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薛崇那四人看向那个一心向死的青衫年轻人倒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秦宴从身边侍从手中端着的盘子里提起金尊,开始品尝其中酒水的滋味,一旁的公冶容也是放下了手中长弓。
只有司南一直盯着那位手持长剑的青衫年轻人。
薛崇嘁了一声,说道:“还是没有打起来。”
秦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金尊里的酒水立刻又满了上来,见其说道:“说到底学宫还是不想与我们鬼域撕破脸的,毕竟在人界他们还有大把的麻烦事要处理。”
“要想除外,必先攘内,他们还会再来的。”,司南破天荒的插上一句。
薛崇看向公冶容那边,问道:“开门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公冶容皱起眉头,一提到这事她心里就不舒服。
这位凤袍女子瞥了一眼薛崇,回答道:“近百年里你就别想出去了,学宫管你们不严,唯独对我们阴阳殿严加看管,导致现在都还未曾感知到那扇门的存在。”
薛崇又骂了一声中敬,随后目光看向那位准备溜走的青衫年轻人。
“哪有来了就走的道理。”
李沐春立即停下脚步,与之对视。
“那就麻烦给个疼快。”,李沐春说道。
薛崇伸手扶额,就没见过这么想死的人,“本来还想从你口中问出点如今学宫的现状以及当今天下局势,不过你应该也不会说的,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随后薛崇伸手下压,一只又完全由此地阴气汇聚而成的大手直直拍向李沐春,看似虚无缥缈,实则重若山脉。
那只大手一压在李沐春身上,后者身形一陷再陷,整个人都只剩下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李沐春咬紧牙关,双手持剑硬扛着那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虽说未曾将其一巴掌拍死,但是李沐春能够十分清晰的感觉到那股传达至全身骨骼的压迫,薛崇这是要慢慢从青衫年轻人身体内部将其彻底粉碎。
“还能撑一会呢。”,薛崇笑道,又对周围的几位说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就看看这家伙能撑多久?”
秦宴从座位上站起,伸手举了举金尊,笑道:“我赌十万阴兵,十息之内。”
公冶容看了一眼,说道:“万匹金绢,五息之内。”
薛崇笑着说道:“五千套魂甲,三息之内。”
秦宴与公冶容顿时明白了什么,分别看向薛崇,后者笑得自在。
这招数本就是其出手的,那么力道如何,薛崇自己当然可以控制。
“早年还在大荒的时候,你的赌品就没那么好。”,公冶容说道。
“一时间竟是忘了这事。”,秦宴笑着摇头道。
薛崇对于他们两人的话语置若罔闻,朝一旁的司南问道:“你不下注玩玩?”
司南一直盯着被大手压制的李沐春,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这小子不简单,劝你们不要掉以轻心。”
薛崇听闻哈哈大笑道:“司南呀司南,万年前你那谨慎到死的性格,放在现在还是一样没变,一个六境修士你能怕他什么?怕他到时候血肉溅你一身啊?”
司南便默不作声。
那只巨大的手掌此时正在不断施加力度,李沐春的七窍已经有六窍血流不止。
青衫年轻人眼前景象一变,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湖边凉亭里,依然是那位白衣男子靠着亭柱打盹,在察觉到李沐春的到来时,白衣男子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
李相卿打量了一眼不成人样的青衫年轻人,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李沐春抱拳道:“请求前辈再借我一剑!”
“又借?”,李相卿疑惑道。
“眼下危难之时,性命垂危,只有前辈才能救我。”,李沐春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你就这么想活着?”,李相卿问道。
“后辈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倒下。”,青衫年轻人言语平淡。
“这次,我可不会救你。”,李相卿说道。
李沐春猛然抬起头来。
李相卿略微有些惊讶,透过青衫年轻人的眼睛,没有看到憎恨、愤怒,反而是一种,自责?
白衣男子的回答完全就在李沐春的意料之中,所以青衫年轻人干脆盘坐在地。
“现在知道自责,恨自己能力不够,止步于此?明明可以领先别人一大截,却自愿放弃了空白的十几年,就因为那点倔强心性。”
“你现在在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怪不得别人。”,李相卿缓缓说道。
李沐春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相卿继续说道:“一路北游至此,还未曾到达那东子崖,没有与自己的父亲分析这一路上的经历,没有成长为能让已故娘亲骄傲的那种人,你李沐春自以为这一路上做了很多事,但是在我看来,依旧一事无成。”
青衫年轻人眼眸低垂。
李相卿气笑道:“我堂堂李相卿,怎么就碰见你这么个小子?!”
