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承诺

        接着，郝衽和听雨楼剩下的几个护法以及核心成员也都一一被传唤，看似是听雨楼被“一锅端”了，实际上，却是这些听雨楼的真正心腹被“洗白”，做好了正式进入暗行御史的行列，这里自然有祺王的意思，不过，最主要还是皇帝的放权。

        在案件的审理之中，太子也忙前忙后奔走了一番，不过罗星在坤舆殿朝堂上并没有跟太子结识，所以也没有特别注意。

        三天之后，案件终于有了结果，皇帝不知道该如何向罗星传信，不过他们知道仙人法力无边，无所不知，也不着急，直接就招贴出乐皇榜告示，当场释放裴庆山父子，并表示撤销对裴行止的通缉，只不过，裴氏家族从此贬为庶民……

        同时，对于平南郡太守刘毓舟背后的刘家，还有不是特别张扬的崔家，自然也受到了一定的牵连，朝廷直接任命了新的太守乃至郡府之内近半数的官员，其中，有四成都是从周边郡县调任的……

        相比这些大事，皇帝的做派却让罗星觉得有些奇怪。

        上朝不是每天都有的事，就跟罗星打工勉强还有周末一样，上朝是做三休一，所以，案情审理结果一公布，皇帝直接去了祺王的宅邸里，意思显然很明显——仙人神通广大，自然该知道去哪里……

        祺王府其实就在太极高台之上，皇宫边缘一带。

        实际上，皇室很多成员都住在太极高台之上，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虽然也有些被分到外面的八卦街区，不过，那也是看情况的——有些是血脉逐渐疏远的，有些是被贬谪的，还有些特殊原因，比如烨王府。

        皇室的王爷们都在京城里，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古离原，这是大乾王朝皇室祖制，祺王出游，在所谓的“南河”偶遇郝衽，将其招揽至麾下，这南河是环绕京城的天元江的南部支流，发源于马空山口东侧山间，一直向东，汇入天元江，祺王跑到那边已经算是够远了，一般王爷就算是出个京城都很难得到皇帝批准的。

        所以，皇帝在祺王府里等候罗星，更是表明了他对祺王的宠信……

        罗星让裴行止自己出去“投案自首”，跟父兄相见，自己去了祺王府。

        祺王府占地比烨王府大了许多，这可是在太极高台之上，多少有点寸土寸金的意思，而烨王府在平民和中低级大臣居住的城区，两者之间的对比，可以看出更多东西……

        罗星来到大门附近才撤掉隐身术，门口的护卫见了他，没有任何阻拦，直接前头带路。

        进了院门，又穿过好几进院子，到了一处开阔的花园，皇帝和祺王正在一处水榭之中品茗，欣赏池中景色。

        罗星看得出来，偌大的花园看似只有两人，其实周围都是各种皇家侍卫，其中不乏实力比郝衽还高一些的内功高手。

        罗星也没必要点破，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皇帝换了一身“休闲”的富家翁绸缎长袍，人看上去也像个养尊处优的老富商一般，祺王坐在一旁，倒不像是他的幼弟，反而像是儿子……

        不过，一般富户家庭里，父子俩肯定不会这么悠闲地坐一块。

        皇帝招呼罗星坐下，罗星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喝了一口茶。

        皇帝问道：“这茶叶在上仙眼里，与仙山洞府里的茶叶，如何？”

        罗星不答，反问道：“不知陛下这茶叶，价值几何？”

        皇帝似乎没想到罗星会谈钱，一时答不上来。

        祺王为他回答道：“此乃东疆白海之畔高山清茶，经万里之遥运至京城，市面之上并无售卖，倒是有人定价千斤一饼，不过是有价无市。”

        罗星惊讶道：“如此说来，贫道方才这一口，便喝去了寻常百姓家里一年甚至数年的收成？”

        东疆，就是大乾王朝疆土的东端，离着乾元城有数万里，白海不是海，却是个非常大的湖泊——苍龙泽也好，白海也好，都算是内陆湖泊，毕竟离州属于东天元洲九州大地的西南角，离着东方沧溟之海有着数十万里之遥，并不临海，但这些内陆湖泊的面积已经远远超过了地球上那些所谓的大湖，都快赶上半个地中海了……

