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立定不动,冷哼一声,道:“鬼鬼祟祟,还不滚了出来。”
外面“吱”地一声,却是来人受惊,脚在雪地上落足重了,随即一声大笑,一人自墙后走出,笑容满面,道:“哪位好汉……”笑容戛然而止,奇道:“萧,萧平安!”
萧平安也是一怔,来人相貌英俊,带着几分轻佻,竟是点苍派饶韦光。两人也有数面之缘,但远称不上熟识。衡山三派比剑,此人兑子秦晋成功,也是博得不少彩声。面上不动声色,道:“还有一位,莫不是费兄么?”一见饶韦光,他倒是想起了后面说话那人是谁。
一人干咳一声,这才从墙后走出,面色阴沉,拱手道:“萧兄弟,别来无恙。”正是费云翼。一年不见,这费云翼鬓间白发都有了,面上更黑皱纹更多,倒似老了十多岁。拱手见礼,一双眼却似恨不得在萧平安身上烧出两个窟窿。
相貌平平,寻常人家费云翼。卧薪尝胆二十余年,好容易等到三派论剑这样的场面,打算一鸣惊人。谁知遇到萧平安这个坏蛋,一招打的自己二十年辛苦,尽付东流。这一年郁结在心,悔恨交加,夜不能寐,欢寡愁殷,是日渐憔悴。今天陡然在这里遇到萧平安,也是惊讶。听人家喊出自己名字,不知怎地,忽然心中一喜,英雄重英雄。原来此人竟还记得自己,莫非他也知道我实非等闲之辈。
其实他倒也高看了萧平安,点苍派低辈弟子,萧平安有印象的不过他们两人和鹿安然三个。连蒙带猜,倒是凑个正着。
萧平安在屋内暗处,身材高大,一头乱发。看的饶韦光暗自心惊,登时后悔。早知道这个怪物在此,咱们回来找这晦气作甚。
萧平安目光在费云翼身上一扫,道:“恭喜费兄,武功又有精进。”
费云翼眼中精光一闪,棺材板一般的脸上竟是挤出了一丝笑意,呵呵一笑,道:“萧兄,过誉过誉。”他自是恨萧平安,但他也不是愚笨之人。衡山自己败的是有些莫名其妙,嵩山憋了一口气,就想找萧平安寻回颜面。
好在自己小心谨慎惯了,未曾贸然去寻他。待到见萧平安与邱步云一场恶战,立刻歇了心思。派中有些蠢货,口口声声人家未动真功夫。他却是知道,萧平安如今武功早已将同侪远远甩下,自己是败的半点也不冤。
见萧平安客气,心中莫名的舒坦,跟着问道:“萧兄弟怎会在此?”
萧平安灵机一动,道:“我也瞧见了。”
费云翼身子一颤,不由自主道:“你,你也看见了?”随即皱眉道:“你躲在哪里?我怎么……”
萧平安道:“我眼神好,离的远。”
费云翼长出一口气,连连摇头,道:“承阳老道怎会杀了正阳?”此人大约也是瞧见了不得了的事情,如鲠在喉,憋的难受,被萧平安一骗,竟真的说了出来。
萧平安和饶韦光都是大吃一惊。若说天台剑派萧平安还有个人不恨,那一定就是这位正阳。拜入衡山派之前,他便在石渡镇见过这位豪爽正直的天台剑派长老。柳家堡再遇,归途自己还曾助他退敌。
饶韦光惊道:“什么?”
费云翼慌张四下张望一圈,皱眉道:“你小声一点!”
饶韦光压低声音,道:“大长老杀了门中长老,这天台剑派是疯了么!”
萧平安站在里厢,脸藏着阴影之中,虽是惊讶,却未叫两人发觉。他仍在震惊之中。正阳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越聚越多。衡山之上,自己打败了他的徒弟,他喝彩比谁都大声。自己请哥舒天放过一众天台剑派弟子,正阳临别愧疚的眼神。自己被云阳、紫阳诬陷,正阳大庭广众之下,不偏不倚,仗义执言。此人铁骨铮铮,侠肝义胆,着实是个好人。他更是师傅师娘的挚友,甚至师傅师娘临终之前,还曾义无反顾去救这位好友。
正阳竟死了,还是死在他本门大长老的手中!这究竟是何缘由?
费云翼见他发呆,不明所以,轻轻叫了声:“萧兄弟?”
