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叶姑娘太好了,美的像个仙女,琴棋书画,什么都懂。可自己呢,除了一身傻力气,什么都不会。在人家面前,有时她说话,自己都听不懂。叶姑娘爱干净,自己却是臭烘烘。她有个有钱的伯父,虽然这人是个坏人,自己那点积蓄,人家根本瞧不上眼。
有一次自己拿饼子给她吃,那饼子又硬又脏,她分明是吃不下的,可她还是吃了,还笑的很开心。这样的姑娘,我怎么配的上?
可是沐云烟,他更觉得人家乃是贵家小姐,与自己天差地别。平日里沐云烟对他颐指气使,轻蔑的很,不是说他蠢,就是说他笨。自己岂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可在开封府,那日她为何生气,她一生气,为何自己就乱了方寸,要把长歌剑送她。为什么被关在天台剑派,自己想的也有她,做梦也梦见她?可是,沐姑娘真的看的上自己么?为什么我从来不觉得?
脑海中翻翻腾腾,乱成一团。
颜青摇头道:“我劝你可莫要三心二意,这两个姑娘,都是好的很,哪个配你都绰绰有余。你可要选的清楚明白,不要白日做梦,到时候吊箩挑水两头空。”
萧平安讪讪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举手摸头。已经半个月未曾洗澡,这头上真痒的厉害。
颜青看他模样,也是无奈,知道这傻小子其实优柔寡断,更是没长这根神经,怕是叫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转身道:“你自个想吧,我回去了。对了,她刚走不远,你眼下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萧平安楞了片刻,忽然闪身而出。速度之快,叫颜青也是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萧平安已没了踪影。也是摇头,这傻小子当真愚不可及,可武功怎已练到这般境界。
夜晚静谧,山道中也不见人。萧平安展开身法,当真如风驰电掣。林中有宿营的门派,守夜的后辈弟子只觉眼前一花。一人犹豫道:“方才好像有个人过去了!”
旁边一人,靠树正打盹,道:“放你的狗屁,老子眼睛一眨不眨,归无迹也休想从我眼皮底下溜过去。”
可萧平安一直追到山下山门,也未见叶素心踪迹。四下无人,也无处可问。痴痴在门前站了一会,垂头丧气返回山上。
连天峰隐藏嵩山深处,周围有大大小小三十六座山峰,羊肠山路四通八达,难辨方向。他心情积郁,信步而行,越走越慢。不知不觉,竟是走错了路。
旁人夜行山路,因山道比林间亮堂,少会偏离。可他目力远胜常人,林中近处也看的清楚。越走前面却是越窄,渐渐路也不见了,这才明白自己走岔了道。
又折返身,行不多远,见路边一块大石,索性坐了上去。天空银月高悬,照的四下一片清辉。仰天观望,星河斗斗。
忽然想起百花谷前,也是这般星辰之下,沐云烟与自己分说。她说的那些星星,他早已记不住了,可是那晚的情形却深刻脑海。
他躺倒石上,闭上双目,鼻端忽然似有一个人的香气。夜风习习,似谁的发拂过他的脸上。
正自痴痴出神,忽然前面道上,脚步声响。来人两个,落足甚轻,若不是山间静谧,怕是走近了也听不清。
萧平安心情郁闷,不愿与人照面,轻轻滑下大石,就藏在石后。
两人越走越近,正低声说话。渐渐听的清楚,萧平安微微一怔,两个声音都是耳熟,竟是掌门师伯江忘亭和二师伯奚章台的声音。
萧平安好生为难,此际出去拜见,定要被两位师伯责骂。但若不出去,万一被两人发现,更是有口说不清。
正犹豫间,两人已经走近。就听奚章台道:“方才之会,师傅是当真动了真怒了,许多年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了。”
江忘亭叹了口气,隔了片刻方道:“此事有利有弊,师傅老了,不愿卷入是非之中,也是人之常情。但眼下,大势所趋,我等又怎能独善其身。今日不断,来日必受其乱。”
奚章台道:“师兄所言极是,我也这般想。我派蛰伏多年,更要借势而起。”
萧平安心头一惊,听这几句,他已熄了出去拜见之念。两位师伯说的,必是大事,自己虽不明所以,但也明白,不是自己该知道的。此际出去,怕是麻烦无穷。
但两人越来越近,此处虽是隐秘,但两人若是在此停留,自己怕是难掩痕迹。心急之下,忽然心念一动,运起“大阴阳周天赋”中的“木隐”奇功。
