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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碰壁

        ??

        季青城根本就不理会裴孤鸿,没心情。../

        阿海听着自家主子又说错了话,连忙上前轻咳一声,“世子爷,您怎能出言冒犯季将军?再者,您与将军也是一家人,还不赔个不是?”

        裴孤鸿这才意识到,今非昔比,不要说季青城如今威风八面,便是认真论亲戚,自己也要随着卫昔晴唤他一声大姐夫,这些都让他自心里堵得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世子爷!”阿海报以冷脸。如今他可不会再由着这位爷的『性』子了,那样的结果就是连他都会受罚。

        “你闭嘴吧!”裴孤鸿黑着脸斥责一声,却也不再去惹季青城,认命地转身,“明日再来。”

        季青城却是一直静静站在那里,望着紧闭的府门。

        旁人看着,久了都觉得他累,为他难过。再重的情意,也敌不过柴米油盐的凡俗岁月,矢志不渝的季青城、卫昔昭,厮守久了也会生出嫌隙。细想,其实会让人心生失落。

        季青城其实并不觉得难过。他真正看到的,是闪现在脑海里的一幕一幕。

        自与她相识开始想起,细数每一份回忆,再漫长的时光也容易打发。

        他在这边沉静如水,玲珑阁里的卫昔昭却不得安宁。

        先是卫玄默过来了,道:“青城是龙虎将军,不是卫家看门侍卫,他是走是留,你总要给他句话。”

        卫昔昭在心里腹诽:您不是已经撂下话了么?闹半天原来是口是心非?

        卫玄默又道:“他手里还有许多要事,你若连累得他耽搁了正事,日后会落埋怨的。”

        “爹!”卫昔昭啼笑皆非了,“怎么成了我连累他?您偏心了。”

        卫玄默笑了笑,“该说的我总要说给你听,否则日后我也会落埋怨。”随后安心回了书房。

        之后,许氏又带着几分焦急过来了,“总是夫妻一场,你就忍心让他在外面这么等着?”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卫昔昭只是笑,“他又不是娇气的人。”

        “你真正气的又不是他,何苦呢?”许氏摇头叹息,走了。

        最后,是卫昔昤,进门来便扯住卫昔昭的衣袖,“姐夫已经过来了,你就请他进来吧,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

        卫昔昭打趣道:“这倒是好了,你姐夫名为接我,实为看你,两全其美。”

        “可不就是么?”卫昔昤故作懵懂,“我去请姐夫进来可好?”

        “世子也是你姐夫,就不见你这般殷勤。”

        卫昔昤人小鬼大,“世子以往待我不如姐夫好,待四姐也不是很尽心,比不得姐夫待你,我自然不会管他的事。”之后慧黠地笑,“我让姐夫走侧门进来,好歹你跟他说句话。我去了啊!”语声未落,人已轻快转身,跑出门去。

        小妮子坚持要做和事老,这是季青城善有善报。过了些时候,卫昔昤回来了,却也不进门,在门外笑道:“姐夫在院门外,大姐你快去吧。”

        卫昔昭喝了几口茶之后,拿起手边罗扇,缓步出了院门。

        正是夏夜,晚风送爽,树叶沙沙作响。她带着淡淡清香,走到季青城近前。

        季青城缓缓逸出笑容,却是那种让人心生怅然的笑。

        卫昔昭轻摇罗扇,十分悠闲的样子,语声也十分柔软:“天『色』已晚,将军早些回府吧。”

        一声将军,证明她还未释怀。他与她之间,相敬如宾意味着的是距离。

        季青城不予回应,只是诉诸心底话:“昔昭,昨日事,是我的错。”

        “是么?”卫昔昭缓缓踱着步子,清浅淡漠的回应。

        “府中事未平息之前,我也不能说出请你回去的话。昔昭,再给我一段时日。”

        “先回府吧。”卫昔昭脚步移开去。

        季青城无声地握住了她手臂。

        卫昔昭站定身形,平静相看,摇着罗扇的手势未停,被握住的手轻轻施力,不是挣扎,是让他放开。

        季青城并不与她对视,仍旧看着夜『色』下某个角落,“原谅我。”他说完,唇角弧度转为忧伤,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带着悔意、亏欠。

        卫昔昭语声很轻,却很吃力,“再给我一段时日。”

