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满手的霉腥味,全神贯注在那一本本卷宗令人眼花缭乱的目录上,终于被殷荃找见了当年在全国上下都造成震动的濮阳贪案。
被顾楼南那流光溢彩的华丽眸子看的有些冷,她蠕动 了一下嘴唇,低吼出声:“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未及她话音落定,他那双蓄着隐隐青光的幽幽瞳仁里径自透出一抹如烟似雾般的晕圈,
一双凤眸微微低垂,似被她平淡无奇的一句话给严重伤害了般。
“哎,小荃荃,我不说话打扰你,就看看你,也不行么?”
瞪住他无限惋惜的幽怨目光,殷荃只觉胸口似被什么钝器重重打过一般,胸闷气短的直想撞墙。
你丫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好好说话能死么?!
从眼角看向她那副五官深邃的怨念模样,顾楼南越发有了兴致。
而就在此时,她视线忽就变得锋锐了起来,就连神色也与方才判若两人。只见她咬住下唇,盯着那卷宗中的内容犯怔。
卷宗里记载着青卢县葬书案的那一页竟只有四个字:国家机密。
瞪着那四个大字,她只觉指尖一阵发凉,连将书页弄出褶皱都未曾察觉,像是突然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般。
看出她神色中的异样,顾楼南眸光微闪,随即绕过两人当中的桌案朝她走过去。
“机密……”在瞧见纸上那笔锋苍劲的两个大字后,他眉峰微皱,似自言自语般喃喃出声。紧接着抬起视线望向她,眼中含一抹不着痕迹的幽深光芒。
“啪”一声合上卷宗,殷荃无视再度朝自己凑近过来的顾楼南而是重新在一本本厚重泛黄发黑的卷宗间搜寻起来,她黝黑的眼珠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透亮,像于高山深涧中冲刷千年的琉璃石珠,令人忍不住便想要多在她那双比星斗更璀璨的眼珠前多停留片刻。
翻过一本又一本卷宗,殷荃也顾不腐案。
隔着不远的距离朝她手中的卷宗看去,顾楼南凤眸微眯,琉璃石般的瞳仁里径自掠过一丝不着痕迹的赞赏。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时辰里,他都没再开口说话,就那么沉默不语的注视着她,像看着自己最为钟爱的珍宝一般看着她专注认真的模样。
搁下卷宗,殷荃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抬起头的一瞬正正迎上了从对面扫视过来的顾楼南那双流光溢彩勾魂摄魄的眸子。
被他沉静却含着一抹灼烈的视线看的一怔,她眨眨眼,半天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看呆了么?”
正略微有些失神间,顾楼南那戏谑里带着点痞气的声音飘进耳膜,硬生生将殷荃的心绪给拉了回来。
“看卷宗有什么可呆的!走!”没好气的把又厚又重的卷宗往下一搁,她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负手朝外走去。
在顾楼南与孙元益的一番长篇幅告别后,两人离开了刑部。
往回走的路上,殷荃始终拧着眉心,对身旁人也不理不睬的,似在思索着什么。
从旁瞧着她,顾楼南忽而快走几步上前将她拦下,伸手在她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
“你!”
“别总露出这么沉重的表情……”顾楼南说着,忽而俯身在殷荃耳边,轻飘飘的呼出一口热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很伤脑筋,很想亲你?”
说完,他飞快直起身,笑成弯月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罩在她身上,精致邪魅的五官仿佛鬼斧天工下雕琢出来的塑像,虽和煦温柔,可那每一根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线条却令人越看越不痛快。
太完美,也是一种罪过,且罪无可恕!
