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桢本意是想拿陆攻的人头来震慑一众金甲武士,好让所有的金甲勇士对自己言听计从,怎知却是一记昏招,现在倒成真贼。
十二太保配合默契,倒具一定威力,不过要凭此拿下一名二品高手却是痴心妄想。
相反,秦楚桢若非不想伤害自己人,这十二人早就落败。
一方投鼠忌器,处处肘掣,一方全力以赴,齐心合力,一时之间倒是斗得有来有回,十分焦灼。
澹台鹤情表面看似淡定从容,内心却是十分焦急,三爷怎么还不到。
不时昂头望天,渴望三爷这名神将从天而降,突然咦的一声,却是看见几点白点飘降而下。
澹台鹤情只是眨了下眼,这几个人已经落在地面,均身穿白衣,玉针横贯一头仙髻。
反倒是领头的女子,形象标新立异,身穿青衣红裳,雪白双臂无袖,缠着一条素色白帛,头鬟高髻,颈挂彩珠,形象宛如敦煌飞天神女。
再看其白容玉洁,眉若远山,眉心一点朱砂,皎皎出尘胜过明月当空,其神庄穆如仙,令人不敢心生亵渎。
澹台鹤情看见这个形象如女神,气质如仙子的女人,第一念头竟是——这该不会是那个该死的某个相好吧。
所有人呆呆看着这几个凭空降落的仙人,目光聚焦在那美的无暇的女子身上。
来的正是蓬莱仙门传人云卧雪,身后是蓬莱仙门的真人。
云卧雪檀唇轻启:“六皇子,请住手!”
秦楚桢瞥了一眼:“云卧雪!”
人便抽身脱离的十二太保的包围圈,心中暗惊,云卧雪为何会到,如果她站在谢傅那一边,今晚之事怕是要泡汤了。
眼神迅速掠过云卧雪身后几名道骨仙风的男女,却均是生面孔。
蓬莱仙门传人入世,一是入世悟道,后继任掌门之位。二是天下大乱,要镇压混乱。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蓬莱仙门的人,看来……
一众金甲武士看着云卧雪,一时之间拿不定对方是人是仙。
秦楚桢问道:“云仙子,你何以至此?”
“师尊让我来助六皇子一臂之力。”
秦楚桢啊的一声,欣喜无比。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澹台鹤情神情严肃起来,便是这女子站在敌人一方,他们就好像成了邪恶的一方。
看向左右,希望有人能够解释这个女人的身份来历。
秦楚桢向一众金甲武士解释:“这位是蓬莱仙门云弱水门主的高徒云卧雪云仙子。”
一众金甲武士立即肃然起敬,蓬莱仙门代表的就是神圣,甚至高于皇权。
云卧雪丹红檀唇微动:“你们既然皇家侍卫,却为何与六皇子打起来。”
杜攻表情尴尬,额的一声,突然扭头看向澹台鹤情:“节度使夫人说齐王爷有篡逆谋反之心,太子殿下恐被他所害。”
云卧雪转身看向澹台鹤情,对着澹台鹤情微微一笑,似乎一下子就知道谁是节度使夫人。
澹台鹤情却不假于色,目光冷睨,嘴挂冷笑,抬手对着看得都流口水的胡地全脑袋狠狠敲打一下。
胡地全尴尬回神,除了兰甯娘子,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兰甯娘子是人间的烧,这女子却是天上的洁,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人更生去突破去窥探。
云卧雪回头看向陆攻:“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六皇子也是奉皇命行事。”
陆攻等人啊的一声,不敢再有丝毫质疑,对于刚才冒犯齐王的行为,心中十分忐忑。
秦楚桢这些金甲武士对云卧雪的话笃信无疑,却对他产生怀疑,看来父皇的担忧不无道理。
蓬莱仙门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要颠覆秦家,将秦家赶下天子之位,怕只需说上一句话,满朝文武就无人敢反抗。
他秦家二百年的努力,甚至都抵不上蓬莱仙门的一句话。
他也看出一众金甲武士的担忧,此时用人之际,秋后再算账,于是出声安抚:“念尔等对朝廷忠心耿耿,本王恕你们无罪。”
一众金甲武士齐声道谢:“谢王爷!”