        是故意这么说,所以才吃力。这件事,她只能让他独自去面对,不想介入,所以只能置身事外,和他拉开距离。

        漆黑长睫缓缓垂下,手一点一点松开。再抬眼,季青城给了她一个笑,“好。”

        让她看得想哭的笑容。

        险些就后悔了,险些就出言补救了。

        原来笑容也是有着千斤重量的,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弯起唇角。抿唇一笑,卫昔昭看着脚下的路,“回去吧。”

        “早些歇息。”季青城说完这句,转身离开。

        回到季府,小九回禀,说国公爷要过两日才能回来。季青城便是蹙眉不已。父亲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更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打算,种种端倪,实在是让人不安而又不解。

        缓步走向正房,太夫人正在等他,迎着他走来,道:“你今日去卫府接昔昭了?她怎么说的?”

        季青城看着太夫人,似在看着陌生人。

        太夫人顾自叹息道:“我如今是明知你伤心也要这么做的,我……我是为着你好,青城,你不要怪我。”

        “为着我好。”季青城现出恍惚,“娘,我不懂,也愚钝,不知我能落到什么好处。”

        太夫人恳切地看着他,“你如今埋怨我,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我没法子与你细细解释,待来日,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你……你只管将昔昭接回来,不论怎样,先将她接回来。”

        季青城仍是恍惚地看着太夫人,“在您给我个说法之前,我不会接昔昭回府。娘,我与她闹到这个地步,是为何,您心知肚明。您告诉我,我有何颜面接她回来?”

        太夫人欲言又止。

        “我已命人去请爹回府。若无他事,您回房歇息吧。”

        “你又何必惊动你爹呢?”太夫人闻言有些焦灼,“你为了一个女人,竟连我都不信了?我自然有我的苦衷,只是眼下不便道明。你就不能再等些时日么?”

        “是什么样的苦衷,竟让您不惜下跪『迷』『惑』众人。”季青城眼中失望越来越深,“我若再等些时日,恐怕就会落得夫妻反目成仇了。不是孩儿不孝,是您不允许孩儿言听计从。”他说完,等了片刻,见太夫人还是不打算诉诸实情,举步进室内,“您不说,我无计可施,也无话可说。”

        当夜,太夫人辗转反侧,痛定思痛,第二日,去了卫府,想着豁出去自己这张脸,无论如何,也要将卫昔昭先哄回季府再说。

        前一日,她这婆婆下跪请求,今日,她又亲自过来请儿媳回府。卫府不论情愿与否,都没道理将她拒之门外,否则,落在外人眼里,卫府成了什么样不通情理的人家?

        果然,轿子没受到阻拦,顺利地进入卫府,太夫人径自去了正房,求见许氏。

        便有两名丫鬟将太夫人请进厅堂,奉上茶盏。

        许氏却是半晌也不『露』面。

        这是怎么回事?

        太夫人满腹狐疑,出门去寻人来问。

        飞雨正似笑非笑站在门外,“太夫人做客的功夫也不短了,好回去了。”

        “什么?”太夫人这才隐约明白卫府打的什么主意。

        “外人是看着太夫人进了卫府内宅正房的,您出去若说是没见到大将军夫人,可就不要怪大将军夫人生气了。”飞雨屈膝行礼,笑着离去。

        又有鸳鸯对太夫人道:“您请回吧,大将军夫人去我们大小姐房里说话了,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这比吃闭门羹更让人生气!

        却是发作不得,甚至不能对外人说出。

        太夫人悻悻然回了季府。

        鸳鸯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暗自发笑。这卫府的夫人与大小姐斗的日子已然过去,如今是联起手来对付外人,谁摊上,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卫玄默回府听说了这件事,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对许氏说的却是裴孤鸿的事,“过几日就让昔晴回去吧,这些日子那孽障倒也算得心诚,日后想来也不敢再造次。哪日回去之前,我再与他多说几句,约法三章之后,昔晴方可回去。”

        许氏欣然点头。

        这一日,宁王妃应是听说了季府太夫人的事,与裴孤鸿一起登门。

        对待宁王妃,许氏自是不会怠慢,将人客客气气请进正房,因着卫玄默已经提前放下了话,答应三几日就让卫昔晴回宁王府。宁王妃欢欢喜喜地离开,儿子儿媳的事闹了这些日子,总算是有了个结果。回府后满口称赞许氏为人温和大度,要的无非是许氏与卫玄默听说后愈发高兴,能尽快让卫昔晴回来。

