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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璟觉得自己真的把夙离看低了,难怪老头子会选了这么一个不求上进的小子来做徒弟,搞了半天是人家资质好得过分,不拿来当徒弟先下手为强,让别人捡了便宜,怎么都是不合算的。
夙离眼带笑意,不知那笑容中藏了些什么东西。端木璟的身份,查来查去也顶多会是个韩国的贵族,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她还是怕啊!
“咳咳!”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端木璟有意地瞪了瞪夙离,他没有现在提出来,不代表着自己走了之后他会不会告诉老头子,老头子精明着呢,端木璟知道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自己,瞧着顺眼,看上了她的天赋,在心里打的那些小九九什么的,也看得清楚,但保不准这老头子突发异想弄出什么来。
“这紫雪丹大多针对幼儿,且孕妇禁用,嘿嘿!老头子看出来了才对!”端木璟瞄了瞄如今老头子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那张药方,要是她告诉他其实这东西在21世纪压根儿不算什么的话,不知道他肺会不会给气炸了!
老头子挑眉,,这小丫头竟然给他戴那么大一顶高帽子,但随即眸色又黯了几分,说实在的,他看了药方还真没有往药方的针对人群方面细细思索,就这一点而言,这丫头,比自己好。
“嗯,”扶额颔首,高帽子果然是戴不得的,不然老头子咋就那么有负罪感。
“夙离,这些方子和医理可都记下来了?”老头子问道,外面天色已晚,他还真没有打算留端木璟过夜的心思。
见夙离只点了一下头,算是对老头子问题的回答,老头子见没有人理他,自己这徒弟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虽然习惯了,还是不爽,古来尊师重道,这小子,到底学哪儿去了?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夙离两眼,但是个明眼人也可以看得出来,现在他心情很好,“夙离啊,既是这样,你就送端木小友回公子那边吧,毕竟还要人家照看着!”
就这说话的高人风范,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老头子多高风亮节呢,说白了就是想把端木璟这麻烦赶走再说。
夙离应了一声,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看着淡然出尘,其实实在让人讨厌得很。没办法,端木璟从21世纪来,很多思想观都不一样,这样的人到了现代,绝对会被说什么“装逼遭雷劈”的。
寻了两个掌灯的宫女,依旧是夙离陪着端木璟回扶苏的寝殿。其实刚才老头子说让夙离送她时,她就在心里把老头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可巧本来阴沉着一张脸的少年听到这个,看着端木璟笑得灿烂,让她本就冷得哆嗦的身子又无故起了一层疙瘩。
这一次夙离没有在前面带路,同端木璟肩并肩地走着,步子悠闲,如在闲庭散步。但端木璟清楚,这里不是自家庭院,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秦咸阳宫,夙离那也不是在散步,而是在一点点地消磨她的意志。
当初看到夙离时,的确只觉得是个孩子,心思单纯得很,现在看来,这“单纯”也得重新定义了,只怕是未经变故,少不更事是真,但那坑人的小心思,却同自己不遑多让!
虽然自己作为辩论高手,知道万万不可输在气势上,她先开口,就注定了处于劣势一方,但现在的情况是,她已经处于劣势了,所以没沉住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
“今日公子寝殿琐事缠身,未曾多顾及夙离兄弟,见谅呵!”
就算是在夜色中,端木璟打着一副官腔,也不忘了笑得百转千回,似乎她到了秦朝这几日,别的没学会,那逢人傻笑的本事她倒是练会了几分。
其眸灿若星辰,说的就是她那般的女子吧!就算身着男子装扮,在月色的映衬下还是美得如梦似幻。
“无妨,公子的病要紧!”夙离嘴角一勾,要不是看透了这丫是个会挖坑的孩子,端木璟大概又要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
“自然,在下瞧着你与我年岁不大,我今年十七,夙离兄弟多大?”
其实端木璟自己听着都想吐,不过她是顾左右而言它,显然两人都在怂恿对方把刚才的事儿先抖出来。但端木璟明显想占占口头的便宜。无意间同人打听了一下,夙离那一破小孩儿也不过十六岁,往大了说自己的年龄,无非想让夙离叫自己一声“兄长”。
但又说回来,夙离也没有吃亏啊,自己心理年龄本来就比他大嘛!
只是一向思考东西少根筋的端木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低级的错误,若非要较真儿的话,夙离比她大了两千多岁!
