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背水,念昔,书友三位,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即便是此前秦晋出挑,也多是因一方面秦晋年龄较大,同时江湖历练多年,经验更胜一筹。
楚良回见礼已毕,毫不客气,更不试探,抬手一剑指出,一招“孤云出岫”,直刺费云翼前胸。
天台剑法号称有流云之逸,青山之重,讲究以正大立根,以奇诡散叶。楚良回乃是门下精英,剑法也深得其中三昧。
众人只见擂台上剑光一闪,如雷霆电光,还未及叫好,忽见黑影一晃,费云翼竟是抢上一步,侧身一抓,已扣住楚良回手腕。
这一下兔起鹘落,别说外人没有看清,就连楚良回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自己一剑刺出,对方毫无动作,自己剑势已开,剑如流星,眼见已经刺到对手衣前。就在这刹那之间,楚良回难免心存疑虑,此人莫非是走神了,我这一剑刺是不刺?说时迟那时快,这些不过都是刹那闪念之间。
佛经有云,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若以此论,一刹那不过零点零一八秒,那已是快到了极致。
楚良回心思电转,只怕连一刹那的犹豫都没有,长剑立刻刺下,他只管比武,为师门争光,至于错手死伤,那是各安天命。
他长剑一送,剑尖透体而入,可他手中茫然无感,毫无一点阻力,浑不似刺中了人体,仿佛是刺入了一道虚影之中。
那虚影忽地一长,已经钻到自己怀中,随即手腕便是一紧,脉门已被人拿住。
楚良回虽变不惊,虽然眼睛没有跟上,但千锤百炼的身体还是即刻做出反应,抬腿就是一记膝撞。
敌人手指扣住自己脉门,只要稍一发力,半条胳膊就要麻痹,此际留给自己的时间已是少之又少。这一记膝撞,他是尽了全力,只要能撞中对手,自己就能趁势挣脱。
费云翼整个人都钻入他身下,这一撞绝无落空之虞,可膝盖顶落之处,空无一物。这一回楚良回是确确实实没有任何思索的余地,那一记膝撞并未落空,而是跨过预料之中的敌手,正中自己前胸。
常人抬膝顶人,即便落空,也少有会伤到自己。可偏偏楚良回情急之下,尽了全力,他也是内功有成,养成气海的功力,这一下千钧一发,自是鼓荡体内真气相助。
这一顶势不可挡,直接撞中自己胸口。楚良回闷哼一声,翻身栽倒,人未落地,一口血已经喷了出来。
费云翼早已放开楚良回手腕,此际后退一步,抱拳道:“承让了。”
一时场上四下无声,谁也没料到,竟是如此快就分出了胜负。过了好半天,场上忽然爆起雷鸣般的喝彩之声。
费云翼并未露什么高明招数,就是一个快字,多半人根本未曾看清场上变化。但越是如此,越叫下面的江湖汉子情绪高涨。至于费云翼怎么赢的,他们自行脑补,日后自会吹嘘。
南侧衡山派一方也是人人吃惊,陆秉轩皱眉道:“这小子好阴毒的手段。”
身后一弟子莫名其妙,道:“师傅,天台那楚良回不是自己伤了自己么,为何要说点苍那人阴毒?”