咬牙瞪向顾楼南那张比例完美线条精致的绝媚脸庞,殷荃真想干脆扑到他身上把他那晃的人眼疼的眼珠子给抠掉算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太暴力太血腥,想想还是算了。
她烦他,厌他,却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小的不喜欢就去伤人。毕竟,他虽然性格扭曲招人嫌,却并不曾伤她害她。
如是想着,原本积蓄在胸中的怒气也就如同晴空的烟云般,悄无声息的散了。
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后,殷荃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黑色的西颈瓷瓶往顾楼南手中一塞,道:“趁我现在还没后悔,快把这解药吃了。”
垂眸望向掌心,顾楼南挑了眉梢看她,却始终是动也不动。
“看我做什么?你再看我我可就反悔了啊。”说着冲他挥了挥拳头,殷荃挑挑下巴,满脸毫不掩饰的威胁。
“别,我这就吃。”
见他动作麻利的将黑色瓷瓶中的黑色药丸吞下,殷荃抿抿唇,随即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原本夏侯婴不在,她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无聊。
现在看来,他越是不在,她就越不会寂寞。
至少,顾楼南这日复一日照三餐标准来纠缠她也是醉了。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习惯后便做到了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爱咋咋地吧。
端王府,夏侯婴扫了眼猫眼送来的消息后顺手将那纸条连同信封一起放到了烛火上。
看着白中带一丝微黄的纸在火光中一点点扭曲变黑,他的清冷的神色间径自蒙上一层不着痕迹的阴翳。
倪天择果真……是东周遗族……
如此一来,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案件和不知所踪的案卷,便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尽管他从一开始就在布属,可顾楼南直到现在都按兵不动,简直就像在刻意等他一般,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正思忖间,卫钧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夏侯婴循声看去,眉梢微微挑起。
听罢来人的汇报,他眉心轻蹙,神色忽就变得深邃难测起来。
顾楼南带殷荃去了刑部,莫非,他已经有所察觉……
思及此,他不着痕迹的蠕动了一下菲薄的红唇,清绝秀雅的俊脸忽就变得和煦不少。
殷荃……
以她那固执的个性,这个案子,怕根本藏不了多久罢……
如是想着的夏侯婴朝后仰去,靠在黄杨木的椅背上,缓缓合上了眼。
瞧着自家主子悄然间变得有些柔和的轮廓,卫钧真是前所未有的欣慰。
“卫钧,她可是与顾楼南在一起?”
躬身应声,白衣侍卫不用问也自然知道,主子口中的这个“她”究竟指谁。
“去西郊望乡亭,将倪天择带来……”短暂沉默后翕动起薄唇,夏侯婴边说边微阖了双眼。
待卫钧走出,狭窄的房间内只剩他一人。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望向那已经圆了四分之三的冉冉皓月,浓黑如夜幕般的眸子里径自浮现一抹珠辉般莹润的光。
“红绫,你把你知道的关于葬书案的所有细节都再说一遍,我总觉得好像漏了些什么……”一回府,殷荃便直奔厢房,找来了练红绫。
双手抱臂站在软木板前,她蹙着眉,宛如实质般的视线始终一瞬不瞬的定格在那一条条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上,似在挖掘着什么。
话刚说完,门外便传来了家丁的通报:“殷姑娘,国师大人来了,现在外面候着。”
“那让他候着好了……”
几人听她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应,当即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可是国师……”家丁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别担心,国师大人日理万机,没那么多闲工夫用来等我的。再者,我们也不熟……”
听着她这么一通巴拉巴拉,家丁莫名生出一种胸口碎大石的错觉。
那边是国师大人怠慢不得,这边又是主子刚刚过门的妻子……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家丁,哪边都得罪不起……这可怎么好……
家丁是越想越纠结,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心中无限惆怅。
瞧着那家丁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为难神色,殷荃抿抿唇,开口:“算了算了,也不能让你为难。”
她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脚步朝外走,不消多时就已经来到了前堂。
远远的望过去,只见黑色水磨石地面上伫立一抹挺拔颀长的月白身影。
那身影似从倒映在湖面的月光中来,通体散发着明月珠辉般的轻柔光晕,仿佛蒙了一层染着细碎金沙的幔帐,每一寸看上去都美的令人叹为观止。
他头顶束着一只青玉珍珠冠,珠玉交映将他乌亮如丝缎般的及腰长发照出一抹淡淡的青光,细腻柔滑,不若俗物。只一眼便令人忘了呼吸,忘了思考。
一瞬不瞬的盯住那颀长如玉雕般背影,殷荃脑中浮现出夏侯婴那张清绝俊雅的面庞,却是很快便如云烟散。
她知道,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并不是他。
如是想着,她抿直唇线,连双眼也跟着一并眯了起来。
顾大国师平日里好像不是这风格的……莫非荤的吃腻了突然就改吃素么……
正腹诽间,眼前人像是察觉了什么般忽而转身。
迎上他那双总也蓄着笑意的浓深瞳仁,殷荃只觉喉中一干,顿时别过视线,不再瞧他。
尼玛!她为什么要别开视线?!
这样不就证明她被他的美色给蛊惑了么……
被自己近乎条件反射般的举动给窘得不行,殷荃别着头,忽就对悬挂在大堂侧面的花鸟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瞧见某人耳廓上微微升起的丝丝红晕,顾楼南倒是怔了一怔,随即眼中笑意更甚。
他迈开长腿,淡定从容的朝她走近,却在与她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停下身形。
“南唐书画家李端的作品,原来小荃荃也有如此风雅的兴趣爱好?”
“难道我不该有吗?”心直口快的反驳一句,殷荃皱眉朝顾楼南瞪去一眼,满脸的不快。
这一瞪,恰恰瞪上了眼前人幽邃如深谷溪流般澄澈透亮的眸子,直叫她脑中一空,只剩满眼的莹莹墨绿。
直觉自己失神,殷荃抿抿微红的唇瓣,想收起视线,却在此时被他捏住了下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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