        许氏与卫玄默提了此事,之后两人相视一笑。一唱一和之间,已经堵住了旁人的悠悠之口。

        卫玄默待人素来不温和,却一向一视同仁,这是谁都晓得的事。而他一旦分出亲疏来,就算有人说了,也没人相信。许府太夫人若想说出卫府的不是,是没有可能了。

        因着卫昔昤对公主府很是好奇,想亲眼去看看,这日,卫昔昭便带着她去了趟公主府。

        卫昔昤很是喜欢公主府内外的精致,在府中走了个来回,又顾自抱着瑜哥儿去了外面,边走边给瑜哥儿指着附近景致,告诉他哪里是河流,哪里是树林,哪里又是花丛。

        卫昔昭怕五妹被累着,又怕瑜哥儿被夏热侵体,一路找了过去。

        遇到萧龙洛,实属偶然。

        萧龙洛坐在凉轿上,路经此地,看到一身素雅的女子,抬手命人止步。

        卫昔昭看清楚对面敛目看着自己的男子,意外之后,浅笑着施礼。

        萧龙洛微一颔首,“恕我不能以礼相还。”

        卫昔昭见他面容苍白,现出病态,道:“王爷保重身体,好生将养。”

        “多谢。”萧龙洛视线凝着她,强扯出一抹笑。

        骨子里透着狂傲的男子已经变了,走出被囚禁的境地,亦无法为之欣喜,眼眸犹如静寂深潭,看不到晴明之『色』。在此时,卫昔昭是感激萧龙泽的。没有他的举动,萧龙洛,就真的被毁掉了。

        萧龙洛沉默片刻,命人落轿、退后,似对卫昔昭解释:“回到府中,反而病势加重,举步维艰。”之后语声转低,“哪日你见到五哥,代我说声谢。”

        卫昔昭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嘴里却道:“楚王定是十分挂念王爷的。”

        萧龙洛因此莞尔一笑,容颜明朗几分,“说的是。”之后话别,“不耽搁你了,如今你我该是陌路人。”

        为着他这份替她着想,卫昔昭心头一暖,之后愈发酸涩。

        他该怪谁呢?

        谁都不该怪。

        皇权本就是令人一度『迷』失的东西,若非千帆过尽,若是他称帝,恐怕就是别样一番景象了。

        回到卫府,才知今日有几位客人,皆是京官家眷,许氏是尽量做到温和有礼,可卫昔昭了解她已深,能看出她有几分牵强。

        如今许氏从来是久居内宅,疏于逢迎。今日客,来意是来见卫昔昭,或是打听,或是趁机攀交情。

        卫昔昭左右思量之下,吩咐飞雨:“这一两日你就出府走动一番,寻几个踏实的人。日后我们要到公主府住上一段时日,只眼前你们几个,未免太过辛苦。”

        风岚、落月嫁出去后,卫昔昭想让她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平日只是让她们不时过去说说话,得力的人就只剩了飞雨一个。其余的,只是杨妈妈物『色』的几个踏实本分的二等丫鬟和小丫鬟。

        飞雨明白卫昔昭的用意,点头称是,当日便出府去了。

        当晚,卫昔昭先后和许氏、卫玄默说了自己的意思。

        许氏不愿意让她走,道:“你自己带着瑜哥儿,独自住着,你爹怎么能放心的下?就安心住在这里吧,我们相互有个照顾不是很好么?我也晓得,你不愿逢迎,也不愿让我勉强,那还不简单,闭门谢客不就是了。”

        卫昔昭只是开玩笑,“我既已是嫁出去的人,总留在府中添『乱』算是怎么回事?您好不容易才盼来了安稳的光景,我怎能一味赖着不走呢?”

        许氏知道她越是这样说越是主意已定,便道:“还是先去问过你爹,不要自作主张。”

        卫玄默的态度很干脆,道:“若是去你自己的府邸,就要带着我分派给你的人手,有了什么事,你心底有底,我也能及时得知。若是只带着丫鬟、瑜哥儿走,休想。”

        卫昔昭咯咯地笑,“你不给我些人手,撵我我都不会走的。”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

        季允鹤回来的时候,季青城上大早朝未归。

        二爷季青圻的生母冯氏主动去见他,细说了府中诸事,末了道:“长房小夫妻两个如今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一个回了娘家,一个只去过卫府一次。”

        季允鹤径自去了太夫人房里。

        太夫人施礼后,连忙道:“妾身也曾去过卫府,怎奈愚钝无能,不能将昔昭接回。”

        “那就再去。”季允鹤命令道。

        太夫人不答话,只对房中下人使了个眼『色』,待人全部退下,一改恭敬姿态,直言道:“即便让妾身磕头下跪将大儿媳请回来,妾身也心甘情愿。只是有一点,妾身心中所想,还望国公爷成全。”

        季允鹤看着太夫人,良久,终是轻轻笑开来,“我凭什么要成全你?”

