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行之突然驾到,保镖心有疑虑,却也不敢阻拦。
他们听命于方家,领方家的薪水。
除非有违方国威的一级指令,否则方休发话,他们不能违抗。
病房门一开一合,保镖们相视无言。
方休没请历行之入座,兀自斜靠在沙发扶手上。
齐昀不能同她般放肆,规矩站在一旁。
历行之今夜来,没有带人。
进门后解下大衣挂好,挪矮凳,大敞开腿,坐在方休对面。
“齐昀,坐。”她拍拍沙发。
齐昀挑眉,听从她安排。
桌上的桃花泛彻底冷了。
历行之目光亦是毫无温度,在二人之间逡巡。
“小休。”他脊背挺直,双手自然放置在腿面,“上次是我的失误,让别人钻了空子。”
手机在方休手里旋转一周,她讥笑,“别人?”
历行之神情坦然,“对,农庄的一个服务员,报复我,误打误撞让你吃了那份甜点。”
他面不改色,齐昀五体投地,沉默数秒,拖长了尾音,“历二公子,真是诡辩能手啊——”
“齐公子可是有疑虑吗。”历行之笑得淡然,“我这两天搜集了人证,物证,查清楚了,那位服务员此刻在警察局,这件事,我已安排人去向方董仔细解释。”
方休始终垂着眼睫。
她不惊讶历行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只胆颤他的狠心。
明目张胆下药,又肯让齐昀把人带走。
贵胄出身,这样的行为,无疑给自己留下个任人随意拿捏的把柄。
不知是有信心不被发现,还是不怕被发现。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这个男人,无所忌惮。
方休撇开手机,抬头,“关于青佑福园,你想说什么。”
历行之对她说话,眼睛却看着齐昀,“事关重大,等清静了,再谈。”
齐昀不动声色,摩挲袖扣。
方休略一沉吟,“齐昀,山水堂不是还有事没忙完吗。”
“你确定吗。”
“嗯。”
齐昀一贯比较尊重她,虽不放心,还是顺她的意。
“历二公子。”他抻平衣摆,不卑不亢,“小休还在病中,不宜受刺激,您把握好分寸。”
历行之蹙眉,不满他的态度。
齐昀无视,揉弄方休的头顶,“我走了,桃花泛明日一定让你吃到。”
直至他离开,历行之眉头才松开。
方休半躺半坐,抬下巴,“说吧。”
历行之蓦地发笑,“方董说小休性子乖张,我起初不信,现在信了。你这嚣张模样,和我那弟弟如出一辙。”
方休舔了舔下唇,对闲聊兴致缺缺。
见状,历行之深吸气,几分无奈,“就算我知道你的身份,又能如何呢?小休,我不会害你。”
“不像。”
“农庄那晚,与我结仇了?”
“你觉得呢。”
她越是这样闹脾气,历行之笑容越深,“好吧,我告诉你真话。”
方休微抬手,示意他继续。
“我知道,你在青佑福园做卧底。”他探身斟茶,“我父亲也知道。”
她眸光沉重。
历行之镇定自若,“至于为什么不拦着,是因为善仁也想借此整顿内部,其余的,我不便多说。”
“善仁是要跟我谈合作?”
“不是合作。”他眼尾荡起笑纹,“是提醒。”
“提醒?”
“你的身份不是我们主动发现的,有人投了匿名信。”
“给善仁?”
“给青佑福园。”
方休警铃大作。
历行之敛了笑,语气凝重,“青佑福园新去了一批志愿者,里面有我父亲的眼线,偷听到的。”
她攥紧沙发垫,脊背层层冷汗。
青佑福园知道了,那张洋呢?有没有被发现?
历行之瞧出她神色不对,身子前倾,“怎么?是还有你的同事在里面吗?”
方休抿唇,“没有,只有我一个。”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
历行之起身,恭敬颔首,“方董。”
方休坐着,一动不动。
方国威脸色沉得厉害,迈步进门。
身后,是一身正装的历文成。
同样阴沉着一张脸。
她懵然,“怎么了?”
门关得严严实实,阿权弯腰递上平板。
方休边翻看,他边汇报,“一个小时前,网上爆了一条帖子,对您工作上的功绩大肆赞扬,配上了现场照片,有人扒出了方家,也扒到了医院,媒体已经堵在楼下了。”
“伍迪呢?”
“Unknow官号遭大批网友留言,网站同样沦陷,伍先生紧急关停,让技术部在压热度。”
方休太阳穴狂跳。
压不住的。
帖子用的照片,是她在小楼里被徐美华带上车的时候。
评论里有敬佩,也有怀疑她作为‘方二小姐’的动机。
已经上升到权权勾结的阴谋论。
青佑福园的收网计划还没开始,就很有可能夭折。
方休扔了平板,站起,目光锐利,“是你吗。”
历行之同样严肃,“不是。”
方国威踱步到窗前,望着楼下闪烁的车灯,“既然躲不过,就大大方方公布。”
“不行!”方休嗓音发颤,“钟老的判决还没下来,万一让他找到机会,给家里招祸了!”
她自己被盯上没关系,和伍迪不是没对付过这样的情况。
但方国威,陈家上下,不能受牵连。
方国威转身,声音沉稳有力,“方家遵家训,不涉足官场是非,但不代表没有人脉,我们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他。”
方休胸膛剧烈起伏。
历文成大步靠近,一下一下,抚她的后背,“小休,看着我,深呼吸。”
她双手捂住口鼻,渐渐平复。
历文成紧紧搂着她,声线低沉,“大不了——”
“不如和善仁的发布会同时来办吧。”历行之骤然打断。
历文成身形微顿,眯起眼。
指骨隐隐泛白。
历行之面冲方国威,不疾不徐,“善仁不久后会有一场小风波,我父亲已经暗中筹备发布会了,到时候,小休可以出席。”
方国威缄默不语。
以历景烨的名义,到场的媒体绝对够权威,声量够大。
再者,不以方家出面,外界会猜测两家的关系。
那些有心之人,不会轻举妄动。
可他有顾虑。
“小休出席,以什么身份呢。”
历行之塌背咳嗽两声,沙哑吐出几个字,“历家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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