秦楚桢目光冷睨澹台鹤情,眼神似乎在说,刚才彬彬有礼你不从,现在休怪我不客气了。
澹台鹤情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一时之间也是黔驴技穷。
云卧雪道:“六皇子,容我先跟谢夫人说几句话。”
秦楚桢微讶,嘴上应:“好。”
云卧雪对着澹台鹤情微笑说道:“谢夫人,尊夫谢大人对我曾有救命之恩。”
秦楚桢闻言心惊,莫非云卧雪是来砸场子的。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那仙子今晚是来报恩的?”
“并不完全是,不过恩情也需报。”
云卧雪说着低头看向倒在地上受了重伤的王蒙、田天野,轻轻问道:“这两位是?”
澹台鹤情微笑:“这两位先生是我澹台府非常重要的人,被这位自称与我夫是友的人所伤,莫非仙子也想用这种方式报恩?”
面对澹台鹤情的嘲讽,秦楚桢镇定从容,没有露出丝毫愧色,却也没有应话,免得再中了澹台鹤情的圈套,授人话柄。
云卧雪说道:“这两位先生经脉已经受到重创,若不及时救治,活不过今天早上。”
说着朝两人缓缓走近,足如羽毛那般轻巧,澹台鹤情这才发现她竟是赤足无鞋,双足洁白如雪,虽赤足,地上灰尘难沾染丝毫。
“你想救他两人性命,报答我夫对你的救命之恩。”
“是!”
澹台鹤情冷笑讽刺:“如果仙子想用这样的方式求得良心安然,那无需你救。”
“我想救,就像当初尊夫不问我愿意不愿意。”
王蒙沉声:“夫人放心,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田天野附和:“夫人放心!”
澹台鹤情惊声:“先生不可!”
却见两人抬起手臂朝脑门狠狠拍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际,云卧雪缠在手臂上的白帛飞出,缠住两人手臂,阻止两人自绝。
两人本来受了重伤,刚才蓄力自绝一击被云卧雪卸去,兼之双臂被白帛缠住,再无自绝的能力,生气说道:“放开我。”
澹台鹤情走近:“两位先生莫要做傻事。”她本来只是与这云仙子斡旋,好拖延到三爷到来,不料这两位先生竟如此刚烈。
两人齐声说道:“夫人,我俩非死不可,绝不拖累夫人!”
澹台鹤情面容一绷,冷声:“我说的算,我说不准死就不准死!”
说着看向云卧雪:“请仙子救治。”
“好。”
云卧雪从身上取出丹药,分别喂服两人,然后用蓬莱仙门独门手法为两人疗伤。
闭目端坐,神若观音大士,不多时头顶腾腾冒出丝丝白气,却是不惜耗费真气。
两人对着澹台鹤情说道:“让夫人受委屈了。”
澹台鹤情微笑:“比起两位先生性命,我这点委屈算什么?”
一众兵士在胡地全的带领下齐声喊道:“夫人受委屈了!”
尽管有蓬莱仙门云卧雪坐镇,秦楚桢也不想再拖延了,朗声喝道:“陆攻、海则听令,左右侍卫听令!”
一众金甲武士齐声:“王爷请下令!”
毕竟人多势众,又是精锐中的精锐,气势如虹一下子就将折冲府兵和运粮兵的气势压了下去。
小秋提着菜刀挡在澹台鹤情前面:“谁敢伤害我家小姐!”
小秋气势虽悍,一众金甲武士却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力,运粮兵和折冲府兵铮铮举刀,又添几分气势。
双方均知道,这一次是生死相搏,势要以一方全歼为止。
澹台鹤情实在不愿意一众将士为她丧命,对着秦楚桢冷声说道:“秦楚桢,难道你不知道你今晚带不走我!”
秦楚桢心中虽有疑惑,仍然朗声回复:“我今晚非带走夫人不可,敢反抗者杀无赦,夫人若不想澹台府今日血流成河,希望夫人能够顺势而为。”
澹台鹤情豪情一笑:“好个顺势而为,秦楚桢,我正要这般劝你,不管今晚背后图谋者是谁,你包括这位仙子,都会是牺牲品。”
秦楚桢心中一惊,莫非父皇把我当做……想起那晚父子难得的温情,却不肯相信。
闭眸为王蒙、田天野两人疗伤的云卧雪睁开眼睛,澄清无暇的双眸看向凛容若定的澹台鹤情。
得道门与大秦景教人心的谢傅是为蓬莱仙门第一大敌,若无蓬莱仙门在背后撑腰,谢傅完全有能力颠覆王朝。
皇帝拿谢傅的家人来胁迫谢傅,看似在情理之中,可苏州乃是谢傅大本营,在此拿人到底有几分胜算?
