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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真的是他?

        “永嘉,你怎么来这里了?还带着阿实!”刚走到皇子所门口,就看见结伴而出的李从嘉和李从度,后面还跟着李从谦和李从善。

        望舒冲着几人笑了笑:“怎么?我不能来么?”

        阿实也学着望舒的样子,仰着脑袋问道:“六兄是不欢迎阿实吗?”

        “那倒也不是。”李从嘉挠了挠头,笑着说道,“不过一向都是在后宫见到你俩,倒是从未见你们来过兄长们这里。”

        李从度看了眼望舒,贴心的说道:“我前些日子倒是偶然得了一本王羲之的字帖,一直没顾上拿给你。正好,你既然来了,就跟我回去取吧。”

        望舒笑着点了点头,又用眼神偷偷示意了一下。

        李从度立刻笑着说:“从嘉,你与我一起吧。从谦和从善先去大伯母那里,我们稍后就过去。”

        待李从谦、李从善两人走远,李从嘉看着望舒问道:“你是不是找我俩有事啊?”

        望舒扯了扯嘴角:“六兄真是聪慧!”

        李从度忍着笑将三人一起带到了自己的住所,又吩咐了侍从守在门口,这才问道:“怎么了?找我俩究竟何事?”

        望舒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我不在京中的这些日子里,我阿兄可有与人结怨?”

        “二兄?”李从嘉皱了皱眉,细细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我印象中,不曾啊。怎么忽然这么问?”

        李从度也从思考中回过神:“结怨还真不曾有。以二堂兄温润的性格,与人结善倒是时常的事儿。”

        望舒想了想,又问:“那换个说法,你们帮我想想,可有人讨厌我阿兄?或者说有些利益冲突的,还有我阿兄帮了谁,却意外得罪了别人的?诸如此类的都算!”

        李从嘉托着下巴笑了笑:“要说这世上谁最讨厌二兄,那肯定是大兄无疑啊!从小他就不喜欢二兄,这事儿可不是秘密。”

        李从度看着望舒皱起的眉头,叹了口气:“大堂兄为人磊落,他对二堂兄也不能说是讨厌,顶多算是不喜欢罢了。毕竟,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同,又互相欣赏不起来,那就只剩不喜欢了。”

        “有区别吗?”李从嘉撇了撇嘴,“而且我大兄一向嫉妒阿耶对二兄好,嫉妒阿娘对我好。我觉得这世上,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二兄和我了!”

        望舒白了李从嘉一眼:“大兄不是嫉妒,也许小时候会有些许不平,可如今我们都大了,大兄才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也不屑于和你们争宠,他胸中装着的都是大事!”

        李从嘉哼笑一声:“我知道你如今和他要好,可是忘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

        话音一落,还没等望舒反驳,阿实就不愿意了,小巴掌直接拍到了李从嘉的腿上:“不许说大兄和阿姊!”

        “嘿!”李从嘉将阿实拉过来,握着他的小肩膀,“你个臭小子!没良心的小坏蛋!忘了你阿姊没回来时,都是谁陪你玩的了?”

        阿实冲李从嘉做了个鬼脸:“谁叫你说大兄和阿姊的坏话!”

        “你等着!”李从嘉吓唬着阿实,“等你阿姊回庐山后,看我还理不理你!”

        阿实才不怕李从嘉的威胁,挣脱了他的双手,跑到望舒面前,拉着望舒的双手将自己环在望舒怀中,然后得意洋洋的冲着李从嘉又吐了吐舌头。

        “你们再仔细想想!真没别人了?”望舒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李从度摇了摇头:“整个金陵城里的公子哥,不仅是官家的,还包括萧家、顾家那些豪门大族,当初可都是围在二堂兄身边的,在我看来,他们也是真心敬仰二堂兄的才学和品格,不像是在作假。”

        李从嘉也点了点头:“是啊!甚至当时还有传言,说三叔父之后,阿耶还会立二兄来继承皇位的。这样的消息虽然没有依据,但是在金陵城里也传的有模有样的,那些人甚至还很是赞同呢!足可见二兄的盛名和威信。”

        “你说什么?!”望舒惊讶的站起身。

        “怎么了?”李从嘉不解的看着她。

        “你说金陵城里曾有传言,说我阿兄会继承皇位?”望舒脸色都变白了。

        李从嘉点了点头:“有一阵子是这么传的!不过都是谣言罢了,阿耶还没老呢,况且还有三叔父,怎么会如此早就定下第四代的皇位继承人呀!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不过是民间看着二兄声誉高,又最得圣宠,这才传出了这样的话罢了。”

        李从度此时也想通了些厉害,惊讶的看向望舒:“你是说,二堂兄的死,不是意外,是人为?”

