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秀也不理沈放,自顾将那日情形说了,末了,摇头晃脑道:“哎,灵心同鉴,还有意剑,这等好运气,我等当真是羡慕不来啊。”
他一番添油加醋,倒真似柴霏雪偷了沈放武功。柴霏雪跟沈放都不自在,一旁花轻语却更是生气,一双秀目,狠狠瞪了沈放几眼。听德秀唠叨个没完,再忍不住,怒道:“人家学什么功夫,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这和尚,当真唠叨的要死!”
一行人拜别陈香翁。陈香翁却是不愿放柴霏雪离开,一直跟到庄外,才无功而返。临别之际,却是留住沈放,问道:“你说的那食补之理,道我真的不懂么?”
沈放也是点头,道:“真想请前辈解惑。”
陈香翁目视远方,道:“急功近利,过犹不及,我本想说这个道理。”忽然住口,过了半晌,微微摇头,才接道:“可我还是小看了那龙雁飞啊。”
一行人各有心思,原路回城,一路话倒是少了不少。临近郑州城,穿过一片树林,却见前面道上,站着一人,正是大荒落身边的侍从书棋。
见众人过来,书棋一声冷笑,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那只死秃驴,给我滚过来,今日老子要好好教训教训于你!”他常年跟着大荒落,江湖少有人敢惹。今日被德秀一番嘲弄,忍不住火气,竟专程等在这里,意欲发难。
德秀岂会怕他,呵呵笑道:“我劝你莫要自找没趣。”
花轻语见书棋阻路,却是理也不理,板着脸,径自通过。书棋来找德秀的麻烦,与旁人无怨,自不会拦她。
但其余沈放、萧平安等人见两人要动手,德秀少林后起之秀,书棋也是常年跟着大荒落,如此好戏,岂能错过。嘴上有人劝架,心里却都盼着两人快快开打。
叶素心见花轻语一个人走到前面,热闹也不想看,哪里不知道她是心里生气。暗道,今日夺人之美,拿了沈公子款香,此番可要帮帮他。给沈放递了个眼色,道:“如今郑州城龙蛇混杂,花姑娘一个人回去,莫要有什么闪失,沈公子,你跟去看看。”
沈放这才如梦方醒,连忙跟了过去。
沐云烟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做回好人,道:“大家都是相熟的朋友,没什么仇怨。和尚你说话不好听,给人家赔个不是也就算了,干嘛打打杀杀。”她思忖书棋多半不是德秀对手,毕竟年纪差了好几岁,大荒落闲时随意点拨,又怎能与德秀少林亲传相提并论。
书棋却不领情,道:“今日定要叫这秃驴吃些苦头。”德秀少在江湖走动,倒是真没多大名气。
德秀嘴上向来不吃亏,笑道:“对付你,三招足矣。”
书棋更怒,道:“好,好,你若三招胜我,老子拜你为师!”
德秀轻哼一声,道:“好,第一招来了!大威天龙!”
书棋吓了一跳,不想这和尚全无江湖道义,说打就打,竟然出手偷袭。他也不是没有见识,心中狐疑,少林七十二样绝技,哪里来的这招“大威天龙”?但听此招名头响亮,也是不敢大意,急忙后撤两步,手臂成圈,牢牢守住门户。
德秀进步一拳,哪里是什么少林绝技,分明就是一招简简单单的“黑虎掏心”。
书棋眉头紧皱,心中愈恼。德秀随随便便一招“黑虎掏心”,却偏喊什么“大威天龙”,自己谨慎有余,这一下躲的煞是狼狈。再看德秀这拳四平八稳,虎虎生风。虽是好拳,但也不过如此。
德秀一招使老,朗声道:“第二招,‘大罗法咒!’。”
书棋又是一怔,“大罗法咒”又是什么功夫?莫非与佛门绝学“狮子吼”一般,乃是内劲化音?敢使这等武功,绝非庸手。急运真气,等着德秀雷霆一吼。
谁知德秀近前一步,俯身一矮,竟是一招“扫堂腿”。
书棋大怒,这臭和尚好不要脸,明明没什么厉害的本事,偏是虚张声势,一次不够,还来一次!面罩寒霜,看个真切,也不躲闪,提腿朝着德秀右腿踹下。
德秀急急收腿,起身转半个圈子,口中道:“第三招来了,‘无相劫指’!”
