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勇赔笑两声，顿了下，接道：“秦老鬼毕竟只是个代理主任，在大伙心中，只有您才能代表了咱们普外科。”

        马主任轻叹道：“你啊，优点是厚道，缺点是太厚道。”放下车窗，点了根烟，马主任接道：“我昨晚上让你俩管住自己的嘴，为的就是今早的这个会诊。他秦老鬼不是一直想着自立门户吗，现在机会摆在他面前了，那就让他抱紧苏教授的大腿，自立门户好了，这番打脸，权当是我马宗泰送给他的一份开山贺礼。”

        高勇沉吟道：“要是苏教授一眼看出了问题，那还好，要是万一苏教授也栽进去了，岂不是要影响到您跟苏教授的关系了吗？”

        马主任斜了高勇一眼，乐呵呵道：“我说你个傻大个怎么就不会动动脑子呢？你手上不是握了张王牌吗？打出去呀！”

        高勇傻愣愣回道：“王牌？谁呀？”

        马主任被气笑了，道：“杨兮啊！你跟他说，他师爷爷想让他在苏教授赶到之前上演一场诸葛亮舌战群儒的大戏，这小子，呵呵，开刀是块好材料，怼起人来，更是块好材料。”想起上一周那杨兮怼起聂亚迪的那番景象，马主任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高勇有些迟疑，道：“这……不好吧，他还年轻，前途无量，要是把秦老鬼给彻底得罪了，今后的路不好走啊！”

        马主任稍显不满，道：“我刚怎么说来着，你高勇的优点是厚道，缺点是太厚道，你啊，还真比小杨兮差了点那股子味道。听我的安排，我还能害了他吗？”

        高勇随即拿出了手机，将车停在了路边，拨通了杨兮的微信电话。

        过程中，马主任语重心长道：“树一个强敌，对杨兮来说只有利没有弊。这小子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懒散成性，要是没有人在后面逼着他赶着他，他肯定是小富即安难成大器。树了秦老鬼这么一个强敌，他就会产生紧迫感。放心吧，就秦老鬼那点手腕，最多也就能给那小子造成点紧迫感，要是真拼起来命来，活下来的一定是杨兮那小子。”

        接到了高勇的微信电话，杨兮一如既往地表示了不满，小爷是个善良的人，热爱世界和平，怎么能老个劲让小爷去干这种龌龊之事呢？

        打脸怼人，就那么爽吗？

        勉强答应之后，挂上了电话，那杨兮却露出了阴险的笑来。

        麻蛋，打脸怼人确实很爽。

        尤其是奉旨打脸，遵旨怼人。

        此时，全科副高以上医生除马主任高勇缺席之外，其余6人全都聚集在了电教室，其正前方临时摆放了两张桌台，桌台上安装了两台三联观片灯，而马主任的两张平扫CT片以及四张增强平扫片整整齐齐挂在了上面。

        秦格伟没有再去研究CT片，而另外5人轮流看过之后，均未提出异议。一是占位征象清晰明显，二是有薛加强和秦格伟两位专家的诊断在前，谁也没往别处想。

        那就只能等苏教授来到之后，大家一起商量出一个治疗方案，或者说是手术方案。

        便在这时，杨兮推门而入。

        6位专家12道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

        这小子进来作甚？

        来给大伙端茶递烟么？

        可他么这货可是空着手进来的哦。

        “有什么事情吗？”秦格伟还算冷静，此时，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身为代理科主任，科里的医生有事情来请示他也是正常。

        杨兮邪魅一笑，道：“我是给各位送护脸霜来的。”

        护脸霜？

        神马鬼？

        6位专家均是不由一怔。

        田泽城这一组跟高勇一组坐对面，因而跟杨兮最为熟络，此时淡淡一笑，伸出了手来，道：“霜呢？拿来呀！”

        杨兮两手一摊，冲着那一排CT片撇了下嘴。

        秦格伟意识到这杨兮纯粹是来捣蛋的，于是便沉下脸来，呵斥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来添乱不成？赶紧出去。”地位悬殊太大，秦格伟纵然心中愤怒，但脸面上也只能尽量压制，免得被人诟病以大欺小。

        世界之大，奥妙无穷，反应在人性上更是如此。有些人，端着一副城府老道的模样，其实却是傻成了一个逼，但也有些人，看似单纯傻缺，可却装着最为缜密的思维。

        而杨兮，便是后者。

        奉旨打脸，只图一个痛快一个爽，至于有没有被人当枪使，那都不在考虑的范围内，只不过，这些都是杨兮有意做出的假象，而在心里，他早已经把马大主任的心思揣摩到了个七七八八。

        昨晚上，马主任在薛加强的主任办公室中盯着CT片看了那么久，看过之后的神情便告诉了杨兮，他马大主任还是非常认同杨兮的诊断的，但如此喜讯，马主任却瞒在了心里，直到吃饭时才告诉了高勇，这就说明，今天的打脸行动本就是马大主任昨晚上就计划好了的。

        老马本是老阴货一枚。

        这个论断，在一早洗脸刷牙的时候，杨兮便明确了。

        只是那会他的猜测尚有些肤浅，直到高勇打来电话向他下出明确指令的时候，他才完全搞明白了马主任的深刻用意。

        这是在给他和高勇即将要创建的乳腺外科在树威啊！

        在秦格伟最为擅长的肝胆胰专业上给他响亮的一耳光，那么，今后在市立医院，还有谁胆敢低看乳腺外科一眼呢？

        这社会，虽然说是人捧人高，人踩人低，但往往大多时候却是反了过来。

        至于那马主任为什么舍得牺牲秦格伟的脸面，简单，去问老马就知道了。咱西大少身为老马的衣钵传人，管那么多闲事作甚？

        干个痛快，不就完了？

        “秦主任，各位主任，我还真不是来添乱的。昨晚上我杨兮也有幸看了一眼马主任的CT片，对胰腺癌的诊断不敢认同，这一点，我跟马主任说过了，他很认同我的观点，只是尚且缺乏其他检查的支持，所以就没有公开。”杨兮面带微笑，淡定自若地抛出了一段手雷一般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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