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昨夜熊熊燃烧的大火已经熄灭，城外工事大多被烧毁，矮墙变得残破不堪，原来的坑道也变成了一条条水沟，水沟中漂浮着许多焦尸。

        趁着城外建奴还没有发动进攻，张扬带着护卫登上了城墙望楼，放眼望去，城外两里内皆是一片狼藉，一些身着皮甲的士兵正在城外搜索，试图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敌人有什么新的动向吗？”

        张扬侧头问道。

        “将军，我们的斥候从天亮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观察到敌人有发动大规模攻击的迹象。”

        庞贝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张扬微微点了点头，昨夜遭遇那样惨重的损失，努尔哈赤除非是脑子被门夹了，否则短时间内绝不会再轻举妄动。

        “让士兵们保持警惕，安排那些新兵轮流进入军营，继续完成他们的训练。”

        张扬嘱咐道，这批新兵本来要在军营内训练三个月才能达到系统要求，结果建奴大军来袭，这才把这群新兵拉上了战场，所幸前些天都是让他们拿着工匠坊生产的前装滑膛燧发枪对敌，躲在土堡和矮墙掩体后面放枪这群新兵完成的很好。

        部分倭国武士出身的新兵甚至主动对冲上阵地的后金士兵发起过几次反冲锋。

        这些武士抢眼的表现让坐镇后方指挥的张扬颇为满意，决定下次让李广生这家伙去倭国多招募些落魄武士过来，这些人实在是上好的炮灰。

        山林中，数千汉人奴隶正在监工的监视下砍伐树木。

        他们砍伐的木材被运到后金军营内，后金随军工匠利用这些木材建造出大量的盾车、云梯。

        赵老三和张大牛两人被分配到了搬运木材的任务，两人此刻正合力扛着一根足有大腿粗细的木头艰难的走在有些泥泞的道路上。

        “你说，这建奴最近是怎么了，我看他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

        张大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眼远处建奴大营开口问道。

        “听说是攻城不顺，奴酋吃了大败仗，现在准备建那些玩意用来攻城。”

        赵老三朝着不远处停放的十多架盾车努了努嘴开口道，因为伐木的奴隶太多，监工数量有限，他俩周围百米内都没有监工的身影，因此赵老三此刻说话胆子也比平时大些。

        “吃了败仗？啥时候的事，莫非是昨天晚上的火光？”

        一听说建奴吃了败仗，张大牛立刻兴奋问道，原本沉重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

        “我也是偷听监工说的，听说建奴死了一千多人呢，还都是披甲兵。”

        “好！死的好，那帮海寇可真厉害，要是我也能加入他们就好了，可以杀建奴为我爹报仇。”

        张大牛的语气中带着些兴奋和喜色，赵老三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他并没露出半分喜色，眉眼间反而透露出一抹焦虑和不安。

        建奴建造这么多盾车云梯，明显是想要强攻城池，这年头强攻坚城只有一个办法，用人命堆。建奴绝不会用八旗军去堆，最有可能被推上战场当炮灰的只有他们这些奴隶。

        想到这，赵老三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起来，他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自己和张大牛不要成为第一批炮灰。

        两天后，后金军大营外，近万奴隶在八旗军和监工的驱赶下，聚集到一片平地上，三百人一组分开列队，周围看管的是全副武装的八旗军。

        经历过大屠杀的奴隶们眼中满是恐惧，有些胆子小的已经跪倒在监工身前不住的磕头求饶，磕得额头上鲜血淋漓也不停下。

        “我去你大爷的，给老子滚开，别挡着爷的路，耽误了主子的大事，你这狗奴才十条命也赔不起。”

        一个监工一脚踹倒了跪地上不住磕头求饶的一个奴隶女子，接着这监工快步走上一个小土台，举起手中铁皮喇叭冲着奴隶们大声喊了起来。

        “都安静下来，谁再敢吵闹杀无赦！”

        他一连喊了两声，见面前奴隶们还在吵闹，当下冲着旁边的几个持刀监工使了个眼色，这些监工都出自汉军旗，留着金钱鼠尾辫做后金贵人们的奴才，早已自认金人，至于眼前这些同族奴隶在他们眼中连牲畜都不如。

        几个持刀监工狞笑着冲向人群，将几个还在不住求饶的奴隶抓了出来，三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娃，没有多余的废话，监工们将这些人熟练的按倒在地，手起刀落，几道血光闪现，五颗人头齐齐落地。

        瞬间，奴隶们集体噤声，不少人直接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被拉出去一刀砍了。

        见到自己面前这几百人老实了，监工这才满意点头，继续开口大声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本应世世为奴伺候主子，如今大汗仁慈决定给汝等一个机会，今日愿从军者，战后可抬入汉军旗，消除奴籍，尔等可听清了？”

        他这番话一说完，面前的奴隶们全都露出了惊喜之色，却依旧无一人敢发出声音。

        “尔等愿从军者，来此按手印即可。”

        监工冲旁边摆了摆手，一张桌子被抬了上来，桌上摆放着一块打磨平滑的大木头片，旁边还有一盆黑乎乎的液体。

        瞬间，奴隶们争先恐后的向着桌子扑了过去，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手印被按在了木片上。

        赵老三和张大牛看着不远处争前恐后冲上去按手印的人群，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抗拒之意。

        就在两人犹豫间，几个披甲的后金兵丁向两人这边走来，神色颇为不善。

        “糟了！”

        赵老三瞬间反应过来，他已经看见那几个兵丁的手都摸到了刀柄上。

        “大牛走，我们去按手印。”

        赵老三毫不犹豫拽住张大牛向人群走去。

        “哎哎哎，这么急干嘛，咱们也去给建奴当炮灰？”

        “别废话，赶紧跟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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