“无相劫指”在少林七十二绝技中,也要位居前十,百余年来,少林练成此功的不足十人。书棋如何不知,却又如何肯信,骂道:“臭秃驴,专能胡言……”后面“乱语”两字还未出口,前胸“云门”“库房”“神藏”“紫宫”“玉堂”五穴齐齐一麻。
德秀反身出指,这一指忽如其来,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指点出,忽化为五,无中生有,一衍五德,岂不正是少林七十二神技其中的无相劫指。
众人皆知德秀武功定在书棋之上,但真的三招击败书棋,却是谁也没有想到。他虽是使诈,但这最后一记“无相劫指”,妙至巅毫。饶旁观众人都是眼界不俗,仍是骇了一跳。
萧平安心道:“这便是‘无相劫指’,这和尚原来这般厉害!”
云锦书和柴霏雪都是目光一凛,神色瞬时一变。
沐云烟急道:“手下留情!”
德秀并不乘胜追击,只是冷冷一笑,对书棋道:“今日不过略施薄惩,告诉你家主人,来少室山观礼,我派扫地相迎。若是别有居心,我派也有得是降妖除魔的手段。”
却说沈放追去,不多时已与花轻语并肩而行。花轻语见他过来,重重哼了一声,脚下疾走几步,登时将沈放甩开。
沈放无奈,紧追两步。道上无人,他胆子倒是大了许多,开口道:“哎,你也等等我,又生什么气。”
花轻语听他说话,便是一股无名火起,道:“闭嘴,谁叫你跟着我!”
沈放讪讪道:“此间鱼龙混杂,咱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花轻语冷笑一声,道:“要你什么照应,我又不会什么‘灵心同鉴’!”
沈放心道,你居然是为这个生气,摇头道:“我教你了啊,咱们又没有同契之质。”
花轻语心道,榆木疙瘩!我再与你废话,倒显得我小气。打定主意不去理他。展开轻功,一路飞驰。
百花谷轻功妙绝天下,她这一展开身法,沈放竟是追赶不上。心下也是愕然,暗道,我倒是一直未留意,原来她武功如此之强。
两人各怀心思,到了城门之前,方才放慢脚步。入城行不多远,却见前面街心两伙人剑拔弩张,正自吵的不可开交。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近前一看,沈放眉头一皱。两拨人竟都认识,一边乃是昆仑派,打头的两人,正是与自己有隙的绝情剑何济升和天道难违米元泰,两人身侧,站着的竟是栾星来。身侧有老有少,也有十余人,看衣着都是昆仑一派。
对面却是天台剑派,人数更多,足有二十余人。正阳与纯阳两人为首,其余都是低辈弟子,衡山论剑的楚良回也在其中。
天台剑派人多,但除了正阳、纯阳,尽是低辈弟子。昆仑派中,却还有四五位老者。虽未必老就一定厉害,但看架势,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沈放和花轻语躲在人群之中,倒也不如何扎眼。当下郑州城中,江湖人物如过江之鲫,昆仑与天台剑派相争,人群中早已混了不知多少高手。
不知为何,不但燕京方向,自东自北前来的武林人物落足郑州,便是从南边而来的武林人物,也云集此地。
如此多人围观,两派更是针锋相对,谁也不甘示弱。眼下场面已是混乱不堪,只闻两派低辈弟子在对骂,栾星来声音尤其之响。
沈放寻了个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是个最爱看闲事的泼皮,一开口便刹不住车,倒也说的明白。原来这旁边就是一座酒楼,起先那个昆仑派的小子和天台剑派的几个弟子都在楼上吃饭。
此处说的乃是栾星来,那泼皮还特意指给沈放看。
两边各坐一张桌子,本是相安无事。然后栾星来点了道菜,便出了毛病。此地黄河鲤鱼有名,他点了道菜,要一百条金黄鲤鱼,只截下须儿,炒作一盘。
要知黄河鲤鱼虽是不少,通体金黄的却也不多见。况且只要须儿,剩下的鲤鱼怎么办,店家自然推说没有。这栾星来却是不依不饶,定要店家操办。
一旁天台剑派的几位看不过眼。说到此,那泼皮指指对面一人,果然是楚良回。楚良回大约是早瞧栾星来不顺眼,当即便道:“哪来的西戎北狄之辈,脖子后面的泥还没洗净,也学人家摆阔。”
这泼皮想是当时也在楼上混吃混喝,学楚良回说话,也是惟妙惟肖。
说到此,沈放已是明白。以栾星来那德性,岂会吃这个哑巴亏。果然栾星来立刻反唇相讥,道:“河边无青草,哪里来的多嘴驴!老子有的是钱,吃了鲤鱼须,还要吃牛鼻子,你管的着么?”
这句话说完,自然就是开打。栾星来也是厉害,以一敌五,竟是打的天台剑派五个弟子个个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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