陆秉轩未理会他,反是问林子瞻,道:“子瞻,你看清了没有?你给他讲讲。”
林子瞻恭声道:“是,弟子看清了。此人出手确是疾如闪电,看似一下扣住了敌人脉门,却是取了个巧,他实是以食指中指搭上对手手腕内侧,大拇指还在上面,其实只是在对手手腕上摸了一把,根本不是擒拿扣腕。但我等江湖之人,手腕内侧被中指食指搭上,视力不及,全靠肌体感应,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脉门被扣住。此人诡计多端,是以师傅说他阴。
“天台派这楚良回功夫不错,但看来少在江湖走动,历练不足,以为敌人要扣腕擒拿,急急膝撞反击。我等同辈切磋,此际点苍那弟子已占尽上风,就算要赢,只需轻轻伸腿从外侧一挤,便能破了楚良回的膝撞,就势拿住他脉门,锁定胜局。但此人却偏偏反其道行之,虚张声势后,立刻退后,叫那楚良回狠狠吃了自己一招。这一下不仅是膝撞撞正胸口,他自己内力回挫,这大腿的经脉怕是要受伤。故而师傅说他又有些毒。”
林子瞻对自己师弟说话,身子却是一直对着师傅,言语恭谨。
陆秉轩也未转身,只是点了点头,道:“你上去也要多加小心。”这费云翼赢下天台弟子,接下来又该衡山派出战。
一旁钟元奎道:“师叔,我先上去试试他的根底。”林子瞻年纪虽轻,但这几年突飞猛进,武功已在他之上。
陆秉轩摇摇头,道:“还是子瞻先上。”
林子瞻点头答应,起身结束。萧登楼在一旁道:“先以步法与他周旋,莫要急着出手。”
洛思琴也道:“狮象搏兔,皆用全力。”
林子瞻想了一想,萧登楼是叫自己上去先拉开距离,看看对手掌法,洛思琴则是说,若是出手,就要倾尽全力,点头道:“多谢二位师伯提醒。”
离了方阵,身后水灵波轻声道:“你小心些。”
林子瞻微微一笑,举步上了擂台,对面费云翼已经回来站定,手中赫然握着一剑。
林子瞻相貌俊朗,年少成名,昨日连胜两场,已叫观众印象深刻。当下场中不乏巾帼英雄,怀春少女。方见他上场,就是一阵彩声,更有不少女子目眩神迷,高声尖叫。
陈观泰身边那中年文士一声轻笑,道:“贵派这小子倒是真受欢迎。”
陈观泰笑道:“先生见笑了。”陈观泰已是八十七岁高龄,更是一派之长,当今武林中论辈分、声望已少有人匹敌,对这中年文士却甚是客气。
云弄子身边一人突然出声打趣道:“此子丰神俊朗,谁瞧着都是喜欢。哎,若是比俊俏,我派还是赶紧认输算了。”
说话之人,一副老农模样,一只左手齐腕而断。正是点苍长老无影神剑卓青行。他多半时间都不在座上,此际方回。
另一侧云阳道人微微一笑,道:“卓先生还是嘴上不饶人。”点苍与天台不合许久,但他与卓青行却是相识已久,交情匪浅。
林子瞻与费云翼对面而立,对周遭喧杂之声如若无睹,道:“我当你还是空手。”
费云翼道:“对上你南风孤雁,我若空手,不是扫你颜面?”
林子瞻道:“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你。”
费云翼道:“好说,好说。”
林子瞻道:“请。”
费云翼不再搭话,拔剑出鞘,他是此次点苍派所伏的最大暗手,但面对林子瞻,却是半点也不敢大意。先前林子瞻出战二场,都是轻松胜出。他本是剑道天才,此番随褚博怀千里奔波,一路得以传授机宜,更是获益良多。如今林子瞻往前一站,俨然已有大家气度。
林子瞻却未拔剑,左足提起,轻轻落在右足之后,他双足交叉,身子已经微微侧过。
费云翼撤右足,也是侧身与他相对。
林子瞻脚下不停,双脚连环,交叉而动,一瞬之间,人已到了费云翼左侧。
费云翼双目一瞬不瞬,牢牢盯着林子瞻。看林子瞻身法之快,仍是叫他大吃一惊。心道,这小子先前比试,果然未尽全力。
林子瞻脚下所踏,乃是玄门正宗两仪阴阳步法,脚踏阴阳,虚实难测,但并非以疾速见长。但此际林子瞻施展开来,竟是宛如惊鸿游龙,瞬息万变。
费云翼虽惊不乱,脚下不丁不八,仍是侧面与林子瞻相对。
林子瞻微微一笑,费云翼动作虽小,脚下沉稳,但移动时却全是靠前脚掌发力。知道自己所料不错,点苍派武功奇诡,但却不以轻功见长。
费云翼见他忽然面露笑容,心中一惊。身前人影一闪,林子瞻身法竟是暴涨一截,一个箭步,已经抢到巽位。
费云翼大惊,乾天坤地,巽兑为肩,这小子明明方才还在自己身前震为,即便他身法神速,一步抢到自己身后,也应是在兑位,怎可能跑到巽位去了?
巽位乃是对角,敌人自然不能直接穿过自己,如此说来,林子瞻看似一步,其实却是走了个直角,自他身后已经绕了半圈。
费云翼心中惊愕,脚下一点,人已斜斜飞出。身后林子瞻如影随形,落足之处,又回到震位。
西边点苍派阵中,中和子身旁一人,相貌堂堂,眉目谦和,气度不凡,正是紫阳道人。他离了天台派,名字却是未改。中和子面露惊讶之色,道:“这小子的‘四象顶角’怎练的如此精到。”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两仪步法与四象步法都是道家常见,两仪走前后左右,四象兼顾四角,便是寻常修道的居士,也能走上两步。但此际林子瞻施展开来,竟是快逾奔马,更是神出鬼没。
紫阳道人点了点头,却未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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