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强将五个苹果同其余几人分完后,大家围在用坏了的门框升起的火堆旁,聊着天。
虽然危机四伏,人心叵测,但此刻小小的火光带来的温暖也令人卸下了些许防备。
氛围里最活跃的便是华山强和李宇凡,一个是卷生卷死的律界“精英”,一个是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来到这里的方式却出奇的相似。
华山强:“所里业务太多,加上之前身体没恢复好,熬了几个通宵后,猝死了。”
李宇凡:“家里是收租的,从小到大我就没正经读过书,太有钱了,没必要这么辛苦,所以迷上了打游戏,也是熬夜,那晚上心跳太快了,我就知道要出事,但当时家里就我一个人,一着急站起身,就不行了。”
当李宇凡说出“太有钱了,没必要这么辛苦”时,周围人的眼神里多少带了点艳羡和嫉妒。
华山强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恨其不争啊!有钱了还不珍惜,搞坏自己的身体,现在好了,钱多没命花。
李宇凡却无所谓道:“大叔,钱乃身外之物,没必要这么看重吧?我更羡慕你的家庭,虽然赚的不多吧,但你的父母都好关心你啊!”
此前,华山强还说过他的家庭,父母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自由恋爱关系,加上门当户对,三观一致,志趣相投,所以早早结了婚,婚内二人每天蜜里调油,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生下华山强后,一家三口过的相当幸福美满,就连华山强出来工作了也还是时不时从县城奔赴到遥远的城市,给华山强带些吃的,有时是妈妈做的烤鱼,有时是爸爸酿的酒。
并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隔阂。
而李宇凡不同,他的父母最开始也是因为相爱在一起的,但随着李宇凡的出生,夫妻两人因为对他的教育观念不同和婚姻内出现的各种琐碎事情,觉得彼此再也无法共同生活,所以早早一拍两散了。
李宇凡说他一年只见过父母两次,一次是他的生日,他俩勉强凑在一起,给他过个生日,还有就是过年的时候,去两家拜年。
每天过得跟空巢老人似的,只能靠玩游戏来虚度光阴了。
有钱也不管用啊,有钱也买不来爱。
华山强听完沉默了一瞬,最后十分悲痛且大义凛然道:“宇凡啊,你要是不介意,从今往后,你管我叫爹,我管你叫儿,给你家庭的温暖!”
李宇凡起身跟他干了一架。
诸葛上景听得嘴角微笑,一旁的司马暗忽然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问完话,周遭忽的静谧下来,大家都好似各忙各的,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却竖起了耳朵,眼神不时往诸葛上景这边瞧。
是的,大家都很好奇,诸葛上景看起来如此不凡绝尘的人,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诸葛上景漠然道:“被喜欢的人一刀捅死的。”
人群:“……炸裂。”
或许是觉得说法有所偏差,诸葛上景补充道:“是捅了一刀又一刀,不知道是在哪一刀死的。”
这一刻,人们沉默了好久,从诸葛上景诡异平静的眼神中,他们感受到这家伙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不怨也不恨!
他、他不会还喜欢那个人吧!
华山强也是惊掉了下巴,他如此欣赏的诸葛兄,竟然是个究极恋爱脑……
原本带着笑意发问的司马暗闻言嘴角垮了下来,两根线的眉毛纠结在一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为了缓解气氛,大家都开始努力发言。
随后,诸葛上景了解到,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是出了车祸,还有些是溺水的,唯一是自杀的就是队里那对小情侣。
众人聊到天黑,火势也渐渐微弱,有人提议在庙里找找有什么可以续火的东西,两三个人拿走一根火棍,便结伴去找了。
夜色幽幽,冷风夹杂着寒雪从破开的门处灌入,寂静、寒冷。
司马暗在微弱的火光中窥视诸葛上景的面容,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眼睛黑白分明,时不时流露出不近人情的冷漠。
此刻这冰玉琉璃的眼珠倒映着摇曳的火光,一片赤红,让他莫名想到了某人哭泣的眼睛。
司马暗忽觉口渴难耐,遂落荒而逃般移开了目光。
围坐火堆的人三三两两聊得正欢,大家都忘却了这是个随时会死人的游戏。
诸葛上景用一根小树枝撩弄着燃烧的木材,火堆炸出点点火星,百无聊赖之际,结伴找柴火的三人回来了。
步伐凌乱、神情慌张,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其中一个矮个子紧张道:“我、那边,有东西!”
