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一低头,躲了开去。
那长鞭一丈多长,尾端系了个小金铃,舞动之时金铃玎珰,甚是悦耳。长鞭自沈放头顶飞过,鞭稍突然如毒蛇一般昂起,小金铃直点沈放左眼,却比先前快了数倍。原来先前一鞭不过是虚晃一招,打眼这下才是本意。
沈放大骇,百忙之中抓起石上筷子,伸手一拨,正拨在金铃之上。触手只觉手上一麻,鞭稍荡开,筷子却也应声而断。心道,这女子下手好狠。
黄衣少女见未能打中沈放,也是吃了一惊,道:“看不出你还有几下功夫。”手腕一抖,长鞭突然化作几个圈子,径朝沈放头上罩去。
沈放见那圈子转的似是甚慢,知道定有厉害后招,上身不动,身子平平向后移去,他这下潇洒之极,如在水面滑行一般。
黄衣少女马鞭圈子越转越小,仍然紧紧贴着追去。
沈放已经退到大石末端,眼看人要自石上摔下。突然一伸手,自鞭圈中穿过,去抓鞭稍金铃。
黄衣少女一声冷笑,鞭圈突然一紧,都朝沈放手臂上缠去。
沈放两指离鞭稍金铃不过寸许,往回一缩,间不容发从鞭影中收回手来。
黄衣少女手腕一抖,啪的一声响。鞭稍横扫,用鞭高手甩动鞭子,鞭稍可以轻易超过音速,便会啪啪作响,端的是快速无比。她这一下甩出,真如电光火石一般。
沈放脚尖一点,人已自石上弹起。“啪”的又是一声响,长鞭倒卷回来,缠他左足。沈放强提一口气,左足缩回,右足踢出,随即左足迈出,右足再踏一步,竟在空中又走了两步。
轻功一旦施展,跃起后,空中无从借力,变招最难。黄衣少女见他竟然跳到高处还能在空中连走两步,也是吃惊不小。但又见他空中姿势歪歪斜斜,分明不是内家路数,而是纯粹靠腰腹腿脚之力的勉强施为。
即便如此,也是难得。暗赞一声,手上却是毫不放松,反手一抖,长鞭直劈而下。
沈放刚刚落地,反身转了半个圈子,堪堪避过,口中道:“姑娘是我错了,哎呀,哎呀,姑娘饶命。”
黄衣少女见他好整以暇的避过,嘴上虽是讨饶,一张脸却是笑嘻嘻的模样,心里有气,心道:“倒要看看是你的身法快,还是我的鞭子快。”当下一鞭紧似一鞭。
沈放道:“哎呀,好险,好险。”脚下却是不紧不慢,一一避过。黄衣少女骑在马上,只能正面对敌,见久攻不下,心下不耐,突然翻身下马。双足落地,鞭子立刻快了数倍,劈、扫、抽、卷、抹、缠、挂、抛,只见一团鞭影将沈放裹在当中。此时那鞭稍的金铃已不听声响,鞭稍破空之声却是连绵不绝。黄衣少女手腕上下翻飞,长鞭一刻不停,如一条黑龙上下翻腾。
沈放道:“姑娘饶命,我们近日无怨,往日无仇,若也是看中了那条鱼,拿去便是。”
黄衣少女恼他呱噪,不胜其烦,眉头渐渐皱起。她不住加力,沈放却是越打离她越远。
要知道长鞭是以长击短,以柔克刚的兵器,离的越远威力越强。鞭稍舞动之时常人看也看不到,这沈放此时已经退到一丈四五开外,正在长鞭威力最大的圈子内。可不管自己如何出招,始终沾不到他一片衣角,看他脚步虽是诡异,却也不见多快,为何偏偏自己打他不中。
沈放兀自叫道:“姑娘累了吧,歇歇再打可好,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黄衣少女更怒,道:“我的名字是你问的么,今日定要杀了你这小贼。”她分神说话,手上一缓,沈放却似闪避不及,险险被长鞭带到。
她心里忽的一动,刚才这下他却不似作伪,自己这招毫无章法,他为何差点没能避开。凝神看他身法,见沈放脚下变化,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自己,竟是一刻也不移开。不由脸上一红,突然明白过来,心道:“你可笨死了,出鞭之时若是方寸小变化,手腕动作,收招变招之时肩膀晃动,不管是手腕还是肩膀,必然与出招的反向相反,这臭小子分明是瞧准了自己出手,占了先机。”
心里想的明白,当下肩膀一沉,通常她肩膀下沉,必然是要扬鞭上挑。沈放果然侧身跳到一旁,突然鞭影一闪,长鞭横扫而来,却是黄衣少女虚晃一招。
沈放急急一个铁板桥,长鞭堪堪擦着鼻尖掠过。还没等直起腰来,长鞭已经斜劈而至。他不及变招,危急之间,双掌猛的一合,已经夹住鞭稍金铃。
黄衣少女见他抓住鞭稍,顺势一抖,就想将他甩脱。
沈放身子突然跟着鞭子飞起,轻飘飘浑若没有一点分量。
黄衣少女见一挥之下对手竟是应声而起,倒吓了一跳。对手是个男子,若和自己比起力气,倒未必是他的对手。见他跟着鞭子飞起,正中下怀,心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手腕一抖又在沈放手腕上缠了一圈,随即挥鞭朝大石上抽去,要借力将沈放砸到石头上。
鞭影一闪,却见沈放双脚稳稳站到石上。
女子眉头一皱,挥鞭一甩,沈放跟着又是飞起,如同粘在鞭稍上一般,不管她如何变化,竟是甩他不脱。
女子只觉自己挥鞭之时,毫无阻滞,长鞭飞舞,带着沈放如同风筝一般,知道他是借力飞起,但这手轻功也是骇人的很。
突然一人冷冷道:“你们玩够了没有?”
