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宋佳音发话了：“她就是盗马贼的妹妹，这样的孩子，有什么好父亲，好母亲呀！”

        杨柳心平气和地说：“我也是出生在书香门第的，我有一个好父亲，父亲是位秀才，教书的。我有一个好母亲，有一个善良的母亲。”

        小杨柳看到有人侮辱她的父母，她那种持强力争的倔犟气马上飙升，她绝不允许别人践踏自己的父母，更体现出她爱她的父母。

        宋老先生看到杨柳很委屈，就耐心地问她：“你不要怕，慢慢讲来，你是哪里人？父亲叫什么？爷爷叫什么？你讲得出来吗？”

        “我讲得出来，我家住在泰宁县杨家坊，我的父亲叫杨森基，爷爷叫杨明华。”

        宋老先生听到“杨明华”三个字，大惊失色，马上改口说：“先吃饭，先吃饭，上上坐，上上座。”

        宋佳音被这突如其来的老爷子的声音吓坏了，也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气氛由紧张转为祥和。

        宋江明，杨柳，刘曼，宋佳音，唐诗琴，宋迟雨，按顺序列席。

        世交缘分一道桥，祖孙辈分坐同桌。

        宋老先生听到“杨华明”三个字大惊失色，马上改口说：“先吃饭，先吃饭，上上坐，上上座。”

        单论座席，意思是宾客的座位有先后次序和地位等级之分。在官位上，亦以右为尊。故贬官称之为“左迁”。但在社交场合，在座次上，则以左为尊。因古人尚坐北朝南，则左为东，右为西，故座次上以左为尊。

        那么宋江明请九岁的牧童杨柳上左席而坐，自己则右席相伴。这论辈分，俩人相隔三代了，论亲戚，这顿饭是请干儿媳刘曼吃的，也可以说公公为儿媳妇千里返乡的专门接风的洗尘餐。怎么一下子大转盘，把刚才倒马桶的九岁牧童给供上了席？这把在场的宋迟雨，唐诗琴，宋佳音，刘曼都给搞糊涂了。是不是宋老爷子神经错乱了，或者被灌了迷魂药？

        再说杨柳也不敢坐上去，因为大凡有家教的孩子，都知道去别人家里做客吃饭，不能去抢首席位。何况杨柳的母亲李可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更懂得礼仪规矩，所以平时带他们到外公外婆家去，都向他们灌输这些礼节。

        她也交代：“不可以喧宾夺主，抢坐主次席位，分清筵席的尊卑次序。”等等。

        杨柳迟迟不敢上席，宋先生执意已决，走到杨柳跟前，一手就把牧童抱上了首席。

        那么，宋老先生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呢？

        打一开始他见到杨柳时，就有一种曾相识的感觉。事情还要追溯到三年前，杨景那年16岁，因为到了福州后，买不起船票回家，就到算命先生的摊位上借了笔和纸张，向家里写求救书。

        街上的摆摊算命的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宋江明。当时宋老先生把笔和纸给了杨景，就认认真真看杨景写每一个字，还吓了一跳！

        因为他看到杨景的字体，和当年考试的一位试友的字体字迹一模一样，人也长得相像。由于杨景说是闽北谟武村人，在山里以砍柴为生的，宋江明就没有追问下去了。

        今晚宋佳音说杨柳是盗马贼的妹妹，宋江明想起这事，在街上问外孙女唐诗琴、干儿媳刘曼回家是来干嘛的，为什么干儿子不一块来。

        唐诗琴说：“三舅妈是特意来榕城，帮’盗马贼’杨景打官司的。”

        所以宋江明特意问杨柳“你不要怕，慢慢讲来，你是哪里人？父亲叫什么？爷爷叫什么？你讲得来吗”，等等一系列问题。

        当老先生确认杨柳就是杨明华亲孙女时，就马上敬请佳宾坐上席。

        宋江明今天看到杨柳，又勾起了一段往事。想起40多年前，他年轻时四人的那段经历和交往。又是珍惜，又是鄙弃。珍惜的是那么地巧合，在“乡试”(秀才考试，在省城)的前几天，同是一个室友，四人挤在一个屋，有说有笑，还发誓过，以后谁有前程都会拉其他人一把，巧合的是，寝室四人高中，还被称为“江南四大秀才”！

        鄙奇的是，三年后，四秀才同时进京赶考。杨明华，李仕峰俩人榜上有名，纷纷考上进士。而宋江明、陈仁新名落孙山。这段年轻时代的往事，回忆起来，又让宋老先生感到失落。

        杨明华任泰宁县长，李仕峰任副。宋江明为秀才，只能去山西运城盐湖区盐税局上班。陈仁新（是陈玉香的父亲）去了南洋经商。

        真是：往事如烟四十载，一朝想起似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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