白衣男子狠狠地给了李沐春后脑勺一个巴掌,这可是直面神魂,这一个巴掌的分量可想而知,青衫年轻人痛得差点没把后脑勺搓出火星来。
李相卿双手笼袖,说道:“既然已经是死局,那为何不放手一搏?”
白衣男子看向那个倒地不起的年轻人,“方才朱明那剑灵不是与你说过了吗,我辈剑修该如何出剑,你李沐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出剑应当快如疾风,耀阳落光,天边惊雷。”
“不可大成若缺,和光同尘,而是应当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既然身为我辈剑修,那就要以魄力震神魂,今后的今后,无论是谁站在面前,都要敢于递出那一剑!”
倒在地上的青衫早已起身了。
好想就此认命,但是我李沐春就是不甘心!
“晚辈谢过前辈指点!”,李沐春抱拳说道,随后身形消失不见。
李相卿回过头去,自那凉亭外的湖面上,湖水震荡,顿时又掀起滔天巨浪,虽说是湖,可这更像是海。
依然是那大日圆月,就连白衣男子都看得格外入迷。
李相卿当然不会不帮忙,他在赌,就赌李沐春能够斩出那能够救自己一命的一剑。
鬼域这边,被压制得双手早已拿不了剑,只得用肩膀扛住那只大手的李沐春已经麻木。
薛崇眯起了眼睛,方才自己已经施加力道了,为何还没见那青衫消失。
秦宴哈哈大笑道:“已经五息了!薛兄弟你怎么搞的?是故意让秦某赢一次?那真是太过感谢了!”
公冶容笑着不说话。
薛崇自己才是最纳闷的那一个。
自李沐春脚边,静静的躺在地面上的名剑颖龙发出嗡的一声微鸣,然后缓缓悬空而起。
此时的李沐春缓缓从头顶抽出一只手来,颤抖的五指张开,像是在迎接那把长剑的共鸣。
这把颖龙,是“剑手”太叔杰的隐退之作,在其苦苦思考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把长剑应该如何打造,于是为了寻找灵感,在圣州一路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一条名为颍川的大河边上。
惊涛拍岸,卷起千丈浪,浩浩复汤汤。
太叔杰此时才想起,自己平生铸剑无数,却好像从来没有以河海作为题材过,于是当下便登上最近的高山,从山顶俯瞰这条颍川。
此水似从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太叔杰当时就有了想法,立即传信回去,命人在此高山上建造铸造房,随看随打,当然不是按照这条颍川的样子,看得是那意境。
这把颖龙铸造材料可是太叔杰最为珍贵的材料,名为龙凤磐,正是出自三千神州那道“龙凤堑”。
历经数十年,此剑一出,天地异象。
游龙当归海,太叔杰觉得自己的一生也就是这样了,所以才有了“颖龙”这个名字。
又因为海纳百川,所以导致这把名剑有个特性,能够缓缓蓄积周遭的灵力。
李相卿只说了剑修要先发制人,一击制敌,一剑破万法,但是故意没有将李沐春如今不一样的情况说出来。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在得到这把“颖龙”之后的一路上,李沐春无时无刻不在将其炼化,此时此刻,这把名剑“颖龙”才终于被其炼制大成,成为了他李沐春第一把真正意义上的法宝,也是第一把佩剑。
颖龙围绕李沐春旋转一周,自行劈砍至那只阴气大手,剑气四溢,直接由内向外将这只阴气凝聚的手掌炸碎而去。
薛崇四人不由得眯眼看去。
长剑归于剑主之手,李沐春大吼一声,尽情的释放着心中的怒火与不甘。
剑气升腾,亦如风卷残云的海面。
只见到从李沐春身前拉开一道白光,然后迅速扩大,成为连接天与地的一道白色幕布。
剑气纵横,如龙腾九天。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快躲开!”,司南大吼道。
薛崇等人这才反应过来,自行施展手段,可是这一道巍峨剑气就是直奔薛崇而去,没有办法,薛崇只能用身后那三道黑色光圈的其中一道横于身前,整个人还是被那剑气一穿而过,身形在空中撕裂开来。
剩下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在斩掉薛崇之后,那一道剑气似乎并没有势头消退,反而直冲鬼域穹顶,刺啦一声巨响,一道烈阳尽数普照进鬼域之中,几大殿主还好,倒是那些个阴兵阴将因为接触到了烈阳,整个身形便是消散而去,措不及防。
鬼域被那个青衫年轻人砍出了一个大口子。
剑转九天破鬼域,豪气奔天八百息!
只是一剑,便震慑住了鬼域四位殿主,斩杀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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