        太夫人不为所动,“那就只好请国公爷亲自去一趟卫府了。”

        “青城如今手中一切,非我相助,全是他自己得来的功名。青坤想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世袭的公爵,是白日做梦。”季允鹤面上笑意越浓,眼中锋芒越重,“你一介『妇』人,痴心妄想,我不怪你。”

        “我痴心妄想?”太夫人冷然看着季允鹤,“我跟了你这些年,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心愿。青城没有今时荣华的时候,我与你提过此事么?如今青城既然已经飞黄腾达,你就不能帮青坤一把么?青城的文韬武略,哪一样不是你手把手教给他的?这些年你教过青坤什么?”

        季允鹤对这些质问概不理会,只是道:“或是接昔昭回府,或是带着青坤离开季府,你自己选。”

        “就因为她是柳寒伊的女儿,所以我就要处处敬着供着是不是?”太夫人切齿道,“你休想!”

        “你尽可一试。”季允鹤敛起笑意,语声冷硬,“三日后,是走是留,我拭目以待。”

        “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啊!”太夫人说着,眼中现出真切的痛楚。

        “谁又不是!”季允鹤拂袖而去。

        晚间,季允鹤去了季青城的书房。等季青城回来的时候,相对片刻,只说日后的事:“日后你们三兄弟分家各过就是,你与昔昭去将军府,你二弟三弟,我会安排妥当,不会让你们落下话柄。眼下,你再等几日。”

        季青城微微点头,眼神却仍旧带着询问:“那么眼下的事呢?”

        “『妇』人行径,我说不出原由。青城,不要问我。”季允鹤放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似在逃避什么一样。

        季青城随之步出房门,“那您日后呢?您是怎么打算的?”

        “我也在想。”季允鹤给了一个不是回答的回答。

        到今日季青城才发现,世上他最不了解最陌生的人,竟是他的双亲。

        ——

        第二日下午,萧龙泽走进卫府。

        这优雅高贵的男子,引得下人纷纷侧目。

        萧龙泽在垂花门外站定,着人去通禀。等待的时间里,他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的下人。一时疑『惑』,不知为何。

        过了些时候,卫昔昭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携手走来,他能猜出,这是卫昔昭在季府时时常挂怀的卫昔昤。

        果然,卫昔昭对女孩道:“昔昤,快见过楚王。”

        卫昔昤便规规矩矩行礼相见。

        萧龙泽抬手施礼免礼,随后笑问卫昔昭:“何时回季府?”

        卫昔昭也笑,“不清楚。”

        “传得沸沸扬扬的,真生气了?”

        卫昔昭笑而不答。

        在一旁看着的卫昔昤,眼中满是不解。

        两个人这才想起,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相识这一事实,今日神『色』言行这般熟络,的确是让人奇怪,不由相视莞尔一笑。

        卫昔昭打趣道:“这要怪王爷,就这样找上门来相见。”

        “倒也是。”

        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红木大箱子,卫昔昭无奈地笑,“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让我将整个卫府搬过去?”之后忙进了垂花门,去看箱子里都是些什么物件儿。

        许氏一早去了公主府看了看,觉得陈设什么的还是有些少,回来便开始张罗,这才有了卫府里忙忙碌碌的景象。

        萧龙泽却不知卫昔昭所谓的搬是往何处搬,毕竟,她与季青城可住的地方不算少,也是不知夫妻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向卫昔昤,想询问,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眼中竟有怨怼。

        “我很惹人厌烦?”萧龙泽『摸』着下颚,温声问她。

        卫昔昤回身看了看渐行渐远的卫昔昭,这才冷声低问:“王爷与大姐是何时相识的?以往昔昤与大姐算得亲厚,怎么不知你们早已相识?”

