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何毅只觉得白露关于万里流姐姐的那段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容易让万里流心生警觉，却没想到她并没有完全臣服于干娘，是不是七星岛的覆灭，让她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了呢？

        何毅自然想起了远在太湖的梅流香，不由得替六娘担心：“那梅娘那边呢？”

        “梅流香已经老了。”六娘的话里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含义，果然她用极低的声音道：“动儿你记住，女人很难真心臣服于另外一个女人，因为女人的天性就是嫉妒，不是嫉妒男人，而是嫉妒自己的同类。或许只有男人用强者的姿态才能平复这种嫉妒心吧！”

        “师父怎么没教过我这些呢？”六娘的目光清澈而又真诚，何毅无法怀疑她话的正确。

        其实何毅早就知道嫉妒的力量，在少年读史的时候，汉吕氏施加在戚夫人身上的人彘酷刑已经让何毅知道了嫉妒的可怕力量，不过当何毅看到五位师娘一团和气，其乐融融的时候，何毅就下意识地把女人分成了嫉妒与不嫉妒的两种，全然没想到六娘竟将自己的同类一网打尽。

        师父可是连自己新拜的老师王顺之都推崇的一代奇才呀，纵横花丛只败在了惜若情手里，难道说他老人家也不了解女人吗？

        望着那边同仇敌忾的众女是那么地融洽，六娘的话缓缓流过何毅的心头：“她们真的都是因为我才压抑着心中的妒忌吗？”

        “婢子怎么敢嫉妒姐姐妹妹们呢！”舒舒一边替何毅收拾行装，一边巧笑道。

        “你真的不嫉妒吗？就算你主子当着你的面和别人欢好的那一瞬间，你也不嫉妒吗？”

        听何毅的声音似乎是很认真，舒舒诧异地望了何毅一眼，何毅的脸色却是非同寻常的严肃，她手上的动作不由一缓，低头小声道：“主子是男人嘛！大丈夫三妻四妾份属平常，何况主子乃是人中之龙，就算有个八妻十妾也是应该的。”舒舒乖巧地转移了话题。

        “六娘果然说得没错！”何毅心中一黯，舒舒虽然没有明说，可何毅知道她内心深处未尝不是压抑着一股嫉妒之火。

        “舒舒，你嫁给个寻常读书人会不会更幸福呢？”

        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了包袱皮上，转眼融成了一团暗色，她的肩头微微抽动起来，一阵压抑的哽咽声传进了何毅的耳中。

        何毅的手刚抚上她的后背，她已经反身扑进了何毅的怀里。

        “主子！你、你不要婢子了么？”她呜咽道：“是，看主子和姐姐妹妹们好的时候，婢子、婢子恨不得变成主子身上的一块肉，永远长在主子的身上才好！可、可越是这样，婢子心里越惦记着主子，主子不要婢子，还不如一刀把婢子杀死算了。”

        何毅心下一阵感动，扶着她的背柔声道：“傻丫头，爷怎么会不要你，你是爷的心头肉哩！只是…我不愿意让你们心里都窝着一股委屈。”

        “主子有这份心是我们姐妹的福气。”

        舒舒扬起的脸上布满了泪花，彷佛带雨梨花一般，只是眼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婢子知道主子是听了干娘的话…”

        “咦，舒舒你耳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

        她能听见六娘的话，显然是内力有所提高，连带着六识的功力也相应提高，不过转眼何毅就恍然大悟：“是不是我老师点拨了你什么呀？”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舒舒破涕为笑：“他老人家平易近人的很…”

        何毅知道她的潜台词，师父对她并不上心，她一身武功都是何毅传授的，老师王顺之的举动自然博得了她的好感。

        听她接着道：“干娘的话或许没说完，女儿家是爱嫉妒，可也有个轻重缓急，有个心性气度在里面，像一些女人出身豪门，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气度就和旁人不一样。”