账面上看,她与几位师叔,加上秦楚桢率领的金甲武士绰绰有余。
但如果端月清辉王在此,死的肯定是他们,那个魔头太可怕了……
就算端月清辉王那个魔头不再此地,有那个景教妖女在,仍存变数……
澹台鹤情冷冷看向秦楚桢,冷笑道:“秦楚桢,我澹台鹤情在此撂下话,你今晚若能走出这澹台府,我便如此玉!”
言毕,拔下头顶玉簪狠狠砸在地上,断成几截。
秦楚桢作为王爷,还真的被澹台鹤情这股玉碎的气势所震慑住,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女人,能将巾帼不让须眉这个词体现的如此淋漓尽致,说真的,他真的很羡慕谢傅。
冷容沉声:“拿下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身边只剩下残兵败将,陆攻、海则身先士卒逼近澹台鹤情。
张世义和胡地全率兵士将澹台鹤情保护着中心,这会也不分折冲府兵还是运粮兵,同为一家。
手持菜刀的小秋想冲出去杀敌,却被人墙夹紧得动弹不得。
陆攻朗声喊了个“杀”字,这时夜空传来“咻”的一声,声响清脆有若鸾鸣,所有人不由昂头望天,只有明月当空,什么都没有。
一息之后,秦楚桢率先感受到一股气势如电袭来,朗声喊道:“小心!”
当的一声钟鸣,陆攻身体似被重物击中,人竟被撞飞数丈之远,倒在地上痛嚎一声。
再看地上一截断箭,而陆攻胸前的明光铠甲竟凹了一个坑,一众金甲武士表情吃惊,这可是无坚不摧的明光铠啊,若非铠甲保护,陆攻此刻只怕裂体分尸,足见此箭之威。
秦楚桢同样面露惊色,他刚才一掌击在胡地全身上,虽震伤人,却不能上明光铠分毫,由此可见这一箭比他那一掌还要更加犀利。
普通人射出来的弓箭岂能有如此威力,由此可见在黑暗中射箭的人是个武道高手,修为不低于二品。
到底是谁,脑海中搜寻着擅长弓射的武道高手,同时也放开神敏,双眼在黑暗中搜寻敌人踪迹。
五十丈之内掠不到敌人气息,又或许这个敌人比他强大许多,根本掠息不到。
冷声:“海则,还不动手!”
一众金甲武士如流水从四面八方涌向澹台鹤情,折冲府兵和运粮兵肩靠着肩,握紧刀锋蓄力准备杀敌。
这是夜空中再次传来咻咻之声,一声急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有如青鸾在夜空中鸣叫,不绝于耳。
声若青鸾嘶鸣,状若流星降落。
任何靠近澹台鹤情的人都被射飞。
对!是射飞,并非射倒。
由于每一箭的威力巨大,犹如重物击打在身上,每一个被射飞的金甲武士,身体都砸到数人。
霎时间如流水一般的金甲武士,有如滔流遇到激石,溅的水花四溅。
胡地全紧握刀锋的手,握的手心全是汗,却发现竟没有一个金甲武士能够靠近让自己杀。
再看这帮金甲武士,有明光铠保护,身体虽然没有被射穿毙命,但却疼的再也站不起来。
不禁跟着其他人一样好奇的望向夜空,哪里来的神仙人物。
澹台鹤情今晚的凛然若定并非全是为了不丢谢傅面子,更加是她了解谢傅,相信谢傅。
她嫁的这个男人,看重亲人朋友重于他自己,他若无法亲至,定是把最好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箭无虚发,金甲武士乱成一团,现在别说靠近拿下澹台鹤情,连保命都做不到,偏生他们又不知道敌人在何处何方。
秦楚桢知道若不尽快阻止,这支金甲武士就全完了,他倒并非心疼这支金甲武士性命,只是人都伤倒了,死光了,他一个人如何将澹台府一众家眷押送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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