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雪漫的话,并非夸大其词。
大胜神狼之后,双方的实力和士气都发生了大变,对面只剩下一些兽营残部。师雪漫率领重云之枪主动出击,击溃了神狼兽营。
随后贺南山统率的神灵抵达防线,但是此时元修们士气高涨,对血修的畏惧之心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重云之枪、雷霆之剑两部,不断主动穿过防线,寻滋挑衅。
雷霆之剑速度快灵活度高,充当先锋诱饵,把敌人引诱入重云之枪的埋伏圈,端木黄昏则负责伏击敌人之中的神通强者。
几番配合下来,大家愈发默契,战果斐然。
然而对方也不傻,吃了几次亏,立即改变策略,龟缩不出。师雪漫他们感到棘手了,有如老鼠拉乌龟,无处下手。
神灵战部的大营驻扎地,故意避开了神狼大营之前驻扎之地,那里还残留着许多兽营将士的尸骨。
守卫森严的大营之内,贺南山脸色阴沉盯着在营帐外不断游弋的雷霆之剑。在他身旁,几名神通强者神情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贺南山拳头不自主捏紧,心中憋屈无比。
雷霆之剑大摇大摆在营帐周围飞来飞去,有的时候,还会冲进大营的防御圈故意挑衅,然后在大营反击之前嗖地离开。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
如果它决定逃窜,没有人能追上它。贺南山他们之前也组织了几次追击,结果中了埋伏,折损了不少人手,其中还包括两位神通强者。两人的死法如出一辙,都是被端木黄昏限制住,然后遭遇围攻而死。
其实这点伤亡对神灵来说算不上伤筋动骨,但是恶心人啊!
贺南山觉得恶心至极,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恶心。从整体的优势来说,神灵的实力要强大的多,唯一的无可奈何的,只有雷霆之剑奇快无比的速度。
对方明明只有这一个优势,俨然往死里用。
骚扰,不断骚扰,挑衅,不断挑衅。
派人驱赶吧,怕中埋伏。不驱赶吧,恶心自己,这群人简直无耻到极点。自从贺南山下令不得出击之后,这伙家伙蹬鼻子上脸,愈发嚣张。不仅整天围着大营晃悠,就像寻找鸡蛋缝的苍蝇,甚至冲击了两次中军营帐。
睡梦中的贺南山被惊醒,心情糟糕恶劣可想而知。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战部,这哪里是战部?分明就是一群流氓、恶棍!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心存忌惮。神狼银霜的覆灭,足以说明对方有威胁、甚至消灭神灵的实力。在神畏部手上吃了大亏之后,他已经不敢小看元修的战部。
然而,对方无耻的行径,险些让他失去理智,好几次他都想下令全面决战。该死!要不是之前犯下大错,要不是佘妤殿下严令他们完成汇集之前不得决战,要不是……
克制、克制……
他深吸一口气,怒吼下令:“不准出击,全都守好位置!”
说完他胸口更加发闷,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下来,毫无征兆砰地一脚踢爆旁边的木桩。漫天碎屑之中,响起贺南山发泄的怒吼,宛如愤怒失控的野兽。
胸膛剧烈起伏不定,喘息粗重,贺南山双目血红,杀意疯狂肆虐。
等着吧!等神妖、神虎两部汇合,就是你们的死期!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咻!
尖锐的爆音从脑后方遥遥传来,贺南山身体一僵。不用看,他也知道雷霆之剑又一次挑衅!
刚刚稍稍平息少许的怒火腾地一下窜了上来,他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该死!神妖神虎,你们是准备爬过来吗?
蜗牛都比你们快!
贺南山嘴里无意识地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话,面容扭曲,就像一头愤怒的犀牛,冲进他的营帐。
凛冽的金风之中,三道流光宛如三道箭矢,劈开狂暴的金风。
三名天叶部元修正在拼命逃窜,他们精致淡漠的脸庞,罕见地流露出惊慌和恐惧。他们所有的恐惧,都源自身后那一抹模糊朦胧的血色虚影。
无论他们如何加快速度,都无法摆脱血影,她就像附骨之疽。
“怎么办?怎么办?”
其中以一名元修尖叫,他的声音尖利,带着一丝颤抖。
中间一人尽管眼中流露出恐惧,但是心中还是勉强保持一分镇定:“我去挡住他,你们分开跑!无论如何,也要把消息传给傅思思!”