        听了舒舒的话，何毅心中轻松了许多，依何毅看人的眼光，断不会把吕氏那种女人娶回家来。

        可何毅也暗自警觉，江湖路本就险恶，何毅这淫贼还是少拈花惹草点或许更好些，感情这东西，人越多分的越薄，可别乐极生悲呀！

        当然，对浣花溪那般女子，老子只能送给她们两个字：“征服”。

        等天光放亮，何毅就着高崎将红楼夜里发生的一切详细地禀报给了戴天威，戴天威便按照何毅的办法，将万里流关押进了一处变态犯人的牢房里，让万里流尝尝苏州大牢的手段，同时让人看着别出意外，至于能不能问出何毅想要的信息，只能看万里流能承受多久了！何毅俩商议了一下如何进一步强化红楼的保安之后，他就匆匆离去了，只是让何毅捎个小锦盒，说是给官楠和向梦的贺礼。

        送走了戴天威，何毅带着无瑕、蝶舞和刘亦妙出了宜秋园大门，后面是六娘领着舒舒、谢雨等一干相送的众女。

        本来不打算带着无暇一同前往，但无暇毕竟是花月夜剑派一代掌门人，此次前来给官楠和向梦贺礼的有不少是她的故交，花月夜剑派刚灭门时她确实厌倦了江湖，但随着时间推移，一切向好，她的使命感再次慢慢复苏，她还是不想花月夜剑派在她手上断代，所以她才能此次跟着何毅前来，只想向大家证明门派还在，还会发扬光大，只是她并没有料到她将面临的巨大流言和挑战！

        大门外停着快马车行的两辆豪华马车，高崎牵过何毅的踏雪乌骓和他自己的坐骑，笑道：“大哥，这次去杭州，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小七，听说你浑家的娘家就在杭州，可是真的？”

        “是呀，”高崎笑道：“我岳家是读书人，和我故去的老爷子是旧识，在杭州做了几年西席就留在那里了。说起来，老两口看在我媳妇的面子，对我还算好。”

        “那你这次回去看看吧！”何毅顺手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他。

        高崎原本是何毅想用来做线人使的，可交往下来，却发现他办事很是精明干练，索性便让他公开加入了何毅的班底，成了红楼的管家，又偷偷给他补了个捕快的缺，高崎越发感激，办事也越发用心，阿五则更多承担起江湖暗探的职责，俩人配合也愈加紧密。

        “成！就听大哥的。”

        却把银票推了回来，笑道：“不瞒大哥，何毅在红楼得的客人打赏就够多了，大哥您把银子用在别处吧！”

        “行呀，你倒是长学问了。”

        何毅满意地笑道，说这就算是他问候二位老人家的礼物，高崎这才高兴地接了过去，刚把银票揣进怀里，脸上表情突然一愣：“啊哟，苏大家怎么来了？”

        何毅回头看去，却见苏素锦正从一顶小轿中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只雪白篾片编织的精巧小竹箱，后面却没有丫鬟跟随。

        众人都发现了她，一时间门外静得都能听到众人的心跳声。

        苏素锦目不斜视，袅袅娜娜地走到何毅的身前，款款道了个万福，垂眉说道：“大少，让我去吧，我欠大少的实在太多，此番就算我报答大少的恩情吧！”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可苏素锦依旧像何毅初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楚楚动人，只是她的笑容里却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柔情，听着她那些官样的话语，何毅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好罢。”只是，那是自己的声音吗？怎么就连何毅自己都能听出来那里面该是充满了怎样的无奈。

        “之行，听说你大喜，却来不及道贺了，来来来，今日可要不醉不归！”戚继光倒是自来熟便叫起了何毅的字。

        戚继光拉着何毅的手笑道，末了却加了一句：“老弟，你这个官当得是不是太悠闲了呢？”

        一路无惊无险地来到了杭州。除了夜间投店，午间打尖之外，无瑕、蝶舞、苏素锦、刘亦妙这五大美女几乎足不出马车，自然就少了许多惊艳的麻烦。

        等到了杭州，何毅并没有直接去天龙帮的总舵春秋园，也没有去拜会其他人，更没有住进何毅已经住习惯了的悦来客栈，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城南棋盘山下戚继光的府邸，马车一路开进了中门才停下。

        “夫君你少喝点点…”戚夫人王钰竹一旁埋怨道：“人家何公子远道而来，可是鞍马未歇呢。”

        拉过蝶舞的手，笑道：“听说妹妹嫁了，我心里都替妹妹高兴…”