黄衣少女停手看去,见道上一匹黄马,马上一个白衣飘飘的美貌女子,秀眉微蹙,正冷冷看着两人。
黄衣少女哼了一声,道:“柴霏雪,又是你。”
白衣女子柴霏雪道:“花轻语,你让开,你站住。”后面半句却是对沈放而说。
沈放见这白衣女子正是酒楼上遇见,自己偷了人家的马,眼下被抓个正着,哪有不赶紧跑的道理,柴霏雪“住”字刚刚出口,沈放脚下一点,人已上了白马,笑道:“我还有事,你们聊,你们聊。”一挥手拉断了拴马的绳子,双腿一夹,白马忽地跃出。沈放心道这白马甚是神骏,自己只要跑开,这两个女子定是追赶不上。
柴霏雪冷哼一声,看他已跑出十余丈,突然口中一个唿哨,清声道:“小白,回来。”
沈放胯下白马听到喊声,一点犹豫也无,掉转头,几步奔了回来。沈放措不及防,见两个女子正在面前,花轻语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放道:“实在是良心不安,决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柴霏雪道:“滚下来。”
沈放乖乖下马,将缰绳递将过去,拍怕马颈,道:“小白,你忠心耿耿,真是匹好马,好马。”
柴霏雪见他笑嘻嘻,一副无赖模样,心中厌恶,冷冷道:“你自己先砍下两只手来。”
沈放看看自己双手,苦脸道:“这我怎舍得。”
柴霏雪道:“你若等我动手,掉的就是你的脑袋。”
花轻语一旁道:“好威风,好霸道。”
柴霏雪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想打么?”
花轻语道:“不错,此前没有分出胜负,今日正好再打一场。”
沈放见两人果然认识,又突然不合,心中大喜,心中十二分盼着两人这就打起来。
柴霏雪道:“好,待我杀了他先。”
沈放眼珠一转,道:“花女侠,我罪有应得,莫要连累了你。”
花轻语哼了一声,道:“我会怕她?”
柴霏雪道:“你不要废话,先把手砍下来。”
沈放道:“我朝律法,窃盗赃满五贯文足陌,处死。姑娘这匹马价值万金,我死不足惜。”
柴霏雪拔剑出鞘,冷笑道:“你既然知道,还敢偷!”
沈放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忧郁之色道:“实不相瞒,我结发的妻子病在旦夕,我见你的小白神骏,一心只想回去看她最后一眼,却是什么也不顾了。”
柴霏雪知他胡言乱语,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一旁花轻语插口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放道:“刚才又没人拿剑指着我。”
柴霏雪道:“他刚才怎么说?”
花轻语笑道:“他说你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看着就有气,就是要消遣消遣你。”
柴霏雪嫩若凝脂的粉颊上微微泛红,望向沈放,又看看花轻语,道:“你妻子就是此人么?哪里要死了?我瞧着倒是活蹦乱跳。”
花轻语轻叱一声,长鞭已经卷到。柴霏雪手中剑光一闪,正撞在鞭稍金铃之上。
花轻语手指一勾,鞭稍金铃跳起,打向柴霏雪“太阳穴”。
柴霏雪侧头闪过,顺势下马,道:“你这三脚猫的鞭子就莫要使了,拿你的天青剑和地红绫吧。”
花轻语道:“三脚猫的鞭子打你两只脚的耗子岂不正好。”嘴上不肯服软,手中却是不敢大意,回到自己马前,一伸手取下把剑来。长剑出鞘,一剑刺去。
柴霏雪还了一剑,两人剑未相交,突然齐齐变招,剑势突快,如狂风骤雨般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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