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
晚饭过后正是消夏的时候。袁焕非在书房处理公务,袁夫人衣着清凉在躺椅上纳凉,一旁放着用碎冰澎着的甜水饮子和果盘。
李云停闭着眼听着身旁管家报账,“这个月做夏衣,上等丝绸用了60匹,合计360两。”
“大人笔墨纸砚开销50两。”
“夫人与少爷新购的首饰500两……”
……
“府里上上下下合计开支了1636两银子。”
看着夫人越来越不好的脸色,管家捏着账本问道:“夫人,郑夫人这月生辰。送什么礼物好?”
李云停缓缓睁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也不能失了袁府的排场。”
“就五百两买些小玩意送了吧。”
“是。”
管家默默记在心里。
“爹爹!”
“爹爹!”
由远及近的声音响起,好像走的慌忙,那声音有些急促。
正听着报账,本来就心烦意乱,李云停耳朵里又传来儿子粗嘎的大呼小叫。
李云停心里发怵,哎,这祖宗又怎么了?准没好事。
李云停虽然是武将家养出来的儿郎,但是父亲也是文官家的公子,贞静贤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儿子养成这样的。
感受到那人熊扑到自己怀里,李云停捏了捏额头,无奈地睁开眼睛。他那一米八的小儿子还以为自己是个小男孩呢。快压死他了。
推开身上的庞然大物,李云停对着管家挥手,
“退下吧,我明日再审。”
“是夫人。”
管家离开后,小厮在袁夫人旁边摆上了一个秀墩,袁祁对着仆人道:“你们都走吧。我与父亲有话要说。”
将人赶走后,袁祁迟迟不开口。他在一旁默默给父亲打扇,不急不缓,扇面的风将一旁驱虫的薄荷香带了过来,吹的很舒服。
盛夏虽然闷热,但这风扇的李云停心里清凉,这丑儿子虽然傻了点,但还是很孝顺的。
也不能怪他,是自己家种不好。二儿子长得太像外祖母了。
袁夫人躺在摇椅上都快睡着了才听见儿子扭扭捏捏吐出一句话,
“爹爹,你上次……”
“给我看的那画像……那个人要来了吗?”
袁夫人哼出一声鼻音,“嗯?”
“就是那个人……”
“哪个?”
袁祁将扇子放下,急的跺了跺脚,爹爹怎么耍赖皮呢。他日日都记得这事,怎么他这个提议的人反而还忘了!
袁祁鬼鬼祟祟地凑到李云停耳边,“爹爹,就是你说要给我的那个女人。”
李云停眼睛猛的睁开,他看了眼透出灯火的书房,轻轻用手指抵上了儿子的嘴唇,
“祁儿,这事别再提。”
“你娘她反悔了,你就安心当个老少爷吧。孩子的事就别想了。”
袁祁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你们之前都不是这样说的。”
袁夫人怜爱地摸上他的头,“我们都舍不得你低嫁,哎,说实话。你这般颜色,谁娶回去会好好对你?没个真心人不如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
“至于找代孕的事,你娘一个饱读圣贤书的君子确实做不出来。”
“这事作罢了。”
袁祁大受打击,没有哪次被耍比这次更难受。
豆大的泪珠说来就来,袁祁声音哽咽,“你们怎么这样?”
“我貌丑就不配得一良人吗?别人这样说我就算了,现在爹爹和娘也这样看我。”
“你们根本不为我打算,既然我长成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袁夫人虽然对外强硬,但是对这个宝贝儿子是真的宠溺。
大儿子虽然也是他带大的,但是瞧着那脸蛋和后院那个狐狸精有几分相似,只有二儿子他百分百确定是自己的种。
男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能拥有确定的后代。作为他们这样的大宅夫人一生会替娘子养育几个孩子,但是许多人会连哪个孩子是自己的种都不知道。
更有那命苦的,养了一辈子孩子当了一辈子父亲,结果连个种都没留下。
见他哭成这样,袁夫人心疼的绞痛,
他将儿子拉进怀抱,“哎哟,我的祖宗。我何时说过这话。”
“别滴金豆子,你可让爹爹心疼死。”
袁祁现在是真伤心了,今日情丝萌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争取一下,结果得到父亲这样的奚落。想着那失之交臂的神仙娘子,他心里更是黯然。
袁祁扑进父亲怀里痛哭,“爹爹,儿的命好苦啊!”
“外祖母真是苦煞我也。”
见儿子这样,袁夫人又生了慈父心肠,“我与你母亲再说说去。”
“如果不同意找人进府,那就把你嫁出去吧。已经这么大岁数,再拖就彻底过了年龄。真要让你当老少爷不成?”
袁祁嘤嘤啜泣,“爹爹,我不想当老少爷。”
“我不想啊,娘怎么不把我生好看点?呜啊呜啊……”
袁夫人打上他的头,“别胡说。”
跟他长得不像才要命。
“什么老少爷?”
“你们两人又在嘀咕什么?”
袁焕非刚从书房出来,就看见院中夫人和儿子抱作一团,痛哭淋涕。特别是她那儿子伤心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刚才还哭的没人形的袁祁一看见袁焕非瞬间老实地跟个鹌鹑一样,他从袁夫人身上起来,
板板正正地站好,
“母亲。晚好。”
“嗯。”
袁焕非冲他招手,笑容和蔼,“祁儿,今日去游寺了,你怎么还不开心?给娘说说刚才在哭什么?”
母不嫌儿丑,这孩子怎么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平日虽然严厉,但是也实在爱护。
袁祁与袁夫人对视一眼,刚才那番话他可不敢在母亲大人面前说。好不羞耻。
袁祁捏着还濡湿的帕子,怯怯地看了父亲一眼,继而他看向母亲回话道:“母亲无事,我只是伤春罢了。”
袁焕非笑道,“这都夏天了,你伤哪门子春?”
……
聊了几句之后,袁祁告退只剩下妻夫二人。
两人在院中私语几句就回房就寝。袁焕非年纪大了,府里年轻漂亮的小侍受用不起,经常宿在袁夫人房里。
二人少年妻夫,几十年风风雨雨过来,情深义重,袁焕非对他格外爱重。
卧房,亮如白昼,点了十对杏色纱灯。袁焕非端坐在楠木椅子上,袁夫人在一旁细细给她净面擦手。
服侍的时候,袁夫人不时轻轻叹气,那眉头紧蹙的模样看着思虑极重。
袁焕非温柔询问,“到底什么事,你们爷俩那会抱着哭成一团?”
袁夫人哀切抹泪,“无事。”
袁焕非缓缓闭上眼睛,暖黄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毫无波澜。
“你要是不想说。那以后就都别说了。”
袁夫人怔了一秒脸上讪讪,他小声问道:“官人,你真要让祁儿当一辈子的老少爷吗?”
袁焕非眼皮都不抬一下,“他嫁不出去我又有什么办法。”
见她说这话如喝凉水一样平静,袁夫人怒上心头,这可是他唯一的宝贝儿子。
怎么能让他无后呢?!
袁夫人哀哀切切地用手指抵上了娘子的心口,语调跟唱戏似的尖锐,“娘子!你好狠的心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你找个寒门娘子把祁儿嫁了又怎样呢?”
“有我们看着别人还敢欺负他不成?这样祁儿也能落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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