“若如此,小弟该叫端木兄一声兄长才是!”明眸皓齿,纵是眼角眉梢,勾起也是一弯新月。
夜色中,端木璟的表情已经僵在了那里,只有嘴角还略微抽了抽。不正常,这真的很不正常,他真的是夙离?
…………
韩回一袭玄衫,隐在夜色中,就算是走近也不一定能看得真切。时正值宫中守军交替,轮回换班,宫中各处巡逻的士兵自然多了些。
夜闯皇帝寝宫是死罪,而现在他就隐在嬴政寝宫外,仅有一堵墙为之庇护。
诚如外界盛传,嬴政疑心甚重,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即便是有刺客近到他身前,都不一定能够刺杀成功,譬如荆轲,更不要说什么功成身退了!他韩回,也有这个能耐?
浅笑一番,浑然天成的依旧是那贵胄般的气质,诱闯皇帝寝宫?的确会死的很惨,可前提是,这样的雕虫小技,他也会当真?真当他韩回是三岁懵懂孩童?
两支二三十人的铁甲兵一前一后向韩回的方向走来,正是交汇之处,韩回要逃,难!
但他只脚尖轻点,璇身上了宫墙,隐到另一边去,其动作之轻灵,速度之快,几乎令人咋舌,拍手称快。
当时端木璟说他是高手,却一点也不假,韩回的身手,的确不凡!
再快步退到靠近嬴政寝殿的偏殿。始皇初登临天下,业绩勤勉,就算处理朝事,也是让人抱一大堆的竹简去他寝殿批阅,于是这边专门开设出来的尚书殿算是闲置了下来。
本来锁上的宫门此刻打开了,只留了一小道门缝,却又刚刚好可以让人挤进去。
韩回倒好,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进,攀上了十几米高的宫墙,从那里进去。进了里面,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立着,正苦于找不到人,忽然想到了公子扶苏初初见端木璟的情景。
扶苏说他那时是“梁上君子”,如此,他这时也算是梁下君子了吧!
“都说公子扶苏贤能,亦学四君子养食客三千,虽不免夸大了些,现在看来,也是没错的,”
这声音不似韩回的朗润清澈,富有磁性,但却是那种中气十足,豪迈雄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韩回在暗夜中挑眉,这嬴政的皇宫都敢闯的人,也真有趣,细细算下来,这人怕比蒙毅更是有趣!
“壮士说笑了,只是,这刀剑无眼,着实不好玩,还请担待着。”韩回将手中握着的那枚暗器借力打出,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都刚刚好。
刚才在扶苏寝殿里,韩回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也正是因为这一枚小小的,做工却极为精致的暗器,这种东西,不是可以随便做出来,也不是可以随便买得到的。
“拿人钱财,替人做事,那个人,留不得!”中年男子的声音从房梁之上传下来,韩回想的果然不错,那个人就隐在房梁之上,也没有刻意去藏好不让他发现。
“纵然留不得却也得留不是?”
韩回有足够的性子和他熬着,左右扶苏那里他无需照看着。
“你可曾想过这咸阳中的百姓怎么办?那人是医者,医好了再杀,也不迟!”韩回找了一面墙悠闲得靠着,说不出的怡然自得。
“我只负责替人办事。”寥寥数语,却是极有傲骨,这人当真是不简单的。
“哦?他许你多少金呢?”韩回问道。
“百金!”听到这个韩回就笑了,这做刺客什么的,果然是个赚钱的营生啊,不过杀端木璟竟然给百金之多,这居心,明显得有些过了啊!
“可否愿意告知在下,壮士可是急需用钱?你要杀的人,命我得留下!”韩回也不慌,语气听着闲散,但却又比他人说得笃定。
这次,中年男子沉思了片刻才回答“你无需说那么多,拿了别人的钱,自然是要替人办事的。”
韩回不答话,“嗤嗤”地笑了两声,“那也行,既然劝不了,韩某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我这里有一言,阁下听也罢不听也罢,我总归是要说的!如何?”
“你请说!”语气听着不卑不亢,是那种少有的汉子才说得出来的话,韩回叹了口气,那人当真是做事小心翼翼地很,找个人来给公子扶苏添堵也找了这么一个实心眼儿的,不让人寻了他的半点麻烦去,只怕是这后面还有人吧!
