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好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马主任的各项实验室检查报告陆续出来，一项项数据均支持胰腺神经内分泌瘤的诊断。

        第二个好消息则是关于叶秋荷的，其病理报告诊断为中分化导管原位癌。

        相比浸润癌，原位癌的预后要好了许多，而导管原位癌在三大类乳腺原位癌中的恶性程度不算低但也不算高，刚好排在了中间。另外，癌细胞分化程度为中分化，这更是一个喜讯，二者合在一起，基本上可以断定叶秋荷的生存期完全可以超过20年，甚至更长。

        接踵而来的第三个好消息则是内分泌那边传来的，徐佳涵的奶奶经过两天的治疗，无论是血压还是血糖，已经平稳下来。内分泌那边是连向东的本科同学，论关系，那可比凌帅帅管用多了，而周五又是高勇这组的主班，无论是走门诊还是走转科，连向东都有充足的理由将徐佳涵的奶奶留在自己管的床上。

        过程中，连向东也是做了工作的。前天周三，也就是马主任体检被查出胰腺癌的那个晚上，连向东专门请了同学去外面吃了个饭。他那同学也幸亏在大学期间就谈了女朋友，毕业后的当年便领了证结了婚，要不然，说不准还就半道截了连向东的胡。

        连向东的同学按照连向东的交待，在这两天时间里可是向陪护奶奶的徐佳涵说了不少关于普外科的‘内幕’消息。比如，开大隐静脉最好的医生不是游主任，而是马主任或高主任。再比如，凌博士其实不是杨医生的朋友，连医生才是。

        徐佳涵一个外人，莫说对市立医院完全陌生，就算是医生，她这二十几年来认识的也只有杨兮一人，一时半会，又如何能领悟到连向东同学跟她说的那些话的真谛。不过，徐佳涵目的单纯，只是想为奶奶治好腿病，在她看来，杨兮固然值得信任，但凌博士也不是一个坏人，那就干脆不说话，听从医生的安排就是了。

        连向东从内分泌科接来了徐佳涵的奶奶，虽然脸面上淡定自若，但从他做事节奏上便可以断定，这厮绝逼是开心的要上天。

        “西少，要不趁上午有时间，咱兄弟俩把徐仙女的奶奶给开了？”

        杨兮看了下时间，九点过一刻，这个时间向手术室递交择期手术的申请，必然会安排到明天上午。不过，凭他的面子，麻醉那边找尹伟，手术间安排找孟大姐，应该可以在上午以急诊手术的名义挤出一张手术台来。

        “嗯，开了也行，但关键还得看她奶奶早晨有没有吃饭。”足够的禁食禁水时间是麻醉的必要条件，这一点，讲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连向东得意一笑，道：“啥叫人脉？哥今天就给你上了生动的一课，在内分泌科，我同学就交代过了。”

        杨兮连忙竖起了大拇指来，赞道：“腚兄真牛逼！那行吧，手术室那边，腚兄继续施展你的人脉吧！”

        连向东不由一怔，下意识捂了下嘴巴，然后不要脸地讪笑道：“你就让哥吹个牛逼过过瘾怎么啦？你是能少了二两肉还是咋滴呢？手术室孟大姐那一关，能是哥敢闯的吗？还不得依靠你西大少不是？”

        这一连串的反诘似乎是质问，但实际上却是美美的一通马屁，听得杨兮浑身通畅，居然忘记了敲上连向东一笔，便开开心心去手术室做安排了。

        尹伟那边自然没问题，虽然上午还排了他的两台麻醉，但中间抽个十分八分钟过来打个腰麻，再安排个年轻医生看台，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孟大姐那边也好说，不就是挤出一张手术台再安排两名跟台护士么，小事。

        从手术室回来，杨兮以为连向东应该完成了术前谈话，可没想到，一出电梯的门，便看到了正立在办公室门口怅然张望的连向东。

        “咋滴了？是丢了魂了么？”

        连向东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状，道：“徐仙女说要等你回来，先跟你谈谈。”

        杨兮叹了口气，转身向病房走去。

        见到了杨兮，徐佳涵委屈地跟个什么似的，搞得杨兮一愣一愣。马德，小爷这是咋的你了？就跟欠了你两块钱的豆腐似的，再说了，小爷规规矩矩，啥时候吃过你的豆腐了？

        “杨医生，因为我相信董若瑶的妈妈，所以才会相信你，可你……”徐佳涵说着，居然红了眼眶：“可你不能这么糊弄我吧？”

        “糊弄你？”杨兮有些糊涂，要说自己有些胡闹还差不多，但他做的每一件事也没坑她害她呀。她奶奶de血压血糖确实不稳定，冒然上手术的风险比较大，耐心调整几天也是为她奶奶好啊。

        但见杨兮装傻，徐佳涵更是气不打一处，嚷道：“我奶奶之前住在凌博士的床上，凌博士为我奶奶请了游主任来主刀，可你呢？跟连医生一块拿我奶奶练刀是吗？”

        这一刻，杨兮真想脱口而出一句话，你他么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凌帅帅如此待你，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吗？他还不知道安了什么心呢。还有，那凌帅帅能帮你省钱吗？小爷可是为你都打过招呼了的，按正常标准，你奶奶这个手术做下来，怎么着也得花个八九千块钱，就算有医保，自费部分也要掏个三千多……唉，不想了，想那么多干嘛，人家看不起自己，那就让她去找能看得起的人呗。

        连向东也跟着过来了，听到徐佳涵这么说话，登时上火，冲过来吼道：“你知不知道，在咱们科，西少说开刀水平第二，就没人敢说他是第一。”

        徐佳涵保持了冷若冰霜的表情。这种话，哄傻子还差不多！

        杨兮拦住了连向东，笑了笑，对徐佳涵道：“患者当然有选择医生的权力，你现在就可以联系凌医生，如果他同意，我这就安排把你奶奶转到他的床上。”

        连向东还想说什么，却被杨兮扳过了身子，推向了门外。

        边走，杨兮边悄声劝慰道：“算了吧，老腚，我就说这女人越是漂亮就越不好伺候，可你偏不信，你说，就这种女孩找来做女朋友，不是给自己遭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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