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坐立难安，食不知味。

        果然，沈阔来电话。

        “陆星。”他声音迟疑了一下，“晚上我和周照有事要谈，尽量早一点回来。”

        “要不要我来一禅接你？”我脱口而出。

        我已经和孟娇说好了，本不需要此刻再和沈阔说，大概是因为神经绷的太紧，这句子便脱口而出。

        沈阔反应很快，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去见周照？”

        我顿时哑然，只好说：“孟娇告诉我的。”

        “就是周董的那个助理，你在一禅见过的，个子小小的那个女生。”我提醒道。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几秒，问我：“你跟她关系很好？”

        “之前是很好的朋友。”我回答。

        沈阔很厚道地想了几秒说：“那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吧。你在家等我也无聊，要不然我们聊的时候，你和老朋友叙叙旧。”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向来对我看得严，连见艾小鱼有时也会不高兴。

        今天是怎么了？

        到了会所，我终于知道了怎么回事——

        沈阔端着香槟杯在和周照说着话，眼见我过来，立即向我走来。

        我穿了件高领无袖的针织裙，用发爪盘起了头发。

        他对我挑了挑眉：“这身裙子很适合你啊，曲线玲珑。”

        我略微笑笑，没有刻意打扮，仅仅是为了遮盖吻痕。

        然而我的眼睛扫过沈阔的颈项和胳膊，尴尬地快用脚趾抠出一座迪士尼了。

        他挽着袖子，敞着领子。晨间欢愉的印迹一览无余。

        我看向沈阔身后的周照，他若无其事地对我举了举香槟杯。

        我难堪的避开了周照的目光。

        “你们要去聊生意了吧，那我不妨碍你们，我在这边四处转转。”我的眼睛已经看到孟娇的身影，她在不远处忙碌，像是准备招待客人用的茶点。

        晚上的品茶会已经准备就绪，水和茶叶罐在客厅的长桌上一字排开，什么水配什么茶叶，都讲究，不同的水质能烘托出茶叶不同的香气和口感，陆羽在《茶经》里说的。

        我设想，周照应是有这个雅兴将古人所谓以现代的方式呈现的。

        沈阔揽着我的肩膀，往周照那边走去。

        “不急。品茶而已，谈完了出来再喝。”沈阔一边对我说话，一边将目光在我和周照间游移。

        我陡然变得紧张，肩膀也僵硬起来。

        我求助地看着周董。

        他却笑眯眯对沈阔说：“陆星在也无妨。”

        沈阔笑了笑：“确实。我对她完全不设防。”

        不设防……

        这话说得我汗毛直竖。

        周照却附和地笑了笑：“陆星在，说不定对谈话更有利。”

        “……我要不……还是不去了吧。你们谈生意，我又不懂那些……”我的眼睛四处乱飘，拼命地搜刮着借口。

        “孟娇。”我看到孟娇转回头，立即冲她招了招手。

        她走过来，看到了我们，站到周董身旁，问：“周董有什么吩咐？”

        周照说：“陆星找你。”

        “陆星，你这么早就来了。我刚才跟周董说，你们忙完我通知陆星过来，她说要来接沈总的。周董还说不用我通知，结束后他会打电话通知你。原来你把晚上的事推掉了陪沈总啊。你们还真是你侬我侬的……”

        孟娇的话差点叫我生活不能自理。

        沈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早就想来接我？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突然间全明白了。

        孟娇首先是周董的助理，其次才是我的朋友。

        上一回已经犯过的错误，这次依然又犯。

        我懊恼极了，只恨早上没听出来，是周董要孟娇来刺探我的意思。

        这会儿，沈阔定是怀疑我和周照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我，确实也和周董有着私下的协议。

        正因如此，我才格外难堪，只觉得浑身又热又冷。

        那周董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敢想，我突然觉得周董很可怕。

        我有些讨好地挽着沈阔的臂弯，抬头看着沈阔。

        沈阔低下头温和地朝我笑笑，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他转头对孟娇说：“孟助理你去忙吧。我来照顾陆星。”

        孟娇对我和周照笑了笑：“陆星、周董，那我先去忙了。”

        周照瞟了我一眼，淡笑着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周照打开一个房间，不是上次那间，上次那间有香道和抄经，是中式的茶室，这间则完全是好莱坞风格的，各种华丽堆饰，各种豪奢装潢，但实际上，也是个KtV包厢，我看到旁边有点歌机和驻唱的小舞台。

        我看了看周照，他对我挑了挑眉：“怎么样，这个包厢不错吧。”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发誓今天绝对不会为周照献唱。

        他们坐下后，就开始说起了收购案。

        “听说你对bx资本的报价不满意？”周照说。

        “报价确实低了。沈氏的商业地产都在上海的核心地段，这你也知道。”沈阔说。

        包厢门被敲响，孟助理端着果盘进来，我走去帮孟娇一起分果盘，巨型玻璃器皿中盛着各种草莓、蓝莓、杨桃等形状好看、色泽靓丽的水果，我和孟娇分别拿着食品夹把周照和沈阔各自爱吃的水果分进小盘子里，再放上小银叉。

        我把沈阔的盘子端到他的面前，里面是他爱吃的芒果和橙子，还有少许蓝莓。

        蓝莓是我的私心，他晚上总是熬夜打游戏。

        我扫过周董的盘子，他的盘子里是草莓和车厘子，居然有些少女心？

        沈阔正低头回复消息，他很快收起手机，揣进裤兜。

        孟娇出去了。

        谈话重新开始。

        “15年国家大放水，房价又涨了一次。侧供给改革带动工业品期货都涨价了一波。这一波，对我们开发商来说，也就是漂亮的报表，实际上，毛利率只上涨了两个点。”

        沈阔说的这些专业术语我一句也听不懂。

        周董接着说：“可居民的杠杆率却上去了，房产也好，股票也好，向来是买涨不买跌，国内的市场到底怎么样，你好像应该比我清楚。”

        这意思是说，沈氏集团的销售量上去了吗？盈利增加了吗？

        沈阔用银色小叉叉了一块橙子，润了润嗓子，才说：“你说的没错。要不是当初摊子一下子铺得大了，我们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周照笑了笑，他拿了一颗樱桃给我看：“陆星，你好像喜欢吃甜食是不是？这车厘子很甜。”

        沈阔用夹子夹了些车厘子到自己的果盘，递给我：“那试试，周照总不会吹牛。”

        我咬着车厘子，一抬眼，看到周照也在吃车厘子，我差点没把车厘子的核儿给咽下去。

        我吐出核儿。

        甜是甜，就是过于齁嗓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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