        望舒闭着眼睛,颓然的坐了下来。

        李从嘉惊讶的看向李从度:“怎么可能?不是都说了是意外么?而且谁能这么大胆,竟然敢害皇子?”

        屋子里的四个人顿时全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李从嘉轻飘飘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不会真的是大兄吧……就为了个皇位?”

        望舒猛的站起身,拉着阿实往门外走去:“我先回去了。”

        看着望舒的背影,李从嘉后怕的看向李从度:“真的是我大兄么?”

        李从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从嘉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就算是为了皇位,可二兄没了,也轮不到大兄啊!前面还有三叔父呢……”

        “真的是大兄吗?”阿实也如此问。

        望舒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阿实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忽然又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不是他。”

        阿实闻言,也沉默了下来。一边是给他做小弓的大兄,一边是教他背诗的二兄,怎么选呢?阿实抬起头看着望舒的侧颜,坚定的点了点头,暗自在心中说道,不管怎样,阿姊都是最最重要的!阿姊让自己如何做,自己就如何做。

        “公主,刘七郎今日托程右领传话进来,说有些要事需要和你当面说。”刚回到宁音殿中,红绡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他说明日会在南楼的慧芳阁等您。”

        望舒点了点头,心中思索着,承桦兄长这些时日一直在帮着程喻查阿兄的事情,也许是事情有了眉目。可为什么不让程喻来宫中告诉我,偏要约在宫外面谈呢?承桦兄长这样安排,一定有着他的原因。

        望舒心中有些不安,却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不说今日定是出不了宫,就是明日,也要阿耶或者三叔父首肯才行。毕竟,如今的她可不再是庐山那个自由自在的李望舒了,而是金陵城里时时受到规矩制约的永嘉公主。

        望舒叹了口气,招呼香雪说:“你去一趟东宫,和三叔父说我明日有要事需要出宫一趟,这件事我不想烦着阿耶,所以需要三叔父给我一道手喻才行。”

        香雪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天色说:“估摸着太子殿下应该是快从雍和殿出来了,婢子这就去东宫的路上拦着,您出宫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望舒点了点头,看着香雪的背影叹了口气,是啊,自己如今的自由,也只是在这宁音殿中了。

        第二日一早,去雍和殿中看过李璟,又去了钟皇后的宫中请了安,望舒就借口头疼,一整日都没有出宁音殿。

        而金陵城的东市里,秦淮河岸边桃叶渡附近那座最繁华的南楼,此时正好到了饭点的时间,三层的食肆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二楼挨着河边的包厢,早早就被预订一空,若是哪位客人心血来潮,兴之所至来此,想一边赏着河景一边吃着佳肴,那南楼的伙计一定会客客气气的说一句“下次请早”。当然,王公贵族们除外,三楼的雅间可从不对平民百姓们开放。

        此时,三楼的慧芳阁里,一位小公子正襟危坐,看着窗外奔流不息的河面发着呆,满桌子的佳肴美酒都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一个清秀的侍从站在他身后,不时往雅间紧闭的房门看去,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

        “怎么还没到?”侍从有些心急,“刘七郎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小公子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不说他本身就有自保的能力,就是程喻,也会派人护他周全的。”

        话音刚落,小公子的耳朵动了动,身子也转向了房门处:“来了。”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后,房门也被推开,露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望舒。”

        雅间里的人,正是扮了男装的望舒和香雪,看着推门进来的刘承桦点了点头:“承桦兄长。”

        刘承桦将手中的包袱放到桌子上,解释道:“我正准备出门时,清意那小子忽然来了金陵,还带来了好些东西,说是郭夫人托他带给你的。”

        望舒点头打开了包袱,看着里面一应的物件,不由嘴角微微上扬。拿起其中一个本子,好奇的打开后,才发现竟然全是笔记,记得全是琢玉先生教授的内容。

        “这也是郭夫人给的?”望舒挑了挑眉。

        刘承桦咧了咧嘴角:“那小子心中有愧,觉得若不是他强拉着你去了洛阳,弘茂他也不会……哎!你……算了!我也不劝你们,我自己心中也过不去那道坎呢!还是说正事吧。”

        望舒正了正心神,在桌前坐下。

        “我今日定要你出宫面谈,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虽然雅间隔音还是不错的,但刘承桦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你记得上次你回金陵时,我和你阿兄曾经争辩过一件事情么?”

