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宫,
楚璁在书案上作画,掌印女史傅清霜站在她身边,东厂提督黄岐跪在地上。
黄岐将一路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禀报,傅清霜时不时提问,而皇上就像个局外人似的只顾着调色。
一旁黄岐汇报的声音就像白噪音一般,
“沈锦程一路不吃不喝,驾马狂奔,到后也是一直在张安仁床前侍疾。”
“两人虽说是师生,但看着比母女都深情。”
……
如玉的宣纸长卷上,绘上了一幅冰清玉洁的玉兰图。
楚璁正专心致志地为花蕊的调色,她想将沈锦程唇瓣的颜色调出来,但是试了好几次都不满意。
楚璁看着案上的颜料眉头微皱。
到底是哪种红,朱殷?珊瑚赫?还是胭脂虫?
好像都不是。
楚璁拿着毛笔几乎将这盒颜料所有的红色都试了个遍,
她打断正在说话的两人,不经意地吩咐,
“清霜,给我找些红色的颜料。”
“种类越多越好。”
得到吩咐的傅清霜赶紧叫了几个小宫女内库找颜料。
等待期间,楚璁兴意阑珊地将画扔到了一边,
她看着殿中的黄岐发问,
“这么说张安仁又转危为安了?”
“不是说她伤的很重吗?”
黄岐恭敬回话,
“回陛下。这事属下也纳闷呢。属下刚到时检查过张安仁的伤势。确实非常严重。”
“两处贯穿伤,伤及内脏。皮肉伤多不胜数,恐怕时日无多。”
“但是等到要离开之际,张安仁居然醒了,还开始吃东西。就连医士都说她撑了过去。”
楚璁也有些诧异,“哦?”
“那她可真是命大。”
“张卿是有福之人。”
黄岐见皇上发问,便顺杆跟皇上汇报起来。只对着傅女史说怪没劲的。
这趟差事是皇上点名要她去,一是要她在张安仁咽气之前将沈锦程带到,二是要去刺探浙江的情报。
黄岐赶紧汇报她探查来的第二项成果,
“回皇上,经过调查,张安仁被埋伏是董汝昌所为。她故意将运粮的路线泄露给匪首,并在当天以各种借口调走了张安仁的安防力量。”
闻言,龙椅上的楚璁失望地叹了口气。
“都是朕重用的臣子,同室操戈,何故如此?”
黄岐恭敬回话,
“回陛下。自从张安仁升布政使以来,便与董汝昌结怨。张安仁克扣董汝昌衙门钱款,引她记恨。两人之前还打过一架。”
顿了顿黄岐怕表述不到位,她又加了一句,
“两人肉搏。”
“都见了血。”
肉搏?楚璁觉得十分滑稽。她对张安仁印象颇深,古板又狂傲。
真想不出她与人动粗的样子。
楚璁似笑非笑地放下手上的茶盏,不紧不慢地评论,“张卿这种性子迟早要吃苦头。”
“这次就是祸端了。”
她看向黄岐郑重问道:“你说董汝昌故意泄露情报。她可有通匪?”
黄岐摇头,
“董汝昌虽然泄露情报,但是是想以张安仁做饵,她在后黄雀捕蝉。因为诱饵过于诱人,贼匪倾巢而出,之后被伏兵一网打尽。”
楚璁点头,
“如此。”
“你退下吧。”
……
黄岐走后,楚璁神色未变,仍然不急不缓地品着茶,从脸上完全看不出想法。
这时傅清霜凑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精美的漆器食盒,
她讨好道:“皇上,这是皇后郎君派人送来的参汤。”
“郎君这些日子心疼皇上忙碌,亲自下厨做的呢。”
傅清霜收了皇后宫里不少东西,现在自然也是多多美言。
楚璁扫了一眼参汤,脑里瞬间想起了皇后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真是和他的人一样令人毫无食欲啊。
“赏你了。”
“这,奴才哪能吃皇后亲手做的羹汤。”
看见傅清霜惶恐的模样,楚璁露出一点淡薄的笑意,“那就倒掉。”
“以后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要出现在我的书桌上。”
“是。”
傅清霜挥手示意一旁的小宫女收拾,下一秒参汤连带食盒火速被处理掉了。
傅清霜本来还想提醒皇上今日是初一,该去中宫。
但是现在也不敢开口。
她刚刚惹了皇上不快,急忙想转移话题,傅清霜小声发问,
“皇上,董汝昌这厮可要惩处?”
楚璁笑了一声,
“惩处?”
“浙江报上来折子不是还要给她请功吗?”
“有功之臣,自该论功行赏。”
傅清霜想到张安仁与大红人沈锦程的关系。皇上为沈锦程破了例,前所未见,
她难道不会爱屋及乌,顺便帮张安仁讨个公道?
傅清霜提醒道:“皇上,张安仁差点被董汝昌害死了。”
“惹的沈学士伤心欲绝。”
楚璁没接傅清霜的话茬,她缓缓点头,
“张卿也该赏。”
“这样,清霜。催着点内阁,赶紧将章程报上来。”
看着皇上毫无波澜的脸庞,傅清霜有时候觉得自己也猜不透她。
“是,奴才这就去。”
……
夜晚,本该去中宫的楚璁,摆驾到了月珑宫。
楚璁来的突然,正在用晚膳的荣莺莺听到这消息顿时胃口全无。
他强颜欢笑到门口迎接,灯火下,那人俊美无铸,但在荣莺莺眼里她只是个恶魔。
“皇上,你怎么来了?”
“今天可是初一。”
“皇后哥哥会怪我的。”
荣莺莺装作欣喜地依在她胸前,声音嗔怪。
“想你就来了。”
楚璁摸上了荣莺莺的发丝,声音温柔。
这是举全国之力给她甄选上来的美人。之前确实给她带了很多快乐。
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就让她更快乐了。
一旁的宫女太监看见皇上的模样都悄悄退了出去。
楚璁抓着他的手腕将荣莺莺往内室带。
荣莺莺看着瞬间空无一人的庭院有些慌张,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本来以为是初一,怎么也可以休息一天的。
荣莺莺笑的比哭还难看,
“皇上,我还没吃饭呐。”
楚璁笑的纯良,
“没吃饭正好。干净。”
“不用洗了。”
“每次你也觉得很受罪是吧?”
楚璁这几日心情算不上好,她后宫人数不多,不与外界通消息的草根也就只有这一个。
这里是她唯一发泄的出口。
尤其是最近,她心情越来越郁躁烦闷,脑子里时不时都会想起沈锦程那日哭泣的样子。
然后从心底升起一种像慢性病一样的痒意,浑身都是,但是她却怎么都挠不到。
她快要烦死了。
看见荣莺莺怕的发抖的模样,楚璁双手像蔓藤一样锁紧了他,“夜深了。”
“就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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