“只问一句,阁下以为十金购置田地房屋,是否有余?”韩回没有再说笑,很正经地问道。
男子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一句,“十金已算多的了!”
“那么,十金之数倍百金自然也是多的了?”韩回轻浅一笑,这还是掩在夜色中,倘没有让人见了的话,只怕是让人倾心不已。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还是“嗯”了一声,暗自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阁下既然也认为百金的确很多,那么托付你来杀那人的雇主的时候可有许你百金?”
只问了一句,梁上的男子却是不语,“若百金不许,自然情有可原,可许你十金为先?”
这一问下来,男子更是缄默不语,没有答上话来,韩回看到,心中明了不少。
“若阁下不介意韩某倒也可以为你推敲一番”
“自古以来,行刺的求取钱财的不少,许以十金,已算至多。阁下所要杀的人不过是一小小的医者,纵往大了说,也只是公子的客卿之一,何故有人愿许以百金而杀之?只怕是其中有诈,阁下不察罢了!”
简单一点的说就是,韩回在拐着弯地说,这位壮士,你被坑了,而且被人坑了就算了,竟然还笨到不知道!
要是端木璟在这里,一定会说,这韩回,果然狠,骂个人也不带说个脏字的,还要让人家被骂了对他感恩戴德的,就这骂人的本事,她怕是再练几年也不定能赶得上。
韩回继续说道“再者,倘若只是让阁下杀了人没有拿到钱财也就罢了,但要是你这身后的人怕你说了出去而杀人灭口,可连命都会搭进去!”
男子依旧是沉默,似乎在好好思考韩回说的话,“你不回答,只能说明一件事,其实你这身后的人人品怕是让你也有些不敢相信的,不然阁下就会反驳我说的话了。”
“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对你那身后的人知了几分底细,都是为人办事,我自然不会追问以此为难你。只是你既是不信我的话,我也只能点到为止,如何理解还在你。”
“你所要杀的人,值不了百金,这是必然的!但他却是医者,如今正值疫情危急,我看阁下也不是那等穷凶极恶的人,要是你把他杀了,这咸阳城里数以千计的人,又找谁去治呢?”
韩回很适时地给那中年男子戴了一顶高帽子,“再有,你今日刺杀没有成功,已经算得上出师不利了,后面刺杀,一定会是难上加难。何况,我亦是公子扶苏的幕僚,能巧妙无声地化解你的暗器,当真是吃公子白饭的?”
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就算是在黑暗中眸子里也带了一丝光彩一般,煞是好看。
“韩某言尽于此,阁下,可仔细斟酌一番!”
也不多做停留,那小女子,今日一天都在闹腾,又是闲不下来的,几乎没怎么吃饭,扶苏寝殿里伺候的人不认识她,只怕讨不上饭吃呢。
不过,就算是要走,他也要将一军回去才甘心。果不其然,梁上的男子跳了下来,“你且等一等,你说,我要杀的人会医术,还有可能治好瘟疫,这是真的?”
“你初初同我说,公子身边,效仿他人养食客三千,这人当的起公子客卿,自然是有些能耐的,但信不信在你,又能信几分,也是你决定的!”
挑明了说,反正你信不信吧,但总是会比外面那些骗钱的江湖郎中好的多。
“实不相瞒,我也不想做这杀人的买卖,但家中父母皆染上瘟疫,急需钱治病,才冒险一试而已。”男子的语气中带了一些悔意和懊恼。
“你肯告知我,就是打算求我让那人给你家中老人治病?”韩回的眸子在夜色中挑了挑,语调依旧是不温不火,不带半点情绪波动。
男子隐在暗中不说话,算是默认。
“公子贤能,却也开不起救济所,你刚才还言要杀他的客卿。这中间纵然事出有因,也让人气愤,何况君子信义为重,你不杀那人只怕也违背了他人嘱托你的意愿,不也会落得个不讲信义的骂名?与其这样,不如我为你出一计策可好?”
此话一出,男子已迫不及待地问道,“但凭吩咐!”
“你杀人已是不仁,偏偏你这身后的人人品不怎么好,做的也是伤天害理的事,背信弃义会遭人唾弃,助纣为虐更是为人所不齿,不如,你去杀了你身后的人,一来是件为人称道的正义之事,二来,也可以医治令堂,岂不是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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