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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私情?旧识?

        “公主,你找我?”红绡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

        望舒点了点头:“坐下说吧。”

        红绡是自望舒襁褓中就抱着她的人,自内心里觉得,望舒就如她的妹妹一般,况望舒一向待她亲近,也就不和望舒客气,在望舒身边坐下,只不过却还是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凳子。看香雪将房门掩上后,亲自在门外守着,知道望舒这是有要紧的事情要问,不由略微紧了紧心神。

        “红绡,你是自入府就跟着我娘的吧?”

        红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我四岁时双亲亡故,没多久就被亲舅舅卖进了王府。因为不懂规矩,所以就先跟着管事嬷嬷学了两年的规矩,六岁时才被派到玉贵妃身边的。不过因为不是家生子,在王府里也没有依靠,只能先从最低等的丫头做起,被派的差事也是洒扫这些最脏累的活。是玉贵妃看我小,于心不忍,才将我养在身边。要不是玉贵妃,我估计早就没了……”说到这里,红绡的眼睛微红,嘴角却是微微上翘。

        望舒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你以前总说是受了我娘亲的恩惠,可其实在我看来,是你陪伴了我娘亲,王府的岁月孤寂,有你的陪伴,我娘亲才觉得有了温度吧。”

        红绡低头笑了笑:“公主就别折煞婢子了。我一个被卖进府的小丫头,若不是有玉贵妃庇护着,早就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玉贵妃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美丽、善良、书读的多,还多才多艺,那时候的齐王府里,谁都比不上她。陛下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她,又怎会孤寂呢!”

        望舒笑着摇了摇头,却不再和红绡争辩这些:“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红绡止了笑,郑重的看着望舒:“公主尽管问,婢子定然知无不言。”

        望舒却忽然愣了会儿神,毕竟这事关母亲声誉,她也着实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半晌后,望舒才回过神,压低了声音说道:“娘亲……和我三叔父可有私情?”

        “什么!”红绡闻言吓了一跳,急忙从凳子上跳起来摆手道,“怎么会!公主怎么如此想!”

        看红绡反应如此之大,望舒反而松了口气,压下红绡的手摇了摇头:“你先别激动。”

        红绡反应过来,急忙压低了声音,语气中的焦急却丝毫没有减少:“公主,您是听到什么谣言了吗?这可不能信!玉贵妃怎会和太子有私情?玉贵妃是那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是谁如此造谣!让我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望舒点了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别急,坐下听我说。”

        红绡气红了眼,被望舒安慰了半天才缓过来,可听到望舒细细讲给她的宫中流言,红绡的眼睛再度红了起来:“公主,这些我怎么没听到过?是没传到咱们宁音殿吗?”

        望舒笑了笑:“并非是没传到宁音殿。我想阿姨定然是知晓一些的,只不过是不愿意让这些污言秽语传到阿实耳朵里罢了。而你和安康如今又日日跟着阿实,自是听不到这些。”

        红绡抿了抿唇:“若是这些谣言传到陛下耳中怎么办?陛下他……不会真信了吧?”

        “所以,我才想先问问你,毕竟当初齐王府里日日陪着我娘亲的,就是你了。你仔细想一下,我娘亲和三叔父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你别急,我不是说他俩真的有什么,但我一向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一定要比其他人先知晓原因,才能防患于未然。”

        听见望舒的话,红绡垂下头,仔细思索了起来。

        半晌后,有些犹豫的抬起头看向望舒:“若说不对劲的地方,倒是真的有。”

        “什么?”望舒追问道。

        红绡叹了口气:“我记得玉贵妃第一次被陛下带着,和皇后一起出席当时齐王府的宴会时,如今的太子,当时还只是寿王的三皇子,手中的酒杯忽然就落了地,瞪着眼睛看着玉贵妃,宾客们还都被他吓了一跳呢。”

        “凌氏当时还在陛下旁边小声说,莫非是看上玉贵妃的美貌了不成。这话当时就差点儿让陛下生气。还是太子解释说,玉贵妃的美貌惊人,一时还以为是见到了天仙,还恭贺陛下得此佳人相伴。这才让陛下脸色好看了许多,宴会也重新热闹了起来。”

        “我娘亲当时是什么反应?”望舒皱着眉问道。

        红绡摇了摇头:“我当时跟在后边,看不到玉贵妃的表情,不过玉贵妃全程都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是镇定的站在陛下身后,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如今想来,应该是太子对玉贵妃的美貌念念不忘,这才引来了这番流言。”

        望舒摇了摇头:“我看没那么简单。我三叔父那样一个人,怎会因为一个女子的美貌就惊慌失措?我娘亲和他一定早就相识。以我对三叔父的了解,他那番举动,必然是没想到竟然在那样的场合见到了我娘亲,而且她还成为了我阿耶的宠妾。”

        红绡细细思索了一番:“也许,玉贵妃确实是和太子早就相识。”

        “你又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有一次,我陪着玉贵妃在梅林中散步,正巧遇到太子殿下。两人说了几句话,我当时没听懂,回忆起来,确实是有些旧时的意味。”

        “他们都说了什么?”