        小妮子一本正经的,其实让萧龙泽觉得很好笑,也就没有认真回答,故意逗她,“那就是你大姐不想让你知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卫昔昤蹙了蹙眉,“王爷为何不答?难不成是心里有鬼?季将军可知你二人相识?”

        这话意味着的事情……萧龙泽险些就笑了,还是逗她,“季将军不知,更不知我来此看望你大姐。”

        “大姐与王爷怎能这般行事?”卫昔昤真的为季青城伤心了,又觉得大姐不是那种言行随意之人,便要转身去问。

        萧龙泽在这时朗声笑起来,“你这小丫头,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如实说来!”

        卫昔昤闻言先是心头一松,随即才汗颜不已,不由小声嘀咕:“昔昤也是为了大姐着想,王爷方才又为何那样答对?谁听了也难免……”

        “这样的『性』子,难怪昔昭偏爱你。”萧龙泽说着,拍了拍卫昔昤的小脸儿,“好丫头。”

        卫昔昤却已经绯红了脸颊,还在为之前自己胡『乱』猜想而惭愧。

        卫昔昭回来后,见状不由误会了,“王爷欺负昔昤了?”

        “没有,没有。”卫昔昤一面说着,一面恳切地看向萧龙泽,是求他不要说出方才之事。

        萧龙泽笑着一语双关:“什么事也没有。”

        卫昔昭也就没有追问,“那就好,请王爷移步花厅。”

        萧龙泽道:“我今日来的不是时候,你尽管去忙,我与你五妹说说话便可。”

        他做季府管家时日已久,卫昔昭已经习惯了不与他客套,今日也着实忙『乱』,也就顺势应下。

        萧龙泽让卫昔昤引路去往花厅,途中问道:“你似是生怕季将军被辜负?为何?可是因为他在龙城时便与你相识?”

        “是啊。”卫昔昤心里没了芥蒂,言语就恢复了平日的活泼轻快,“那时他还是侯爷呢,对昔昤很好的……”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絮絮交谈中缓步远去。

        ——

        卫昔昭搬到公主府的那一日,对太夫人也是关系重大。

        一早,冯氏来请安的时候,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太夫人看了,气得浑身发抖。

        那是季允鹤亲笔书写的一封休书。

        冯氏恭声道:“国公爷说了,您要么去请大儿媳回来,要么收下休书,带着青坤离开。”

        太夫人咬着牙,起身便给了冯氏一巴掌,“你早就盼着这一日,今日终于如愿了,是不是?”

        冯氏嘴角缓缓淌下鲜血,语声却是恭敬如初:“妾身不敢,因为深知您必不会收下这封休书。”之后缓缓抬头看向太夫人,眼中笑意渐浓,“妾身高兴的日子还远着呢,您说是不是?您还得去请昔昭公主回来,要恭恭敬敬的去请,辛苦了。”

        太夫人险些被气晕过去,怀疑这封休书就是冯氏建议季允鹤写下的。

        可是季允鹤那个人,偶尔就和一个疯子一样,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就不会更改。休书他既然命人送了过来,就真能为了儿媳休掉她这个发妻。

        “您还要更衣准备出门,妾身先行告退。听说公主今日搬去了公主府,您就不需去卫府讨没趣了。”冯氏四平八稳地行礼退下。

        火上浇油这种事,冯氏最拿手,是真能把人气死掉的。

        太夫人缓了片刻,定了定神,命人准备去公主府。

        今日卫昔昤也跟着卫昔昭到了公主府,一来是与瑜哥儿投缘舍不得他离开左右,二来也是想和卫昔昭作伴。卫玄默和许氏觉得她多在卫昔昭身边有益无害,也就爽快答应了她的请求。

        萧龙泽因为之前知道这回事,今日也过来凑趣。

        正在厅堂说话的时候,太夫人过来了。

        卫昔昭对飞雨使了个眼神,这才命人将人请进来。

        飞雨等太夫人进来后,就在她不远处站定。不要怪她们主仆紧张,实在是怕太夫人会在萧龙泽、卫昔晴面前又有惊人之举。那种事,能借机利用的时候,发生也无妨,可若没事就来这么一出,谁也不能淡然处之。

        太夫人见过卫昔昭,在飞雨出声解释后,又向萧龙泽行礼。

        萧龙泽抬手示意免礼。

        太夫人却觉得这人十分熟悉,似已见过多少次一般。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转向卫昔昭,道:“老身是来登门赔罪的,还请公主大人大量不计前嫌,给老身一点薄面,回季府去。”

