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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胜听完,心中已有计较,现在幽州宛如铁桶,唯一的出口,却有悍将把守,莫说罗胜,一只反叛的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但他见冯道并不慌张,知道长乐老心中必有妙计,拱手拜道,“冯叔叔,这次恐怕又要你劳神了。”
冯道捋了捋灰须,摆手道,“小胜你见外了,不过当下形式严峻,只得兵行险招,我有一金蝉脱壳的计谋,可助你出得幽城。”
罗胜略一沉思,猜到了冯道的用意,问道,“冯叔叔,你的意思,是用计策,将牛辅仁从城门口引开。”
“对了。”冯道欣慰道,“我会让军士在东门散布消息,言你就在我府中,且人马众多,牛辅仁勇而无谋,定会率大部人马来此,你和展校尉可乘此良机,着军士甲胄,混出门去,东门少了牛辅仁,定无人敢拦你们。”
“那散布消息的军士既是牛辅仁部下,可靠否?”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罗胜不得不谨慎。
“无妨,此人名刘大胆,晋梁交战时,我随军任军中粮草监察官,他是我的亲军护卫,我与诸部同吃同住,感情甚好。而此人曾犯下大错,我与将佐求情,才救的他性命,他随我来幽州,只是暂投牛辅仁部下。”冯道信心十足道。
见此,罗胜也宽心了许多,便问道,“既然如此,冯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事不宜迟,我让秦伯立马去办,你和展校尉先着军服,在府中静候。”
冯道思维缜密,行事谨慎,罗胜心中暗感佩服,便照他说的,与展随风换衣等候。
秦伯出了客厅,直奔幽城东门而去。
半晌,罗胜出了厢房,一身布背甲,革质的兜鍪,内穿平民衣物,出城后即可脱掉此装,乔装疾行。
展随风着步兵甲,手提长枪,走到他身旁道,“公子,秦伯已经回来了,我们动身吧。”
罗胜点头,与他走至客厅,冯道确认无纰漏后,着二人从后门离开,藏于东门附近,但见牛辅仁离开,便逃出城去,钱财具备,干粮妥当,二人从后门离去。
冯府后门,横亘着一条长街。
展随风提枪在前,罗胜跟在他身后,似巡逻军士,顾盼左右,神色匆匆地来到东门,而后伏在一民房后的草丛中,静待时变。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平静的东门喧闹起来,一个粗壮的声音,像是在下令,而后,军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彻耳边。
罗胜伏在草丛中,透过两幢民房的间隙,见到一骑马大汉,头戴牛角盔,面如黑炭,燕颔虎须,手中提着宣花斧,胯下一匹黄骠马,不急不缓地行着,想来应该就是“牛魔王”了。
只见那“牛魔王”一闪而过,众多军士,披坚执锐,小跑着跟在后面,军靴踏着路面,扬起大片灰尘。
声音逐渐远去,罗胜二人又耐心等了几柱香的功夫,从东门到冯府,步程须得半个时辰,他们不能过于着急。
估摸着时间相差不多了,二人钻出草丛,佯做镇定。
展随风着队正服,罗胜衣普通军士服装,一前一后,往东门而去。
走出小巷,幽州的东城门一览无余。
城墙两丈有余,以坚硬山石砌成,错落有致,新旧不一,坑洼不平,也只有久战之城,才会如此模样。
幽州向来是契丹垂涎之地,之前就数次攻打,未能攻克。不料石敬瑭倒是大方,白白送了对方,还添了云,顺,檀等十五州,之前戍守边关而死的将士,热血算是白撒了。
罗胜只是瞥了眼城墙,便将注意力放在城楼的主门下,除了城墙楼道上的两个巡逻兵,主门大开,止有不到十人戍守,右侧门紧紧闭着,左门半掩,一士兵持枪,倚靠在墙上。
展随风已经行了数十步,离士兵不过十来米,对方早就注意到了二人,警觉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扫着。
“站住。”
一着步兵甲的军汉,喝住了二人,怀疑地问道,“你二人眼生,是哪一营的,出城何事?”
军士的盘查,众人在冯府早有预料,也想好了对策。
展随风思略片刻,做出跋扈的样子道,“你休要阻我,现今幽城外流民甚多,贼寇风行,我是林校尉部下,与节度副使报告贼情,正要赶出城去公办,误了正事,爷爷我要你好看。”
城门口贴着两张画像,一为罗敷,另一便是罗胜了,展随风只是一家将,自然没有他的画像。
因此,罗胜低垂着头,似老僧入定,手心却开始冒汗了。
幸而,军士都被展随风吸引,少有关注罗胜的。
领头军士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紧绷的脸露出笑意,“大哥莫生气,我也是例行公事,既然是林校尉部下,我自然不好阻拦,但现今反贼仍在城内,我也不耽误你功夫,与画像对比后,便可出城了。”
军士说着,打量了一眼罗胜,引得他心里一阵狂跳,尽量装出懵懂安分的样子。
墙上画着的罗胜,头戴远游冠,一袭富贵锦袍,面若冠玉,清秀自然,富家公子的形象,与着了军装的罗胜,大有不同,是以军士无法一眼看出,可如若细细观来,定会发现端倪。
“啪。”
军士的笑脸还未收拢,展随风粗言骂了一句,挥掌而下,“奶奶的,想找茬是不是?今天我非打得你跪地求饶,让你知道,我们常茂营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展随风作势欲打,被左右的军士拦住,罗胜也佯装拉住他,众人口呼,“兄弟莫冲动。”
被扇倒在地的军士疼的直咧嘴,捂着脸颊,惊骇地看着展随风。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他见对方力大如牛,真动起手来,真得给自己打死不成。
他站起身子,弯下腰身,连连求饶道“这位兄弟,刚才的事是我不对,你莫要放在心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展随风挣脱了众人,来到军士面前道,“你要我饶了你?”