        红绡仔细回想着:“大概是一些’可还安好’、’造化弄人’之类的话。我当时年纪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除了那一次以外,两个人就再没有单独见过。”

        望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红绡,以后,你先跟着我阿姨吧,让晴雨先帮你照顾阿实。还有,除了宁音殿,哪里都不要去了。就算我阿姨出去,让珍珠她们跟着就行,你就在宁音殿守着。我担心,有人要以我娘亲的旧事生事。你是最了解我娘亲过往的,我担心他们会从你身上入手。”

        红绡闻言,立刻扬起双眉:“若是想从我这里打听些什么,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说一个字。”

        望舒闻言差点儿呛着自己,急忙劝阻道:“若是你真的一头撞死,那些人定会说,你是怕旧主的事情暴露才选择自尽的!”

        听见望舒的话,红绡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公主,那我听你的。”

        望舒笑着说道:“嗯,这就对了。有时候,躲着就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红绡叹了口气:“可是公主,我也不能一直躲着不出宁音殿啊。”

        “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你一辈子都当缩头乌龟,好不好?”

        红绡闻言,使劲儿点了点头,对于望舒的信任溢于言表。

        红绡离开后,望舒一个人呆坐了许久。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问当事人才行。三叔父,你和我娘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香雪,果然还是你有办法。”晴雨在门口偷偷看了眼屋子里陷入思考中的望舒,眉眼间没有了之前的愁绪和忧郁,虽然好像还在“发呆”,但整个人看着好像又“活”了过来似的,“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劝公主的啊?”

        香雪好笑的看了眼一脸崇拜看着自己的晴雨:“其实我并没有说劝解的话,只是将宫中近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公主听。公主有了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儿。时日久了,以公主的聪明,自然能够想通的。”

        晴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下一刻又不高兴的说道:“可为什么要让我去照顾十皇子啊?我想照顾公主。”

        香雪叹了口气:“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公主说的。公主现在需要红绡姊姊寸步不离宁音殿,可是你想想,以十皇子的性格,怎么会在宁音殿里不出去呢?如今,能解公主之忧的,唯有你了。放眼这整个宁音殿中,也唯有你能照顾好十皇子了。你仔细想想,如此,是不是也是替公主分了忧呢?”

        晴雨想了想,终于勉强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那我就照顾好十皇子,不让公主担心那边。可是,你可要好好帮公主,这边事情一了,就把我换回来啊!”

        香雪忍着笑点头道:“好,我们一定加快速度。”

        看着香雪举着双手和自己保证,晴雨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撅了撅嘴巴:“那好吧,我明日一早就去十皇子身边。”

        第二日,心中有事的望舒早早就醒了过来,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晴雨,又看了一眼冲着自己使眼色的香雪,立刻心下明了,对着晴雨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照顾阿实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可你也知道,那小子除了我,也就你还能治住他。我这几天要忙的事情多,顾不太上他那边,你帮我好好劝着,别让他不开心。等我处理好了宫中的事,就好好的陪陪他。”

        一听自己的差事竟然如此要紧,晴雨赶紧点头道:“公主放心,婢子一定照顾好十皇子,必不让公主分心。”

        望舒笑了笑:“我相信你。等我这边事了,就让红绡去换了你回来。”

        再听见望舒的这一句保证,晴雨顿时一点儿担忧都没了,笑着说道:“那婢子这就过去了,想来十皇子也快要醒了。”

        “嗯,快去吧。”望舒点了点头,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好笑的摇了摇头。

        “还是公主说话管用。这丫头昨日可是担心了一整晚呢!就怕您不要她了。”香雪一边替望舒更衣,一边笑道。

        望舒看着自己一身的白衣,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是啊,自己如今已经没有兄长了,娘亲的名声,自己说什么都一定要保住了,不能让那些待在阴暗中的小人得逞。娘亲,阿兄,他们的声名,自有她来守护。

