着,我去买,去去就回!”
汤三娘体重一百八,愣是跑出了风的速度,让陈树也颇为敬佩。
······
汤三娘饭馆这下是真火了,先是平日的老顾客来了,接着是船老大们来了,下船的旅客也来了!
全码头都看她一家饭馆做生意!
你要说汤老板做菜有多好吃,那也不见得,中国人下馆子就是这么回事儿,哪儿人多去哪儿,越是要等位子越要吃,隔壁就算空着也没人进去。
更别说陈树提供瓜子,不断茶水,服务周到。等菜上来了,肚子也饿了,嘴里也喝水喝淡了,吃啥都好吃了。
饭馆生意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最后一桌客人才吃完走了。
汤三娘顾不上休息,直接拿出算盘噼里啪啦算了起来,越算脸上笑容越大,越算眼里越是放光。
“老汤!老汤!”
“什么事儿?”汤老板在门口坐着喝茶抽烟,他今天累狠了,说话有气无力。
“你猜猜咱们今天做了多少钱生意?”汤三娘压低了声音激动道。
“懒得猜。”汤老板揉揉自己的腰,“反正不少,我这腰知道!”
“整整一千二百!”汤三娘极力压抑着兴奋,憋着嗓子喊出来。
陈树正抱着汤盆吃饭,听见这个数字也不禁一愣,一千二要搁三十年后肯定不算什么,但是现在,一盘菜平均一块来钱,这绝对是个无比巨大的数字。
汤三娘饭馆平时一天营业额能有个一百块钱就算生意很好,这一下上了千,真是绝无仅有。
“刨去菜钱、油钱、煤钱,盈利多少?算出来没有?”汤老板也是眼前一亮,连忙转身问道。
“五百七十三块五毛二!”汤三娘无比精确地算出来,然后又有些懊悔道:“咱们中间菜和肉都不够,临时去供销社买的,比咱们批发贵不少!少赚了不少钱!”
“钱哪有赚净的时候!”汤老板看自己媳妇儿财迷样儿有些好笑,“晚上这班船咱们不接了,早点睡觉。”
“不接了,不接了!”汤三娘连忙点头,“明天还要起早进菜,当家的,你早点休息。”
陈树在一旁听了心里一动,“汤叔,三娘,晚上这船我来接吧!”
“你来接?”汤老板奇怪地看着他,“干了一天你不累啊?”
“我不累。”陈树道:“我这两天跟着您和三娘也学了不少手艺,虽然做不了大菜,但晚上下船的旅客少,我也能应付。”
“哟,小树这是想赚钱攒老婆本儿了吧!”汤三娘打趣地揭开了陈树的小心思。
汤老板也是一乐,“成,晚上你做生意,不管做多少都是你的!”
“小树,剩下的菜啊肉的你尽管用,不算你钱!”汤三娘也累坏了,拿了钱包和账本儿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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