        卫昔昭显得很是惭愧不安:“太夫人言重了,您有何过错?如今说这样的话,更是让我不安。我年轻不懂事,真该静下心来思量过错了。”语声微顿,又加了一句,“如今谁不知我是个最是猖狂的儿媳,哪里还有脸面回季府惹您不快。”

        太夫人无言以对,话只得往别处说:“公主就算是不能原谅老身,也该为青城想想,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哪。”

        “太夫人是一定要家丑外扬么?”卫昔昭语声变得淡漠如水,“我今日有客,不能陪您细说原由,太夫人请回吧。”

        飞雨适时上前,携了太夫人的手臂,“太夫人请吧。”

        太夫人碰了一鼻子灰,很是不甘,道:“公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送您。”卫昔昭起身离座,与太夫人一起往外走。

        没了外人,太夫人也就没了恭敬,道:“你与青城不同住,此间却多了一名男客,你觉得妥当么?就不怕外人『乱』嚼舌根么?”

        “你想嚼舌根就尽管去,给我下跪的事都做得出,捕风捉影自然不在我预料之外,你请便。”卫昔昭转眼看向飞雨,“辛苦你了,将人送出门去。”

        太夫人被飞雨一路送到了轿子上,飞雨看着轿子走远才反身回去了。

        回到府里,太夫人正琢磨着怎么去跟季允鹤回话的时候,季青坤气冲冲过来了,“娘,您竟又去请她回府了?您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分明是她不对,您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啊?!”很是不解,且很是不满,似是因为太夫人这行径,使得他都脸上无光了。

        “你竟说出这样的话?”太夫人忍了半晌的气,在此时无法控制了,“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个逆子!”

        “为了我?”季青坤为自己叫屈,“为了我您就要给卫昔昭下跪?!为了我您就要忍气吞声三番两次去请她?!这让外人怎么看您?!让我房里的人怎么看您?!您这颠三倒四的我实在是看着气闷!”

        太夫人张口欲辩,才发现季青坤说的竟是事实。颓然叹息之后,道:“若非你爹坚持,我又怎么会做这等事?”之后把早上冯氏送来休书的事情说了。

        季青坤听了却是更加生气窝火:“爹眼里还有没有是非黑白了?他竟这般偏袒他们?依我看,您就将休书接下,离开季府我们还不能活了不成?”

        越是不成器的人,说的话越是无知张狂的没个边际。太夫人冷眼看了儿子半晌,忍了又忍,到最终还是抬手挥了出去。

        季青坤被打的懵了,愕然相看。

        “离开季府我们还斟酒活不成了!”太夫人手指戳着季青坤的眉心,“你离开季府还算个什么?谁会把你放在眼里?我有多少积蓄又够你挥霍几年?你这个畜生,哪怕有青城一丝一毫的长进,如今我也不会为了你的前程忙这些事、生这些气!”之后退回到座椅前,动作僵滞地坐下,良久不再出声。

        季青坤前思后想许久,才知道太夫人的一番苦心,忙又走上前去,赔了半晌的不是。

        太夫人摆了摆手,“算了,你出去,让我清静一会儿。”踌躇整日,也没勇气去见季允鹤,季青城回来的时候,她想着也只能让他帮忙,便去了正房。

        季青城听太夫人说了半晌,无动于衷,“昔昭不肯回来,我也没有法子。”是真的,他又能怎样?即便日日盼着她回来,可事情错综复杂,不给她个说法,她肯回来才怪。

        太夫人目光微闪,又语重心长地道:“我还不是为你着想?昔昭有才有貌,先帝喜欢,皇上敬重,京城里的少年人恐怕都将她视为天人。你们久不在一起,夫妻情分若是就此淡了可该怎么好?旁人若是有意讨好她可该怎么好?今日楚王就是她的座上宾啊,青城,此事你不得不……”

        季青城视线与太夫人相迎,目光沉黯,“娘,如果我爹在场,这话您还会说么?您怎么能这么看待昔昭!”之后,他闭了闭眼,缓缓吸进一口气,“昔昭的事,日后您不必再知会我。”

        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说着就有几分心绪,到此时,太夫人也只得讪讪离去。

        最终还是要去见季允鹤。

        季允鹤给的答复简单明了:“十日内,昔昭还不回来,你就走。”

