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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武魂殿天才圣女被迫嫁给第93章

第93章

        晚上六点四十几,众人在奶奶房间坐着,说笑着,气氛还不错。白天奶奶的意志总算是清醒,喝了几口粥,吃了一个小笼包的皮。他们都以为她终于挺过了最难关。突然,大伯叫着“妈”,没有反应,大伙儿立马围过来——奶奶,就这样,走了。在她躺在床上的几天,他们都有呼唤,都没反应。他们抱着希望,希望利用叫唤保持她的清醒,不让她昏睡过去。这次,是真的,永远不会再有反应的希望了。刹那间,妈妈眼泪就掉下来了。他们都哭了。师甜以为自己不会哭,可是当喊着奶奶时,那种剧烈的悲痛就涌上来,刺得心很难受。当她真的离去的那刻,师甜呆呆地盯着她那张瘦削得凹进去的脸,那慢慢僵硬的脸,叫她,一遍遍,没有任何回应。他们忙里忙外,通知邻居的事,竟然落到了她的头上,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可大家都有事做,忙里忙外,她必须去。疾步走到邻居家,说:“大妈,我妈请你过去帮忙……我奶奶……走了……”说着,声音哽咽。之后,她和堂姐一起去比较远的地方叫大伯的岳母来,她是信佛之人,懂一些传统的习俗,葬礼上会有很多事需要她安排。她们跑去,可是跑着跑着,她的喉咙就像是有手掐着一样透不过气。听到堂姐哭,她也忍不住哭,边抹眼泪边边恨自己是最没用的人,连跑这么点路都不行!奶奶的遗体已经穿上寿衣,在灵堂里,冥纸盖住整张脸,等待众亲朋的吊唁。师甜被限制与遗体的距离,因为来例假!经血,代表脏吧。不过妈妈说,没事儿,看一眼少一眼,以后真的要看,也只能看照片了。上香的时候,她还是被亲人挡在了一边。迷信的人,你不能轻易触犯,他害怕未知的厄运。当大家绕着奶奶的遗体走一圈的时候,都拿着香,她手中没有。不能烧纸钱,不能守灵,能不在遗体边出现,就不要出现了吧。她于是去睡觉了,而其他人大都熬夜。

        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窗外响着哀乐,不知不觉就会想到奶奶,联系到自己。她庆幸当年没有溺死,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若选择了这步棋,把所有问题都抛给活着的人,岂非正是她心目中最可恶最自私的那类人?她想到马姐,如果当年爸妈将她的病情告诉她,在马姐最后的日子里,她能够陪伴在其左右,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近距离见证了生命的消逝?她的人生会不会有别的改变,或者,她的心境会不会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如果当年,闺蜜自杀身亡,意味着她真正失去朋友,是不是打击会更大?她想起X的话:“死是世界万物的归宿。”她曾无数次产生过死的念头,心想趁着人生尚未恶化,简简单单地了结,为青春画上完美的句号,多么漂亮。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人生倘真能如此,再短暂也不惋惜。最害怕的就是苟延残喘的时候,亲人们出于伦理与人道主义维持她的生存,而那一刻其实她连一丝生活乐趣都体会不到,生命亟待死亡的解放。她希望那时自己仍有选择死的权利,最好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就立下嘱托,当她不能体味人生趣味时,一定要终结残生。并且亲人们可以不被追究法律责任。她发现一切都不如自己所想那么简单、潇洒。

        她打开博客:“人,说没就没了。奶奶走了,爸爸哭得厉害,我从没见他这样哭过。我看到他这么难过,我也很难过。我想去安慰他,可我不会安慰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想递给他纸巾,可这个简单的动作,从未发生在我身上过,我居然不敢。他反过来心疼我,让我早点休息。我睡不着。她对我不好,可她走了,我依然会难过,到底是自己亲人,到底是自己曾无比熟悉的人。我去找过曾经最为重要的朋友,可是没找到。她搬走了,以后可能永远不会再见。如果当年我不那样颓废,能够阳光些,给她力量,给她温暖,开导她,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我依然记得她的容貌,白皙的皮肤和甜美的笑容,在毁灭前是那样可爱,可惜随着轻生的决心而逝去。我曾想要像她一样,在青春上找个句点。可我没有,我一直在寻求命途里希望的元素,没找到,灰心过,最终还是继续。生,之于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死,之于人,又是怎样的意义?我想我已经拥有很多,只是从来没有意识到,哪怕意识到,恐怕也不会满意。有时候,活着很累,让自己健康快乐地活着,更是难上加难。有时候,活着是为了让人家看,因为对于迷茫的人来说,你积极的状态是他的榜样。对于爱你的人而言,你活得好,他们也活得更快乐些。”

        第二天,儿女们坐在遗体边哭,很是悲恸,眼泪已干,嗓子也哑了。后来就是假哭,哭给奶奶听(这是对亡者的敬畏),哭给吊唁的人听。晚上大家坐在门口,哀乐奏起,司仪声音哽咽,诉说奶奶的平生。他并不了解她,但是声音里透出的感情仿佛死者是他挚爱的亲人。师甜听着听着便想笑,可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这无疑是不合适的。她努力压制那股邪恶的冷酷,逼出内心的悲情,试图挤出几滴眼泪,不过失败了。出殡那天凌晨,她拿了一炷香,是下定了决心违背传统。妈妈同意女儿这么做,因为她也觉得,此刻对着奶奶遗体不上香,以后只能对着坟。坟的里面,不是遗体,是骨灰,没有面容。兴许连样子也只有从遗照里找方能想起。她让师甜多看几眼奶奶,不要避讳,因为看一眼,是一眼。送葬车缓缓地驶向火化场,没有烟火的礼炮隔段时间便会冲着苍穹哀嚎。师甜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神志很清醒,脑子里没有回忆过去的点滴,没有奶奶的身影——虽然她希望自己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回忆旧事来哀悼亡者,然而仔细搜寻一番,她发现不如放空脑袋比较容易。到了之后,他们拖着棺材,不让工作人员将它推走,哭得死去活来,都明白这是真正的离别。很奇怪,只要一喊“奶奶”她就能嚎啕大哭,仿佛这个称呼是触发点。奶奶被火化的时间不长,一个实在的人就这样化成了灰烬,装在一个盒子里。这一生,真正地结束了。过了那几天,心情也没那么沉痛了。再过几天,唯有人提醒才会记得。想到也根本不会有哭的冲动。感觉她走了很久很久。音容早已模糊,一些事迹也随风而逝,除了师甜这一辈没多少参与的记忆外,只剩下几张照片——时间长久,里面淡笑的人愈发陌生。清明时节,后人也不过是对着一抔黄土烧些纸钱,更多的是仪式,并无什么祭奠的痛彻心扉的话语要说。人就这样被岁月渐渐地抹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还想多活几年甚至几十年,这个世界虽然有很多黑暗,可是活着,就意味着她还有更多的选择权。她想到泰戈尔的话:“我存在,乃是所谓生命的一个永久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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