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道人果然是有恃无恐。第二日晚间,众人回到村中,却发现村中又多了七八十人,每间屋里又被塞进几个。
那日天台剑派弟子大开杀戒,萧平安屋中王树林、王小四、丁强三人走在前面,躲避不及,也未走脱,被一刀一个砍死。
这三人死了,屋中又被塞进五个,人数反是多了。
如此一来,烧炭伐木和挖坑的矿奴总算明白过来,人家早有后招,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一时更是消沉。又听说外面已经开始打仗,仅存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再无人敢跳出来反抗。
两百斤矿石,整日压在一干矿奴头顶,直压的众人有气无力,腰再也直不起来。每日上下工之时,再无人说笑,甚至晚间睡觉之时,都无人敢再发牢骚。
除了萧平安,所有的矿奴都可见的消瘦下去,死人更是屡见不鲜。人人自危,整个村中地下弥漫着一股沉沉死气。
萧平安更加努力的砸石,甚至开始住在洞中,每日只叫尚闻清几人送些吃的过来。
九个屋头终究还是重新划分了地域,萧平安仍是和尚闻清几人一队。他炼化真气不止,也连带着帮他们刨出不少矿石,但毕竟定额太大,仍不是每日都能完成。但相比其余人,已是好了许多。
这日萧平安又是破开一道石壁,坐下休息之时,内视之下,忽然发觉,自己的真气已经不逊异种真气。两道真气隔着“明神诀”的清凉气息,隐隐已是分庭抗礼,相差无几。
他心头一喜,如此看来,进度已经过半。仔细观瞧,果然自己真气已经居多,虽然相差不大,但确确实实已是己强他弱。
他心念一动,盘膝端坐,慢慢运起“仙霞劲”内功。气由口腔而入,过喉轮,沉入丹田,一股内息应运而生。经络内属于自己一半的真气竟也跟着缓缓流动。
萧平安一阵狂喜,险些心神失守,眼角微湿,时隔多月,他终于又感受到了体内内息真气流转。慢慢抬手,试着就要将真气逼出体外。
一道指风打出,“嗤”的一声轻响,对面石壁上跟着“啪”的一声,震下些许碎石。
萧平安心中大喜,心念一动,又是一道真气打出。心中喜不自胜,眼见一番苦功,果然奏效,只需将这些真气尽数逼出,自己就能修为尽复。
又一弹指,又是一道指风打在墙上,只觉那“啪啪”之声不啻仙曲灵音,说不出的美妙动听。
忽地眼前一黑,却是身旁火把被他劲道带灭。周遭登时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之中,只有水滴落地之声。
萧平安初来地下,也和众人一般,对这地下洞穴深深恐惧。但一段时日之后,便即习以为常,反觉此地静谧,毫无外物之扰,适合练功。
眼下一片漆黑,他也不以为意。忽然心念一动,不由后悔不迭,心道:“萧平安啊萧平安,你当真是个猪脑袋。这是真气啊,旁人求还求不来,你却要这么随随便便排除体外。拿来扩展筋脉,提升修为啊!”
要知真气乃是浓缩的内息精华,修炼不易,常人数日之功,才能将自己气府丹田储满真气。寻常习武之人,便是练到如萧平安一般的斗力境中段,三丹田气府也是不大,真气少的可怜。
可眼下萧平安体内真气之充盈,怕是他自己十几二十年也凝聚不出。
只是心有此想,能不能还是两说。萧平安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引导一丝真气,顺着左侧手太阴肺经徐徐而入。自“少商”到“孔最”再入“云门”,跨越经络,直奔“气户”。这两穴间相距二寸左右,乃是萧平安刚刚开始开辟的一道。
萧平安如今是斗力境中段的修为,已经打通九道经络。分别是:左右手少阳三焦经入泥丸宫,左右手阳明大肠经入泥丸宫,左右手太阴肺经入膻中,左右足阳明胃经入下丹田关元穴,右足少阴肾经入关元穴。
一试之下,叫他更是欣喜若狂,几乎走火入魔!真气冲穴,竟是如有神助。
他基础打的极牢,真气打磨精纯,乃是“气蕴于神”的极致境界。凡事有利有弊,相辅相成,他练出的真气精纯无比,气力强横,同时洗涤筋骨,也叫他体内经络坚韧无比。
但如此一来,往后的修炼速度却是快不起来,以他自己内功冲穴扩脉,如同拿着木铲磨石,其难可知。可如今换了真气冲穴,如同换了把铁铲,速度岂止快了十倍。
真气远较内息精纯,但常人练功,却少有用真气扩展筋脉。其一真气乃是内息浓缩,使用内息和真气,时间效果上差别不大,甚至内息化为真气,中间还有消耗,并不经济。