        站在延英殿往东宫的必经之路上,望舒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虽然才初冬,可清晨初生的日光还未温暖大地,夜晚的凉气也还未散去,渐渐枯黄的枝叶随着晨起的微风摇曳,一丝丝寒凉的清风拂过,吹的人能冷到心里。

        李景遂散朝后,本是想要先去雍和殿和兄长回禀朝政,却看见了望舒的婢女香雪,知道望舒想见他,这才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众人,跟着香雪往望舒所在的地方走去。

        老远就看见瘦削的少女临风而立,虽然身上有披风,可因为站在风口处,披风随风起伏,不时露出里边单薄的月白色衣裙。李景遂不由的快走几步,将身上的大氅解下,裹在了望舒身上。

        “三叔父,我不冷的。”望舒笑着仰头说道。

        李景遂摇了摇头,不容拒绝的又将大氅给紧了紧:“我知道你自小习武,有内力傍身。可肉体凡胎,谁都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厉害。可若是受了风,以后有的是难受的时候。”

        望舒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景遂,歪头笑着说道:“莫非三叔父知道?”

        李景遂看了眼调皮的小姑娘,没忍住的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尖:“当然。以前年轻的时候仗着身体好,功夫也好,四处征战,哪里都能躺下休息。可如今老了,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浑身的旧伤都冒了出来,才知道人不是铁,经不得千般打磨。”

        一听李景遂的旧伤发作,望舒急忙收了笑,欲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还给他,却在下一瞬又被李景遂按住了手:“你踏实穿着,三叔父就不难受了。”

        看着李景遂不容拒绝的表情,望舒叹了口气,只得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递给李景遂:“那三叔父就将就一下,穿我的吧。”

        看着那小了不知道多少号的月白披风,李景遂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没办法拒绝的接了过来,胡乱披在了自己身上,看着望舒忍笑的表情,无奈的说道:“满意了吧。”

        望舒点头道:“满意了。”

        李景遂看着香雪吩咐道:“你们也是,公主任性,可你们也要懂得冷暖,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该添衣时就要添衣!”

        香雪闻言急忙行礼道:“是,婢子记下了。”

        望舒挽着李景遂的手臂撒娇道:“三叔父,坐了一早上了,一定很累了,我陪你走走吧。”

        李景遂笑着点了点头:“好,正好腰都坐疼了,走走。”

        走到一处空旷之处,望舒笑了:“这里竟然还留着。”

        李景遂看着眼前的空地也笑了,看着望舒问道:“你的骑术和箭术,可有退步?”

        望舒扬眉说道:“香雪,将我的鹊羽牵来,再取我的弓箭来。好让三叔父检查一下,我这两年可有退步。”

        看着望舒在马上矫健的身姿,还有那箭箭正中靶心的准头,李景遂哈哈大笑的捋了捋胡须,不住的点头夸赞道:“不错不错!看来我们永嘉没有偷懒,不仅没有退步,还进步了不少!”

        望舒扬着头傲然的笑道:“那当然!三叔父,我可没有偷懒呢!虽然去了庐山读书,可弓马和功夫都没有落下。”

        李景遂欣慰的摸了摸望舒的脑袋,轻声说道:“好孩子!不过,也别累着自己。该休息时要知道放松。好了,说吧,今日找我有何事?”

        望舒冲着李景遂笑了笑,将鹊羽和弓箭递给一旁的香雪,虽然周围一片空旷,没有偷听的可能,可望舒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三叔父,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我娘亲早就认识?”

        听见望舒的问话,李景遂呆愣了片刻才缓过神,一双凤目盯着望舒的眼睛,似是想要透过她看见故人一般。半晌后,李景遂叹了口气:“你听见那些风言风语了?”

        望舒点了点头:“听说了些。不过,我不信。”

        李景遂闻言笑了笑:“为何不信?”

        “因为我相信三叔父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也相信我娘亲。”望舒郑重说道。

        李景遂苦笑了一下,看着望舒说道:“我和你娘亲确实早就认识。而且,比你想象的还要早。”

        望舒惊讶的抬起头:“难道是我娘亲在洛阳时就认识了三叔父?”

        听见望舒的话,轮到李景遂惊讶了:“你知道了你娘亲的身份?”

        望舒点了点头:“是,都知道了。这次我去洛阳,见到了许多娘亲的亲人。”

        李景遂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在洛阳待那么久。但你猜错了,我不是在洛阳认识的你娘亲。而是在长江边上的光州。”

        “光州?”望舒有些惊讶。

        李景遂点了点头:“光州。那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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