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看着多尔衮那冰冷的眼神，立刻明白这位九贝勒是误会了，连忙拱手解释。

        “九贝勒莫要误会，臣并非让阿敏贝勒去送死，而是想将他调出城外。”

        多尔衮闻言松开握紧刀柄的右手，眼神中的冰冷消散，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城内百姓恐慌，九贝勒您也需要带兵出城阻挡海寇兵锋，既然如此，不如索性让阿敏贝勒和莽古尔泰贝勒都带着本部人马出兵，兵分多路阻击海寇，如此一来，只要撑到大汗带兵回援，这股海寇便不足为虑。”

        范文程说完便低头等待多尔衮的回复。

        虽然他是皇太极的心腹亲信，可毕竟此时盛京城内势力最大的还是眼前这位多尔衮贝勒，除非多尔衮点头，否则他作为汉人文臣调动不了多少力量。

        多尔衮看着一旁低头等待回复的范文程，心里也在思考这条计策是否可行。

        “可若是这样多路出击，盛京城内可就没多少兵了。”

        多尔衮看着范文程，脸上多了几分顾虑，若是他和阿敏都率军出击，这盛京城可就不剩多少兵了。

        “可若是让阿敏贝勒留在城内，后果恐怕难以预料。”

        范文程这句话一出口，多尔衮权衡利弊，心里立刻有了决策。

        盛京城空虚总比内乱要强。

        ……

        大明京城。

        巍峨的城墙上，各种形制黄红色的龙旗林立，一身华丽甲胄的崇祯站在城垛之间，眼神死死地盯着城外正爆发激战的战场。

        身后是一众忧心忡忡的文武官员。

        “报，皇上，袁督师说建奴正在城外布置火炮，请皇上移驾。”

        崇祯看着城外逐渐溃退的明军大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崇祯一脚把那满脸惶恐的太监踹翻在地怒吼道。

        “那袁崇焕不是说一月之内击溃建奴吗，如今已经过去多久了？建奴还在这京城脚下为所欲为。”

        “哎呀！皇爷饶命。皇爷饶命。”

        那太监被踹的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稳住身子后立刻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周围的文武官员听到崇祯这话，全都低下头不敢接茬。

        毕竟之前有过几个想要在崇祯面前表现自己的官员，主动向崇祯请战。

        崇祯自然是大喜过望，当场派几人领兵出城作战。

        现在那几人的坟头草都有几尺高了。

        眼看崇祯要大发雷霆，身为首辅的施鳯安只得硬着头皮出列道。

        “陛下息怒，城外建奴猖獗，袁督师也是为陛下安全着想。”

        崇祯闻言扫视四周，见这些平日里在朝堂上能言善辩的大臣此刻全都低头不语，心中愈发愤懑。

        可眼看城外战斗结束，崇祯也没心情继续在这城墙上待下去，一甩袖子走下城墙，太监们紧随其后，只留下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皇太极率军在京城外与袁崇焕指挥的明军交战已有一月有余。

        初时双方各有胜负，可皇太极麾下多为骑兵，无论是建州女真骑兵还是蒙古骑兵，机动性都远超明军，即使战败主力往往也能逃脱。

        可明军一旦战败，往往会全军崩溃，最后在敌人骑兵的追杀下全军覆没。

        城外明军阵前，一众装备精良的骑兵簇拥下，袁崇焕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面无表情下令道。

        “鸣金收兵。”

        随着鸣金声响起，明军大阵缓缓后撤。

        “督师大人，今日皇上在城头观战，我们就这么撤下去吗？”

        跟在袁崇焕身旁的祖大寿忧心忡忡的看了眼远处城墙上高高飘扬的龙旗，扭头对袁崇焕小声道。

        “皇太极早有准备，若是让将士们再攻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袁崇焕叹口气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些日子的交手让他对皇太极指挥下的建奴八旗军有了新的认识，建奴不再像努尔哈赤时候那般只知骑射与近战搏杀，皇太极充分利用缴获的明军火炮给袁崇焕制造了不少麻烦。

        甚至袁崇焕还在战场上看到过建奴的火铳队，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袁崇焕不知道的是，皇太极在汉军火器的打击下早就已经意识到火器的威力。

        并且已经开始模仿汉军对火器的使用方法，从汉军旗中挑选青壮组建火器营。

        “可咱们就这么退回去，皇上那边会不会……”

        祖大寿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眼神中的忧虑已经说明了一切。

        随着战事陷入焦灼，崇祯对辽东军的态度也在不断改变，从最初的国之栋梁到现在的催促出兵。

        普通兵卒感受不到，可像祖大寿这样的高级将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崇祯对辽东军的耐心在不断降低。

        “不必多言，我相信陛下能明断是非。”

        袁崇焕闻言，双眉紧锁一摆手笃定道。

        “是。”

        眼看说不动袁崇焕，祖大寿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应是。

        就在袁崇焕率军回营不久，一个亲卫急匆匆的跑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督师大人，我们的探子在附近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自称是天津都指挥使张年，说有重要消息要向皇上汇报。”

        “什么？天津都指挥使张年？他来这里干什么？”

        袁崇焕满脑袋问号，张年此人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在天津防备建奴，只身一人跑到京城来干什么？

        “验过此人身份吗？”

        袁崇焕第一反应是有人冒充，毕竟如今整个北直隶到处都在打仗，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浑水摸鱼并不奇怪。

        “验过，此人的腰牌官印都是真的。”

        亲卫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腰牌递到了袁崇焕手中。

        袁崇焕捏在手里仔细端详一阵后严肃道。

        “把人带过来。”

        “是。”

        亲卫转身离去。

        袁崇焕掂了掂手里的腰牌，口中喃喃自语。

        “可别是天津出了事，若是天津也陷于建奴之手，山海关可就彻底守不住了。”

        没过多久，两个兵卒押着一个满脸胡茬，形象邋遢的男人进入袁崇焕的大帐。

        “你是天津都指挥使张年？”

        袁崇焕看着眼前男人皱眉道。

        眼前这男人胡子拉碴，衣着破烂，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长时间没洗澡形成的恶臭味道。

        着实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人是个正三品掌握实权的都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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