此外真气毕竟更加狂暴难驯,修炼内功,讲究的是四平八稳,真气虽利,却也凶悍,寻常也无人敢如此行险。
但萧平安眼下的情况截然不同,一来他体内有大量真气可用。二来他有“明神诀”之助,真气驯服无比,丝毫不成阻碍。
萧平安一试成功,当真是喜从天降。如此一来,不但他化去异种真气的时间比他所料要快上许多。更是因祸得福,自己的修为又可以大涨一截。
这一日一夜他未曾动过地方,累了便闭目休养一阵,不断用功冲穴,扩展经络。
到了第二日一早,吃了尚闻清送来的两个大饼,又去砸石。他白日除了打打拳脚,甚少修炼内功。毕竟地下洞穴人多杂乱,实有一些风险。
今日砸石,发觉那异种真气被分离的速度也有加快,想是体内真气用掉部分,压力也是跟着大减。
如此一连数日,萧平安都不曾出洞。他已经摸出门道,自己真气不能弱于异种真气,否则又将陷入不能运功的窘境。
但这一发现无关紧要,他炼化真气和运功冲穴本就是不能兼顾,冲穴速度更是明显慢于炼化真气,只需适当调整便是。
这一日功行圆满,真气已接连沟通两处穴道,进展之快,当真是惊世骇俗,叫他自己也觉如做梦一般。
萧平安也是欣喜,回去地上,多日练功。今日睡个好觉,权当奖励。
回到屋中,却见一人躺在草堆之中。此际天气已经渐热,木屋中闷热,就连睡觉,人都脱的赤条条的。萧平安知道有异,上前一看,却是贾富贵躺在草堆之中,面色苍白,已是奄奄一息。
萧平安多日不曾回来,也不知道,问旁边尚闻清道:“这是怎么了?”
尚闻清摇头道:“六七日了,先是闹肚子,然后开始打摆子,发寒症。一日不如一日,瞧着是不行了。”
萧平安只觉心头添堵,方才的好心情转眼烟消云散。屋中众人,除了尚闻清,就算这贾富贵跟他交好。此人也算懂得感恩,得了萧平安的好处,总想也为萧平安做些什么。可萧平安也没什么要他帮忙,便自己省下些大饼,隔几日给萧平安一个。
萧平安练功砸石,消耗巨大,倒也来者不拒。要知这贾富贵本是个胖子,如今虽已瘦了下来,但多少年养成的胃口,不是说变就能变,他自己的饭也从来不够吃。
此事虽小,却能看出一人心性。此时见贾富贵昏睡不醒,人早瘦的不成模样,一摸脑门,热的发烫,皱眉道:“不能请个大夫看看么?”
一人阴阳怪气道:“他一条贱命,岂值得一个大夫钱。”
萧平安大怒,扭头见正是韩童躲在墙角说话。
韩童见萧平安瞪他,也是害怕,连忙低下头去,嘴里咕哝道:“我可不是瞎说。”
尚闻清几人都是摇头叹息,韩童说话难听,却并不虚假。自己这些人当真不值一个大夫出诊之资。
忽见贾富贵手动了动,草堆中似藏着什么东西。萧平安伸手一摸,竟摸出一个饼来。这贾富贵似是知道他回来了,要把饼子给他。
贾富贵是不是真如此想,自然无人知道,但萧平安觉得定是如此,双眼一湿,脑中一沉,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出门去。
一路朝南,到了赵四屋前,也不敲门,推门进去。更不客气,直接道:“我屋里有个人病了,你找个大夫来瞧瞧。”
赵四正躺在床上,见萧平安进来,吓了一跳,一骨碌爬了起来,面露难色,道:“这……”
萧平安道:“少废话,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吧。”这些时日,赵四对他多方照顾,刻意屈从,自然是有所图。
果然赵四嘿嘿一笑,道:“萧大侠,若是我没猜错,你就是衡山派的萧平安吧。”
萧平安吃了一惊,一直以来,他报的都是“萧靖言”这个名字。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还知道什么?”
赵四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萧大侠莫要误会,我瞎猜的,可没敢跟旁人胡说。”
他倒真是瞎猜,萧平安如今也算名满江湖,他一个不入流的三流四流护卫,岂有相识的机会。况且如今江湖上都是传言,萧平安早已身死。他只是觉得此人与传言颇有几分相似,胡乱一猜,谁知竟然猜中。听萧平安不出口否认,他反是立刻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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