“是,是,是。”军士这时哪敢说半个“不”字。
“可以,但你坏了大爷我的心情,不过呢,我心情不好时,喜欢饮酒,可方今幽州酒贵啊。”
军士一听,哪里不能明白,这类把戏他对寻常百姓经常用,不料今次却轮到他自己了,他哪里愿意,可脸上火辣辣的,容不得他多想,掏出几枚大钱,还得佯装笑脸道,“这些钱算我给兄弟买酒。”
展随风有些孩子气的做法,使罗胜心中暗笑,却也收下了钱。
“我的酒量很大。”
军士只得又掏钱,笑的很不自然。
“我不喜欢独自喝酒,而且陪我喝酒的,酒量都很大。”
军士哭丧着脸,将最后一枚大钱拿出,罗胜收了钱,几乎都要笑出声了。
经过这个短暂愉悦的插曲,二人终出的幽城,罗胜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将军服卸下,丢至路边杂草丛中。
时已至晌午,北地的烈日,分外毒辣,展随风建议道,“公子,我知不远处有一地,名曰岗子屯,那儿有马匹私贩,此去涿州甚远,脚力不逮,骑马更为方便些。”
之前的罗胜心智虽弱,但出生将门,马术倒也不含糊,只是读不进四书五经,看不懂军阵布图罢了。
“如此甚好。”罗胜点了点头,“城中虽不知失了我二人,但世事难料,我们可行的慢些,等到了岗子屯,再快马加鞭,去往涿州,与姐姐汇合。”
“是。”
展随风发觉,公子也不似众人口中说的,心智几如白痴,反而觉得他行事稳妥,心中大感欣慰。
他是罗烈的部将,对罗家忠心不二,幽州罗家灭门之仇,日日思报,他自然希望罗胜振作,报得父仇。
二人沿着偏僻小径,缓缓往岗子屯方向走去。
……
幽州,冯府庭院。
牛辅仁如门神般站着,一军士上来,对他汇报了几句,他目中疑惑之色愈甚。
冯道在一旁,一脸无辜道,“牛校尉,你都搜了三遍了,难道还不能证明小老儿的清白?”
“唉,罢了,冯老,我听闻众人说你是个清高之人,可俺就是觉得清高之人,弯弯绕绕的东西才多,不爽快。”牛辅仁顿了顿道,“不过这里的确搜不出来,是俺冤枉你了,给你赔罪了。”
牛辅仁弯腰行礼,像只笨重的大狗熊。
“牛校尉也是例行公事,冯某就不送了。”
俄而,大批军士出门,赶至街上,渐行渐远。
牛辅仁离开后,秦伯从门外进来,喜上眉梢,“老爷,事情成了,我亲眼看他们出去了。”
冯道了却一桩心事,习惯性地捋了捋长须,沉思了片刻道,“秦伯,你命人准备衣物粮食,兼马车数辆,我们不久也要离开幽州了。”
秦伯问道,“老爷要出远门了吗?不知此行将去何处?”
冯道转身,飘来一句话,
“洛水之都,洛阳。”
说着,往书房而去。
……
岗子屯居于幽城以北,二十里开外的小孤山山脚,背靠一湖,阡陌往来,本是一繁华小镇,虽受北地战祸影响,日趋冷清,但仍是附近最有人烟味之地。
罗胜与展随风并排而行,至于一小山坡,此处登高望远,隐隐可见北面小孤山下,一座苍凉古镇模样。
“公子,附近了无人烟,我们可与小径转到大路上,行的也快些。”二人从山坡上走下,展随风建议道。
罗胜略微沉思,点了点头,从杂草没膝的山间小径,转至官道,往北而行。
转过一弯角,忽听道路两旁传来一声叹息,“随风,不料你我二人,竟会在如此境况相遇。”
展随风脚步一顿,虎目中,却闪过复杂神色。
当下罗胜大惊,往声源处望去,草丛里,钻出五六个军汉,领头一人,着明光铠,铁质兜鍪,瘦高黑黝,双目矍铄有神,却死死地盯住展随风,眼神同样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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