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朝头顶一指,道:“他搬家之前,就住在咱们头上。”
颜青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
秦晋点头道:“怕是不错,眼下我等已将温迪罕永谦逼至绝路。开封府乃是金五京之一,非同一般。他若再不能平息开封府之乱,这朝中的奏折压也压死了他。眼下他打算逼我等决战,否则宁可孤注一掷,玉石俱焚,炸掉这里。”
众人都是大惊,道:“不会吧,起初炸过一次,后来不就没动静了么,他们不要开封了?”
秦晋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们对地下城已经摸个八九不离十,知道此处最是难打。拼了这六分之一个开封府,也要将咱们一锅端掉。”
宋朝时,火药之术,已甚是厉害。不说炸毁地下的城堡,就算是投掷的炸弹都已经成型。
宋人有霹雳炮,曾在采石之战和东京保卫战中大发神威。霹雳炮与发射石弹的炮车不同,乃是投掷的火器。
南宋杨万里的《海鳅赋后序》中对霹雳炮描绘道:“舟中忽发一霹雳炮,盖以纸为之,而实以石灰、硫黄。炮自空而下,落水中,硫黄得水而火作,自水跳出,其声如雷,纸裂而石灰撒为烟雾,眯其人马之目,人物不相见。后来此物一样被金人学去,起名“震天雷”。《金史》载:铁罐盛药,以火点之,炮起大发,其声如雷,闻百里外,所爇(音若,意燃烧)围半里之上,火点着甲铁皆透。
温迪罕永谦若是真的丧心病狂要炸掉一小半开封府,不管地上地下十几万人死活,绝对是有这个能力的。
汤远一拍桌子,道:“这狗官!既然如此,我这就叫兄弟们带着大伙疏散,咱们化整为零,跟他死磕到底。”
秦晋摇了摇头,道:“晚了,咱们都大意了,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惨无人道。咱们这里还有几千妇孺,一时半刻哪里来得及尽数迁走。这帮人想是早就看好了地方。我等一有异动,只怕就要动手。”
忽然一老者声音道:“也未必没有机会。”
众人都是一愣,回头看去,只见角落中,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双目皆盲的老者。满脸的皱纹,一根头发不见,两道眉毛却有三寸多长,身子又瘦又干,老的已看不出年龄。
萧平安也是一惊,若论武功,此间当属他第一,但就连他也未曾注意,此人是何时进来。
那老者似是看破萧平安心思,嘿嘿一笑,露出一张早没有一颗牙的干瘪老嘴,道:“老头子没有什么本事,就是天生不引人注意,我若不想露面,你们谁也找不着。”
应义新满面惊容,忽然道:“你是罗老鬼?你居然还活着!”
那老者看他一眼,道:“应家的狗杂种,你居然还认得我。”
那应义新也是地下城中名震一方的人物,被这老者开口就骂,居然半点脾气没有。周围几个鬼王也都面露惊讶之色。
汤远道:“罗老鬼,你有一百多岁了吧,居然还没死,这些年,你都躲在哪里?”
罗老鬼道:“你们这几个没用的东西。”看看秦晋道:“废话少说,你们几个,若是有一条路,你们敢不敢去杀了那两个金狗,叫老头子耳根好生清净清净?”
秦晋等人知道此人必是奇人,秦晋拱手道:“请前辈赐教!”
罗老鬼道:“有一条密道,直通樊楼。”
众人本是聚精会神,此际都是摇头,汤远嗤笑一声,道:“老东西,你就知道一条么,我知道八条!”
罗老鬼张口没牙的嘴,抽风似的嗬嗬两声怪声,道:“我这一条直通中楼三层。”
樊楼乃是由五座三层高楼围合,分东西南北中五栋,居中一栋最大。当年京师五大名妓各占一楼,这中间一栋住的就是李师师。
东西南北四楼都是临街,唯独中楼稳居当中,温迪罕永谦与纳兰也里若是相见,十之八九也在中楼。
六位鬼王神情忽变,应义新难以置信道:“‘潜龙道’!‘潜龙道’!传说竟然是真的,真有一条徽宗走的密道!”
罗老鬼看看秦晋几人,道:“怎么样?你们去是不去?”
秦晋沉吟片刻,斩钉截铁道:“去!”随即转身道:“就咱们五个,水姑娘,你留下。”
水灵波摇头道:“阎王多虑了,我定要前去。”
萧平安只觉鼻子一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秦晋五人与他一般,都是遍体鳞伤,疲惫不堪,此际却一起站起身来,目光决绝,孤注一掷,最后一搏。
罗老鬼嘿嘿一笑,道:“那还等什么,多带锤凿钢钎,我领你们去开开眼界。”
地面之上,万籁俱寂,天空阴云密布,不见一丝星光月光,天边隐隐传来惊雷之声。
旋即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破败不堪的开封府忽然袒露在天地之间。只见天空黑云压城,浓的化不开的乌云就悬在开封城头,似是触手可及。
就这短短的一瞬,随即黑暗如一张魔王巨口,将开封府又是一口吞下。
罗老鬼在前,萧平安、秦晋六人居中,应义新举着一根火把跟在队末。众人已在地下穿行了两刻钟功夫。走的沟渠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偏。
大量的沟渠中密密麻麻都是蛛网,老鼠更是随处可见。应义新啧啧称奇,显是他也没有来过这些地方。
罗老鬼一双眼早盲,在这地下却似有一双火眼金睛,什么都能看的清楚。
他老的不成人形,在地道之中,却如一只耗子一般灵活。一些直径不过二尺宽的管道,他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爬过去,倒要他在前面等着六人。
又走一刻钟,前面赫然是一条死路。众人面面相觑。应义新忽地恼道:“怎么是条死路!”
罗老鬼毫不客气,骂道:“闭上你娘的臭嘴。”
应义新更怒,道:“樊楼乃是在东华门,若真有徽宗密道,也该在宫城左近。你这老东西分明是把我等带到城南来了。你这老东西若是戏耍我等,我一刀捅你个透明窟窿!”
罗老鬼冷笑一声,道:“还他娘有点本事,知道这里是城南,再猜猜,咱们头上是个什么所在?”
应义新气道:“我他娘的怎知!”这两人都是鬼樊楼中混迹了一辈子的人物,谁的嘴上也不干净。你叫他们三句话不带脏字,只怕话也不会说了。
罗老鬼嘿嘿笑道:“重阳观。”
应义新楞了半晌,随即一拍脑袋,道:“奶奶的,原来如此!”
秦晋等人也看到无路,此际秋白羽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应义新道:“高明,高明。诸位不知,咱们头上眼下这叫重阳观,不甚起眼。乃是个全真教的臭道士叫什么王重阳的修建,王重阳便死在这里,这全真教如今也兴旺起来了。”
秋白羽皱眉道:“捡要紧的说。”
应义新道:“是,是,其实这重阳观之前,还有一座道观,叫玉虚观,就离相国寺不远。徽宗信道不信佛,经常来道观,你想,人人以为他来道观是来修道,谁能想到他其实是走密道,去会女人去了。”
众人这才明白,萧平安道:“那如今怎么办?再上去道观寻那密道么?”
罗老鬼嘿嘿一笑,道:“咱们就在地下,上去寻密道,岂不是脱裤子放屁。”手在墙上一抹,道:“你们去个人,在左边走到头,往回数十五步,把那面墙给我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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