两人竟真的在此停步,江忘亭手抚大石,似是心中焦躁,心意难决。奚章台靠在石上,也不说话。
萧平安屏息凝气,声息全无。脑子却是清清楚楚。此番情形,有些似曾相识。恍惚想起,年少之时,也这般偷听过人说话,无巧不成书,也正是这两位师伯。
运起“木隐”,也觉奇妙,自己似变作了一块木头,气息全无,心脏跳的越来越慢,呼吸几不可闻。“大阴阳周天赋”这门“木隐”奇功,正是脱胎于龟息之法。
高手探查周围,全靠耳目之灵。此术除了湮灭气息之外,还教授了若干乔装隐藏之法,视周遭环境变化,不管野外室内,都有藏身妙法,也是独辟蹊径。
又过一会,听奚章台又道:“云阳和那段玄机沆瀣一气,处处与我派唱对台戏。此番与他两派结盟,咱们便宜没捞到,倒惹的一身骚。”
江忘亭似是不喜,道:“结盟之事,可是大伙商议,一起答应的。”
奚章台忙道:“是,是。”随即道:“还是怪萧平安那小子,惹出这么多祸事,连人家长老一只手也斩去了。”
萧平安听他提到自己,吓了一跳,心跳加速,险些乱了功法,急忙屏息凝气,脑海空明。
却听江忘亭道:“如何能怪平安,他也是机缘巧合,学了身古怪功夫,引人觊觎。”微微一顿,又道:“他终是我派弟子,只要不作奸犯科,有违江湖道义,我等自然要护着他。他如今声名鹊起,与我衡山,也是好事。”
萧平安心头一热,一直以为掌门师伯不喜欢自己,却不想大节之上,还是对自己回护。
奚章台道:“是啊,那‘明神诀’真如此神奇?那小子朽木一根,都能练到这种境界。他若是肯交了出来……”
江忘亭道:“师傅说了,此事全看他自己心意。这‘明神诀’传说历任魔教教主,也少有练成。云阳道人与那紫阳,还有卓青行盘算了几十年,还不是竹篮打水。哪有这般容易,他若愿意交出来,自是对衡山有功,若不愿交,我等也不必问。”
奚章台道:“还是师傅想的周到,这功夫若真在我派流传开来,怕也是祸福相倚。师兄,你听说了吗,那哥舒天也来了少林?”
江忘亭道:“我猜他也要来,只是不敢露面,也未必敢生事。大伙回去之时,须得防着一些。”
奚章台沉默片刻,又道:“这两年,师傅说退,却还是不肯放权。既然传位给你,总该让你自己做主。”
江忘亭声音忽厉,道:“你又说这个,告诉你多少次了,师傅他老人家对我等恩重如山。衡山派是师傅的衡山派,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脚步声重,江忘亭起步又行,想是心中烦躁,落足更重。
奚章台不敢说话,跟了上去。
待两人走远,萧平安才撤去功力,缓缓吐出口气。
听了些只言片语,他无沈放那般的急智,猜到必与此次大会有关。各派各家掌门领袖其至,乃是有大事商量,事情自是非同小可,但究竟为何,他却想不真详。
后面所说之事,他其实也有耳闻。陈观泰虽然传位江忘亭,但仍然关心派中事务。有他在场,江忘亭这掌门自然形同虚设。开封威逼翼王完颜珣,三派论剑,还有此番出访少林,都是陈观泰领衔。
不单外人有些议论,就是衡山派内,也隐约有此声音。有些长老,遇到事情,还是习惯直接去寻陈观泰请示。
但更叫他心中烦乱,还是掌门师伯害死师傅孩儿之事。掌门师伯或许也未存杀机,不过想伤了孩儿,叫师弟师妹无心问事,回转衡山,但大错终已铸就。
此事关系太大,他一直不敢对任何人讲。真希望此事就此烂在肚里,但师傅师娘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又怎能知而不言?
心中隐隐都是不安之意,只想跟师傅师娘,还有师伯师公师兄师弟,早早回去衡山,远离这是非之地。
面上忽然一点冰凉,再抬头,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次日天明,大雪如飞花,兀自落个不停。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山间触目尽是琼枝玉树,洁白无垠。
萧平安几人随着师伯师兄们一同上山。平日都是陈观泰和江忘亭并肩走在最前面,今日却是不见两人。
雪下一夜,山间到处已是齐膝高的积雪,山道之上,却是干干净净。十丈之内,必有一少林僧,正清扫山道。
萧平安与沈放、宋源宝三个,坠在最后。一路众人都是上山,迎面却有一白胖和尚下山来。打个照面,沈放略微一愣,随即认出。那人竟是临安林府遇到,化名道衍的魔教巧匠胥苍双,此人后来又与玄天宗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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