话音刚落,他蓦地怒吼一声,半空身形诡异一折,面朝血影,一道五色光环从他手中飞出。
另外两人知道情况危急,倏地分开,朝两个方向飞去。
五色光环丝毫不受金风的影响,它倏地张开,赫然是一道五色锁链。金木水火土,五种元力环彼此咬合,构成精致的锁链。锁链疯狂生长,前端不断延伸,眨眼间,它就变成一条身形惊人的长蛇,盘起的身子笼罩的范围超过五十丈方圆。
如同一张大网,朝对面似烟似雾的红色虚影罩去。
双方的距离太近,速度又快,红色身影避无可避,一头扎入五行锁链之中。
“锁!”
漫天锁链倏地收紧,化作密不透风的牢笼,隐约可见其中那一抹鲜艳的红色。锁链层层叠叠,不同的元力环之间,亮起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它们正在组成全新的五行环。
如同一个五颜六色的光茧。
元修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喜色,五行环一旦重组完成,眼前的光茧就牢不可破。每一个元力环周围,起码有八个元力环,它们之间可以组建成数目惊人的五行环。
每一个五行环,就犹如一把锁。
五行环的数量越来越多,牢笼就会越来越坚固。
忽然,一声幽幽的叹息在他耳边响起。
他的瞳孔倏地张大,身体如同施了定身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咚,咚,咚。
低沉有力的跳动,充满节奏,仿佛一面重鼓在他耳边敲响,是自己的心跳声吗?
为什么……
眼前的光茧,突然透射无数血芒,就像一把把耀眼鲜红的光剑,从光茧内刺出。
下一刻,他以为牢不可破的光茧,如同冰雪般消融。
一道血芒激射而至,宛如一道鲜红的绸布,倏地卷住他的身体。血芒前端像柔软而致命的蛇扬起蛇头,没入他手掌背上的五行环。
瞳孔失去光彩。
金风听不到叹息,它们没有停留,如同时间一般,继续向前飞行。
数十里之后,它们会看到另一双失去光彩的瞳孔。桂虎脸颊贴着冰冷的岩石,身体生机断绝,皮肤呈现出诡异的苍白,岩石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迹。
小山坡上,王二蛋茫然地环顾周围。
山坡并不高,大约只有二十多丈,却能把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风吹过他满是泥土和盐渍的脸,干涸的嘴唇就像沙漠中持续暴晒的枯木,可以看到许多惨白的死皮和龟裂的伤口。交错纵横的伤口里,能看到暗褐色的血迹,就像幽暗的地底深处逐渐冷却的岩浆。
此时的王二蛋,看上去就像一个野人,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有些讽刺的是,他手中的叶白衣,依然纤尘不染,雪白无暇。俘虏如此光鲜照人,胜利者却惨不忍睹。
陌生景色,他完全迷失了方向感。
这是哪?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遍布疮痍、支离破碎的原野。到处都是大大小小深坑,大的超过数十丈,小的数丈,它们层层叠叠,到处都是,数目多得惊人。
有的深坑内焦黑一片,寸草不生。有的深坑灰烬之中,已经长满青嫩的绿草。有的深坑连通地下水,变成大大小小的湖泊。
数不清的坑,述说着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多么残酷惨烈的战争。
王二蛋的眼睛恢复清明,身为神畏一员,对战争有着本能的敏感。什么地方发生过如此惊人的战斗?他心中隐隐有答案。
拖着叶白衣,朝最近的大坑走去。
王二蛋没有半点怜惜的意思,叶白衣脑袋朝下半拖在地上,在地上犁出一道深痕。砰,叶白衣的脑袋撞上一块竹篮大小的岩石,令人吃惊的是,岩石瞬间粉碎,而叶白衣安然无恙。
王二蛋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其实他觉得,叶白衣不醒过来也挺好。最起码可以用来充当兵器,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形兵器!
走到最近的大坑旁,王二蛋蹲下来,手掌摸着大坑的边缘泥土。
青草的木元力和大地的土元力之外,一丝若有若无的水元力,却是异常不同。
他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北海之墙,他到了北海之墙。战斗如此惨烈之地,屈指可数,除了当今的珍珠风桥防线,大概只有北海之墙。
可是放眼过去,只有无数深坑,不见半堵云墙。
好吧,现在这里得称遗迹了。
王二蛋露出苦涩的笑容,自己居然跑到了北海之墙,这下麻烦大了。北海之墙早就沦陷,如今这里是血修的控制范围。换句话说,他现在到了敌人的背后,中间还隔着敌人的大部队。
他还不知道神狼的覆灭,但是他知道,穿过敌人的大部队,才能抵达珍珠风桥防线。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很快,他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
前方一个身影从天空缓缓下降,精致的脸庞淡漠得没有一丝情感。
王二蛋心中绝望。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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