        很有走投无路的感觉。

        似乎也只有太后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不顾夜『色』已深,太夫人去了宫里。

        太后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没帮到哀家,反倒添『乱』。”

        太夫人能做的也只有一味告罪,随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话里话外不外乎是告诉太后:卫昔昭不是等闲之辈,想算计她,委实不易。末了,又加了一句有分量的话:“公主府里侍卫颇多,想来是卫大将军爱女心切,恐怕已将部分玄衣卫分派到了公主府。这偏偏还是谁也不能说他徇私枉法的事——保皇子周全,非但无过,还是功德一件。”

        太后果然有所动摇了,斟酌许久才道:“哀家尽力一试,你也要上心,无论如何也要将卫昔昭弄回你身边。日后切不可再有这等差错了,那般狡猾的人,你得哄着,千万不要做出让她难堪的事情了。”

        “臣妾谨记。”

        第二日,等萧龙渄下了早朝,太后找去了养心殿,说起了卫昔昭的事,“一个是国之栋梁,一个是抚养皇子的公主,这样闹下去怎么能行?也有伤皇上、皇子的脸面啊。皇上不如就做一次和事老,让他们夫妻二人尽释前嫌才是。”

        萧龙渄埋首批阅奏折,连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道:“太后每日甚是繁忙,这些小事您就不需费心了。依朕看,昔昭住在公主府也不是坏事。”

        “哀家何尝不是这么看?只是……”太后看着萧龙渄,略显迟疑,“楚王可随意出入公主府,这,皇上觉得妥当么?”

        萧龙渄手中御笔一顿,之后恢复如常,“那自然是另有隐情,太后不需担忧,昔昭信谁,朕就信谁。”

        “那哀家就无话可说了。”太后看着萧龙渄面『色』不佳,临走时劝了一句,“皇上切勿为朝政忽视龙体安危。”

        萧龙渄讽刺一笑。她恐怕是最盼着他死去的人,说这样的话竟显得诚心诚意。其实完全不需这般虚伪的,他真的是太反感了。

        想到太后方才提及萧龙泽的话,不由浓眉皱起。萧龙泽是何时与卫昔昭相识的?怎么他刚返京接受册封就堂而皇之出入公主府?委实奇怪。

        只是,卫昔昭自来事事稳重,这件事倒是有些反常。

        如果这样想的话,反倒是没事。她总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太后的话,信了就是自找倒霉,听到了心里就是已经上当。为什么要让她如愿?

        千头万绪诸多是非,他要计较的太多,但必须要避开卫昔昭。

        如果连昔晽最信的人都要怀疑,这天下他还能信谁?瑜哥儿还能托付给谁?

        ——

        太后等了两日,见萧龙渄那边一点动静也无,知道是不能指望他干涉卫昔昭的事情了,只得硬着头皮亲力亲为,命人传卫昔昭进宫。

        卫昔昭来到宫里,发现太夫人也在,微微挑了挑眉。

        “昔昭,来,快坐下。”太后尽量使得语气温和。

        “多谢太后娘娘。”卫昔昭落座之前,没忘了恭恭敬敬与太夫人见礼。

        “你们婆媳之间,这不是客客气气的么?倒是哀家多虑了,竟以为你们已经拿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太后是有意大事化小,“既如此,昔昭啊,你就快些回季府去吧。你总独自住在外面,少不得会惹出闲话来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卫昔昭却笑道:“臣妾与婆婆之间的是非,的确是算不得什么。臣妾又怎么敢一意孤行?住到公主府是另有考量——皇子聪慧,如今已会走路说话,一日比一日懂事。皇子越大,规矩也就越大,臣妾当初执意抚养皇子,已是有违先例,如今是想着尽可能做到两全其美,让皇子自由自在,也让季府中人不需每日谨言慎行。皇上不曾说臣妾做的不妥,想来也是觉得无可厚非吧?”

        太后沉『吟』片刻,自知这就是一番想让她上当的话——若说卫昔昭说的不是,她就会落下不看重皇子的不是,于是笑着把话转移到别处:“你最是明理,也的确是一番好意,哀家明白你的苦心,只是你无夫君在侧,外人看了岂不是要以为你们夫妻生了嫌隙?再者,哀家听闻你与楚王过从甚密,真不知季将军会怎么想。不论怎样,昔昭啊,你先回季府去住,把这场风波了解之后,你再想个万全之策也不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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