        望舒细细想了想,不太确信的说道:“有点儿印象,似乎是关于何孺人的?”

        刘承桦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关于她。当时我借住在你阿兄府中,发现她不是很安分,有时候甚至在暗处狠狠盯着你阿嫂。我怕她给你阿兄惹出事端,就总是盯着她。但那女子十分聪慧,竟发现了我在注意她。所以就演了一出戏,那日,我在花园中喝酒,她直接扑倒在我怀中,当时我推开了她,还将这事告诉了你阿兄,可她却狡辩说只是脚滑摔倒了,还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是我欺负了她一般。为了这事,我和你阿兄没少争论。本来,我以为这事只是她想堵我的嘴,所以才投怀送抱。可我还是太小看她了。因为这件事,后来我再在你阿兄阿嫂面前提醒,说要小心她时,他们已经不再相信我了。不过那时,我也只以为这些不过都是后宅争宠的戏码,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望舒点了点头:“我也一向觉得何家二娘不简单。可她和我阿嫂从小一起长大,姊妹情深,你在我阿嫂面前说她妹妹,自然得不到好脸色。”

        刘承桦苦笑了一下:“还好当初你阿兄相信我!不然,我跳进黄河中都洗不清了。”

        “可是兄长告诉我这些,莫非是怀疑是何家二娘害了我阿兄?”望舒十分不解,像他说的,后宅的女人争宠,也不至于害了郎主啊!

        刘承桦肃着脸说:“我前几日见到了她,又想起了之前的这些事。而且按说你阿兄新丧,何家二娘作为侧室,理应在府中服丧才对,怎么会独自一人出府?鬼使神差的,我就在后面偷偷的跟着她,当时也没想着要发现什么。只是一点儿线索也查不到,有些心烦意乱。谁知道,就是这一跟,让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望舒急忙抓着刘承桦的手追问道。

        “她鬼鬼祟祟的见了一个男人。”刘承桦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我没敢靠的太近,所以并未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在两人分开后,我又跟着她见的那人,这才无意中发现,那人竟然是个内侍。”

        “内侍?”望舒惊讶极了,“可宫中的内侍是无故不能外出的啊!兄长可探得那人是哪个宫中的?”

        刘承桦冷笑一声:“那人不是宫中的,而是润州的!”

        望舒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润州!望舒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你怎知他是润州的?”

        “我亲耳听到的!”刘承桦咬着牙说道,“他和手下的人在客栈聊天,我就在房顶上。我亲耳听到,他们说要赶紧回去润州,不能暴露。我还听到,其他人喊他’刑雨’。”

        望舒颓然的闭了闭双眼,刑雨,大兄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内侍之一。对了,何家二娘一向倾心于大兄,为了大兄做出伤害阿兄的事情,也确实有充足的理由。可是,阿兄救过她啊!为什么她就能这么狠心!

        望舒紧紧握着双拳,努力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兄长,这件事我们必须查清楚,但是未免打草惊蛇,你暂时不要再去跟踪何家二娘了。”望舒屈指敲了敲桌面,“刑雨明面上进京是来替我大兄告罪不能出席丧礼的,所以他此时出现在京中也是正常。不过,我希望兄长替我查一下,他到底是在我阿兄亡故后入的京?还是一早就已经在了这金陵城。”

        刘承桦点了点头:“好。那何家二娘那边呢?”

        “我亲自查。”望舒沉声说道。

        “你连出趟宫都困难,要如何亲自查?”刘承桦摇了摇头,“若是你担心她认出我,就让程将军派人查吧。”

        望舒摇了摇头:“我已经有办法了。兄长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还我阿兄一个公道的。”看了刘承桦一眼,望舒又说:“还有,查清了刑雨进京的时间后,兄长就启程吧,我知道桢娘姊姊和英姨他们都在开封等着你呢。”

        刘承桦苦笑了一下:“百日宴罢了,不去也没什么。等这边事情了了,我再去给阿姊和姊夫赔罪。”

        望舒心知此时多劝无益,只想着等查到了刑雨的事情,再劝他走好了,反正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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