        那么远的地方，费尽人力物力，将茶叶送到京城来，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享受，放在地球上，该地也是几十万上百万一斤的货色了。

        祺王面露一丝得色，却也很快收敛。

        皇帝道：“上仙本是贫家农户，登仙飞升之后，自然不会在意此等俗物，却是朕问的唐突了。”

        罗星道：“陛下并未唐突，贫道正要说，仙门之内喝的茶叶，并无甚珍贵之处，不过是山间野茶稍加培育，仙门常年招收凡人杂役，便是种植此等凡物，只是仙门远离尘世喧嚣，野茶浸润天地灵气，饮用之后有助于我辈修行之人静心凝神，感悟天道，若论其价值，则远远不如这白海清茶，算起来，便是乡间农户也是买得的。”

        皇帝道：“上仙说笑了，仙门洞府本就是天地灵韵汇聚之处，就算是寻常野茶，也有了诸般神异功效，朕虽为天子人皇，终归只是凡人一个，无福消受……”

        罗星算是听出一点东西来了，虽然没有明说——皇帝想要的，不是什么承诺，大概率是什么“长生固寿的仙药”。

        都这名明显的“暗示”了，罗星哪有不明白的？只是……罗星自己也没有啊……

        于是罗星便道：“真正的仙门珍宝，贫道也未曾见识过，毕竟才入门数年，不过，那般蕴含天地精华，神异无比的仙茶灵药，便是放在贫道面前，贫道也是无福消受……”

        说到这个，皇帝和祺王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祺王问道：“怎会如此？”

        罗星道：“修仙之路，道阻且长，陛下与王爷一口一个上仙，其实，贫道受之有愧，贫道不过是刚入门的小学徒，离那长生久视、飞天遁地的真仙人，还早得很，至于所谓的仙药灵茶，也只有修为有所成就的修士能够消化其中天地灵气，收为己用，如贫道这般，吃到腹中无意于饮下剧毒，只会被天地灵气撑破经脉丹田，爆体而亡！”

        这话说得两人都有些震惊——这属于修仙者的常识，不过，一般凡人是不会了解的，毕竟民间神话传说里，神仙随便赐下一点仙丹妙药，基本都能活死人肉白骨、起死还阳，从未有人说过仙药的药劲过猛会把人撑炸了……

        实际上，罗星穿越前有句话说得很对——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

        剂量太小的毒药，喝了不一定会挂，但也不会好受，剂量过大的好药，指不定就把人给药死了……

        这番解释，似乎淡化了皇帝的念头，罗星趁热打铁，说道：“陛下，此次翻案重审，贫道由衷感激，今日前来，便是要给陛下一个承诺……”

        皇帝连忙道：“上仙客气，上仙客气，此案本就有颇多缺漏之处，本该重审，是朕疏忽了边疆积弊……”

        祺王也道：“皇兄此言不妥，明明是臣弟办事疏忽，皇兄日理万机，过于操劳，臣弟本想为皇兄分忧，奈何！幸亏上仙及时出手，否则，小王与皇兄都被蒙在鼓里了……但愿，如此处理，上仙能够满意！”

        罗星看出来了，这哥俩是在演双簧呢，说是自己没把国家事务治理好，其实，多少有点“邀功请赏”的意思，还是不死心……

        不过，罗星却已经下定了决心——给一个承诺，尽量不影响自己的修行那种。

        于是他道：“陛下，王爷，二位无需自责，此事实属贫道擅越，为了一己之私，干预朝廷执行律法，不过，世间诸多是是非非，既非朝廷律法所能顾全，也非仙人所能明察，不该纠结于此，贫道救人，也无非是为了自己修行平稳顺畅，幸得陛下恩威彰显，了却贫道一桩心结，贫道由衷感激，特来拜谢，并向陛下许下一个承诺——今后，若是陛下及皇家子嗣遭遇不测之难，贫道定会竭力出手，保全皇室血统，不过，此承诺仅限于陛下以及嫡出子孙，也只有一次，否则，贫道法力低微，恐不能奏效，还望陛下见谅。”