一同回来的高个子也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东西!那是地窖!那里有个地窖!”
一群人也连忙询问道:“什么地窖?在哪里?”
片刻不到的功夫,地上的火堆化作众人手中的火把,随着那三人来到了庙里最左侧的一个房间。
这间房间白天都有人来看过,里面只放了一张木桌和一把椅子,可谓家徒四壁。
但现在一进来,忽然又多出了一张红木床,墙上还挂了一幅画。
火光将屋内映亮一片,落灰的红木床静静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让这些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直呼见鬼!
李宇凡道:“地窖呢?”
李宇凡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显得格外成熟、稳重,如此诡异的情况下倒也临危不惧,思维敏捷。
矮个子道:“这里。”
他指了指墙壁挂画的正下方,但那里是一整块完好的地板,完好到根本可不能在那里找到一条地缝,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地窖入口。
带路的三人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都道:“就在这里的啊!我们刚才打算将桌子椅子拆掉的时候看见的!”
闻言,诸葛上景注意到一旁明显被挪动的桌椅,椅子已经被拆了一半。
华山强道:“那你们刚才是怎么发现的?”
三人回忆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就是拆这个椅子,拆着拆着就听见哗啦一声,扭头去看就看到了地下开了个口,黑洞洞的!吓得我们跑出去找你们了!”
华山强若有所思道:“拆椅子吗?莫非这个椅子是机关?”
说着便和李宇凡一起拆椅子,废了半天将椅子拆得腿是腿,板是板的,也不见听到什么“哗啦”声,更别说是看见地窖了。
华山强皱眉严肃道:“你们三个别开玩笑哈!这里可没有什么愚人节!”
三人异口同声道:“没开玩笑!”
这时,有人疑惑道:“你们说,寺庙这种地方可以挂女人的画像吗?”
李宇凡走上前道:“什么女人画像?”
众人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灰扑扑碰一下就要掉白粉的墙面挂着一幅女子执红伞背对众人赏雪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一袭白衣,长发披肩,唯一的色彩便是那顶红伞,茫茫大雪之中如同一只寒梅遗世独立。
众人正为这幅画中的意境所吸引,矮个子却忽然叫道:“这幅画的这个女人不是有脸的吗?!”
与他同行的那俩人也震惊道:“对啊!之前有脸的!”
矮个子:“当初本来要拿去烧掉的,但是看到画里的人太好看,才没忍心烧,怎么就变成一个背影了?!”
两三句话来回品味,大家终于品出了那打心底里渗出的寒意,瞬间毛骨悚然,意思是,这画里的东西会动?!
“啊!!!”一声尖叫让众人的恐惧到达顶峰,诸葛上景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什么叫吓到炸毛。
“她转过来了!”张颖叫道。
众人回头,只见画中的纤细背影转过了身,惨白如纸的一张脸在一道道视线的注视下缓缓逼近,渐渐地这张脸越来越大,红纸伞落在远处,狰狞恐怖的脸贴近。
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画而出!
关键时刻,诸葛上景淡淡地飘来一句:“没有要烧掉你。”
此话一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那画中的人已收回了厉鬼索命的表情,半垂眼睫,默默退了回去,拾起地上的红伞,留给人们一个遗世独立的背影。
众人顶着一头凌乱的炸毛:“……”
也是有些风中凌乱了。
哗啦一声,画的下方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华山强汗颜,这是什么操作?
李宇凡也平复了情绪,猜测道:“这画有灵,说要烧它,它就生气,生气了就想爬出来,但是说不烧它,它气就消了,就没事了是吧?”
他向诸葛上景投来询问的目光,诸葛上景若有所思道:“可以这么理解。”
华山强道:“这女鬼真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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