        转眼看到无瑕，又道：“这就是玉掌门吧，早听我徒儿说起过您，果然气度不凡！没想到还这么年轻！”毕竟是蝶舞姐妹的母亲兼师父，连戚夫人都没想到花月夜剑派玉无瑕竟然这么年轻，其实她不知道玉无瑕十几岁便有了蝶舞姐妹，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加之修习花月夜剑派密功，所以显得颇为年轻。

        此时无瑕笑着道：“戚夫人，您过奖了，我不是什么掌门，就是一俗世妇人，我是春水剑派的弟子，我俗家姓名，无暇！”戚夫人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倒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又笑着客气称赞了一番，在离玉无瑕远远的地方时朝何毅轻声道：“你这阵仗倒是不小，不怕别人非议。”

        “非议？”何毅有些迷茫，非议什么？不过看戚夫人意味深长的表情，何毅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戚夫人摇摇头，“希望别人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何毅顿时明白了，她也不相信无暇是什么何毅春水剑派的弟子，但她没有去指责什么，但不代表别人可以接受关于传言中不正当的关系。

        自从玉无瑕从落水被救，重新更名时已经决意要过新的生活了，这一段时间随着何毅抛头露面，一则为了花月夜剑派，二则为了蝶舞姐妹的婚礼，余下大部分时间其实是协助六娘管理何毅的家务事，管它别人怎么说，何毅要过自己的生活！

        说话功夫，苏素锦和刘亦妙也从马车上下来，一时间院子里六美并立，惹得那些仆妇丫鬟都驻足观看。

        戚继光兄妹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戚继光一把把何毅拉到一旁，问道：“这、这也是你新娶的不成？”

        “我倒是有这个打算…”何毅边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边回头望去，才发现苏素锦、刘亦妙不知什么时候都把表明自己是云英未嫁之身的双丫髻改盘成了凤头髻，怪不得让沉家兄妹误会。

        这凤头髻让原本冷傲的琴歌双绝突然变得亲切起来，就连玉舞也上前拉着刘亦妙的手，笑道：“刘姐姐你换发式啦，这样好看多了，要不，人家都不敢和你亲近哩。”

        片刻间何毅恢复了沉静：“来，让我介绍一下吧！”

        戚继光夫妇听这两个女子竟然是名满江东的琴歌双绝，顿时改容相待。

        戚夫人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上上下下得把每个人都招呼的很周到，而何毅则放心地和戚继光来到了他的书房。

        何毅先问了问他夫人的情况，他才忧虑道：“吃了谢雨的方子，但还是未见有明显改善，仍是怀不上！”何毅沉思，古语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自然知道戚继光的担心，便随口问道：“戚大哥，是不是嫂子身体的问题？”

        戚继光摇摇头道：“我也想过，但是又没有其他办法！”

        “为何不纳一房妾室！”何毅问道。

        “你难道没听说你嫂子的光荣事迹？”戚继光苦笑道，

        “什么光荣事迹？”何毅好奇的问道。

        “不瞒老弟说，我怕内人！”戚继光神色古怪道。 这才想起老师说起戚夫人时说她是个有趣的人，原来是只母老虎啊。

        “啊？！”何毅极力忍住不笑，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风气里，竟然有人怕老婆！“怕什么老婆，休了她不就行了！”

        “岳家与家父关系颇好，又身居要职！我不能休妻！再说我们也是有感情的！”戚继光不自然的道。

        何毅顿时明白，想来他岳父也是他官场上的贵人，休妻无异于自断前程。

        “那咱收拾她一顿，让她听话！”何毅道，

        戚继光喏喏道：“我打他不过！”

        “哈哈哈……”何毅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堂堂戚大将军，也有今天啊。这一下何毅终于明白王沐雨为什么要拜戚夫人为师了！

        末了又恭喜何毅升官娶妾，然后才道：“听说明日天鹰盟盟主向天嫁女，你是为这而来的吧！”

        “是的，”何毅回答道，不过他已经心里有了打算，既然这样那就交待高崎帮他寻一个两良家姑娘，出身一般就行，然后在杭州近郊买一处宅院，安排给戚继光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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