        听到这里，皇帝显然有些懵，然后，多少有点失望——本来想讨点实际的东西，毕竟其他仙人不给这个机会，罗星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没想到，这罗星如此干脆——灵丹妙药没有，有你也不能吃，吃了会爆炸……但是给你一个仙人的承诺。

        皇帝也是精明人，略一迟疑便道：“上仙言重了，朕年事已高，上仙却是寿与天齐的，而朕的太子业已成年，再者，登仙塔上的上仙们也会对我皇室嫡出血脉略加照顾，既如此，这个承诺，朕也不必贪多，不如，赠与御弟。”

        这话一出，罗星和祺王都很惊讶。

        罗星惊讶的是，皇帝居然把机会让给祺王，足见他的宠信是多么的偏心……

        祺王的惊讶倒是属于正常人的范畴，略一迟疑便感激地道：“多谢皇兄！”

        罗星也不太想掺和到皇室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之中，客套几句，便告辞出宫了。

        待他出了王府，祺王笑道：“这仙人，倒是有意思……”

        皇帝望着他淡然一笑，却没有搭话……

        宫外，裴家父子已然团聚，罗星没有去打扰，只是去了登仙塔顶，与南湘师姑等人道别。

        次日，裴氏父子三人出了南城离门，罗星才去送别。

        见到罗星时，裴行止已经知道他是“上仙”了，却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已经有了接受这个事实的心理基础：“没想到，贤弟已经踏入仙人之列！”

        罗星笑道：“并非完全如此，才会瞒着裴兄，小弟也是差这一步迈入修仙之路，如今尘缘已了，你我怕是难得再见，却也不是再不相见，若是有缘，咱们还是兄弟！”

        两人一番感慨，洒然作别。

        从未见过罗星的裴庆山和裴知度知道裴行止曾经的手下居然成了仙人，还救下自己全家，自然满心的感激与崇敬，不过除了感激，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在罗星宇裴行止一番临别赠言之后，过来插上几句。

        现如今，裴家已经贬为庶民，说明郝衽收集到的罪证并非虚构和捏造，实际上，每一个封建帝制时代的地方豪绅家族，肯定不会是干净的，因为家族利益和黄皇权利益之间的冲突也好，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的矛盾也好，都是无法改变的，所以罗星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好感，一切，都是出于当初裴行止收留教导培养的情分，就算没有罗星介入，郝衽的计划，或者类似的事件迟早都会发生。

        对罗星而言，这段尘缘，也算是基本结束，但还没有完全结束，毕竟现在只能算是基本还清了恩情，今后还有没又更为久远的羁绊，还真说不准，据说有些因果会跨越几世轮回……罗星只能，尽量偿还。

        再说了，除了裴行止和裴家，现在还有皇帝那边……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没完成，准确的说，就好比一笔很大的债务，现在还清了一大半，还有剩下的，又分摊成了两份，每一分都比较轻，还债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裴家父子三人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走着回去，皇帝还是“大发慈悲”派了一队人马护送，当然，说是护送，也是为了顺利接手裴家被罚没的财产，同时，对刘家裴家的处理，也刚要开始，平南郡府的广场剧变，才刚要开始。

        负责护送的人马之中，自然也有郝衽的手下，已经正式“转正”的暗察御史。

        目送他们离去之后，罗星便回了城，也碰到了已经改头换面的郝衽，不过，他没让郝衽发现自己，悄然与之擦肩而过。

        登仙塔那边，罗星没有再去，毕竟都已经告别过了，直接就出了城北门——也是时候回云鹤峰“销假”了。

        到的城外，也就是古离原北部，罗星忽然心一动，望着已经升到半空的太阳，一拍脑门，接着便找了一出僻静的田间草棚，开始，打坐练气。

        这一次，不出所料，一缕灵气，慢慢悠悠，顺着左眼一路下行，到了胸口附近，就老老实实的，停在了中丹田，成为罗星体内第八缕灵气！

        罗星心怀大畅，随即猜测，那天在皇宫门前留不住灵气，极有可能跟月亮有关——下丹田的五条灵气丝缕，基本上有白天留住的，也有晚上留住的，而中丹田有两缕灵气，都是在夜里留下的，很显然那，也需要“阴阳调和”……

        照这个逻辑，第九条灵气丝缕，应该也要在白天才能成功留住。

        这个，就要看接下来的实践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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