萧平安这才出了口气,道:“这事咱们就当没见过。”
费云翼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正是如此。”急忙换个话题,道:“听说萧兄弟……出了衡山派。”他略一犹豫,还是避过了“叛”这个字眼。衡山、天台剑派、点苍三派会盟,衡山派一直与天台剑派更好一些,门下弟子也是一般。是以衡山派的消息,点苍派知道的,从来不如天台剑派般清楚。
萧平安心底倒是一松,费云翼这么问。紫阳所说也未必是真,什么号召三派一起将自己绳之以法。多半还是天台剑派云阳老道贼心不死,想要对自己落井下石。故作轻松道:“乃是有些误会,我正要寻师公解释。”
费云翼大是失望,言不由衷道:“那就好,那就好。”
萧平安又闻噩耗,心下烦躁,拱手道:“如此两位就此别过。”
费云翼心道,你先占的地方,这是开门送客了,正也不想与他多说,也拱手道:“告辞。”
正待出门,一旁饶韦光忽道:“萧兄武功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在下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我那日见萧兄有一招精妙掌法,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费云翼眉头一皱,自己这个同门师弟,他可是再了解不过。行事阴损,可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他也绝非笨人,立刻瞧出端倪。方才因有心事,未曾留意。此际仔细一看,萧平安形容委顿,右腿裹住厚厚的布条,分明是有伤在身。刚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他也不出声,静观其变。
萧平安心头一凛,暗叫坏事。不过自觉与点苍派可没什么过不去的梁子,摆了摆手,道:“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吧。”自己伤腿已经被人家看见,索性自己说出来。
饶韦光见他不避讳,反是又不敢轻举妄动。他自知武功差萧平安好远,这现成的便宜不要捡成祸害才好。呵呵一笑,道:“萧兄弟误会了,小弟本事低微,怎敢与萧兄动手。不过是想请萧兄演练指教一番。咱们武林同道,以武会友,切磋有无,提携后进。萧兄弟不会如此藏私吧。”
费云翼本就不大的眼睛已经眯成一线,忽地一伸手,已经扣住饶韦光手腕。口中道:“不自量力!萧兄弟功夫是你看的么?”手上一带,跟着脚下一别一靠。
饶韦光“啊”的一声,手舞足蹈,直朝萧平安撞去。
两人乃是同辈,纵便有些高低,费云翼也没本事如此夸张的随手将饶韦光掷出。饶韦光看似手忙脚乱,实是主动侧身以肩膝撞向萧平安要害。
这一下看似直来直去,饶韦光双手虚抬,却是暗藏杀机。萧平安眉头紧皱,一个“巧燕穿云”翻身自破窗撞出。自觉筋疲力尽,实不愿与这两人交手。
见萧平安不战而退,饶韦光面上露出喜色,道:“这小子定是伤的不轻!”
费云翼眼光更是毒辣,稍一留意,便瞧出萧平安脚下轻浮,有气无力。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我若是能杀了此人!心念一生,便如滚滚烈火,烧的他心底火热。他心心念念的一鸣惊人,在衡山顷刻毁于一旦。萧平安得到的,正是他想要的。而眼下,贪婪,叫他心生邪念,嫉妒,叫他面目全非。
见饶韦光正待要追,神情紧张中带着兴奋,想是与自己想的一模一样。冷哼一声,双足一点,人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已抢先自窗中穿过。
饶韦光摸摸鼻子,手掌遮掩下,却是鬼魅一笑。跟着从窗中跃出,前面两人已在十丈开外。
萧平安听身后脚步声不疾不徐,始终在身后五六丈远。也是暗暗叫苦,今日当真是流年不利。
费云翼跟了片刻,心中已是笃定,萧平安定是受了重伤,眼下情况糟糕。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逼的太甚,不知他是否还有一搏之力?毕竟对萧平安忌惮,心底反复盘算,也不着急,一直吊在身后。自己毫发无损,越是消耗,对自己越是有利。巴不得前面这傻子一直跑到天黑才好。
两人一前一后,在废墟中大兜圈子。费云翼也是奇怪,萧平安这厮果然是脑子不好,没头苍蝇一般。他若是妄图借这些破烂障碍甩下自己,那真是想瞎了一双好眼。
又奔了有一刻多钟,费云翼身后看的清楚。萧平安已经开始一瘸一拐,他右腿之上,鲜血不断涌出。地下已经能够看到滴溅的血迹。费云翼心下大喜,脚下却又故意慢了几分。身后脚步声响,是饶韦光那个废物赶上来了。
萧平安忽然拐入一条巷子,一直直行。费云翼见他毫不犹豫,直接进了一所民居。略一犹豫,放慢脚步,慢慢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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