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三十，除夕。

        这一日府上的丫鬟和小厮们算是忙翻了天，院子里的叫喊声比在集市上还热闹。

        府里一片火红，书房内，顾唯安亲自提笔写了大门对联，沈音容在一旁瞧着，吩咐着云峥带人下去贴好。

        “不如麟儿提一副如何？”顾唯安目光落在顾麟身上，有意考较，“让我瞧瞧你的文采可有进步。”

        沈音容听后笑出声，“你这倒是太为难麟儿了。”

        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写对联，这不是故意为难？

        顾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顾唯安递来的笔。

        他静静思虑着，片刻后在纸上写下了一副对子。

        顾唯安和沈音容两人看着上面的字迹，面露欣慰。

        沈音容挑了挑眉，“麟儿文采，果然又有了进步。”

        顾唯安沉吟片刻，提笔改掉了两个字，“这下如何？”

        顾麟瞪大眼睛，“父亲好生厉害，这样一改对仗又工整了些。”

        顾唯安轻笑，弹了弹顾麟的额头，“写对联吧，这幅就贴在文澜轩门口。”

        文澜轩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反观香凝苑这边却是鸡飞狗跳。

        这一大早上秦婉青忙的是头晕眼花，这些个丫鬟和小厮，一个比一个得不中用，屁大的事都得让她来做主。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香凝苑的门槛都要被这些个下人踏破了。

        不过令秦婉青比较庆幸的时，厨房那边一切如常。

        “泓郎，”秦婉青来到顾仕泓身边，“该提春联了。”

        顾仕泓那也是考取过功名的，也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他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来到书桌前，思虑后提下了一副对联。

        秦婉青刚想要开口夸赞顾仕泓，就被前来的下人给打断了。

        “夫人，厨房那边出了点问题。”

        秦婉青皱了皱眉，“厨房那边怎么了？”

        “厨子说，是……菜还没送来。”小厮支支吾吾道，“厨子都等着动工呢，但送菜的却迟迟瞧不见人影。”

        秦婉青脸色一僵，倍感大事不妙。若是这送菜的耽搁了，年夜饭那边再来不及，一切可就完了。

        “快，派人去家中瞧瞧！”秦婉青当即道，“许是昨晚大雪路不好走，快去找！”

        小厮走后，又有名丫鬟从外头进来，对着秦婉青说了些什么。

        顾仕泓看着秦婉青手忙脚乱的样子，有心帮忙却无力可施。

        毕竟这管家的事他也并不擅长。

        秦婉青神色忧虑，捂着肚子站在门口，心里万般焦急。

        这一急就牵扯到了腹中胎儿，秦婉青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

        顾仕泓见状连忙推动轮椅，来到秦婉青身边，用手扶住她的肚子，面色焦急出言安抚着，“别激动，冷静。银铃，快扶着夫人坐下。”

        坐下身子后，秦婉青喘着气，缓和了片刻这才好些。

        顾仕泓到底还是体贴秦婉青的，毕竟秦婉青现在怀着他的骨肉。

        “泓郎，我已经好些了，”秦婉青柔声道。

        “还是寻个郎中来瞧瞧吧，”顾仕泓一脸担忧，生怕秦婉青和孩子出什么意外。

        还不等秦婉青回答，外面又进来两名婆子，让秦婉青拿个主意。

        “今儿是除夕，郎中想必也难请，我稍后喝些安神汤就好，”秦婉青摇了摇头，“府中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呢。”

        苍拂院内，顾家的小辈都聚集于此，陪着老夫人。

        顾芳芷也在其中，只是因为两个月前的那场闹剧，同顾麟和宝珠有些生疏。

        她怯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瞧着顾麟和顾宝珠在院里玩的开心，眼中升起一抹羡慕。

        她也想出去和他们一块玩，可来之前，自己娘亲又嘱咐她安静呆着，不能惹事。

        沈音容此时正和老夫人说着话，注意到顾芳芷渴望的眼神时，蹙了蹙眉。

        现在顾芳芷这幅模样，可与一开始差太多了。

        毫无精气神，整个人都十分怯懦。

        “芳芷怎得不去和哥哥姐姐玩？”沈音容轻声询问。

        “我……我怕冷，”顾芳芷随口撒了谎，但到底是小孩子，眼神还是没能藏住。

        沈音容闻言笑了笑，“怕冷多穿些就是了。今儿是大年三十，理当玩的开心些。红烟，给芳芷裹得严实些，带她去和麟儿珠儿玩吧。”

        顾芳芷眼睛亮了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出去玩的心思，战胜了自己娘亲的嘱咐。

        她跟着红烟，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了。

        沈音容心里大抵能猜到顾芳芷刚刚为何表现的这般安静，多半是秦婉青那边又说了什么。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遇上秦婉青那样的母亲。

        沈音容望着顾芳芷的笑脸，心中叹息了一声。

        “初八开始，你们就要跟着崔嬷嬷学礼仪规矩了，”沈音容目光落回三个姑娘身上，调笑了一句，“崔嬷嬷极为严格，你们若是吃了苦头，回头可别找我来哭诉。”

        顾老夫人听见是崔嬷嬷负责教导礼仪，心中颇为惊讶。

        她当然也听说过崔嬷嬷的名号，沈音容能把她请来，可见对自家这三位姑娘有多上心。

        这也让顾老夫人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那些决定果然是对的。

        正如陈嬷嬷当初说的，只要她和顾家好生待沈音容，沈音容是绝对不会亏待她和顾家的。

        “崔嬷嬷曾是宫中秀女的教习嬷嬷，”顾老夫人神色和蔼，“京中好几家高门贵女，都曾受过其教导，都嫁了好人家。你们可得用功些，仔细学着。”

        一听是出身宫中的教习嬷嬷，姐妹三人顿时十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顾锦华，眼中已经多了些许向往。

        顾锦玉倒是反应平平，只是笑着答应，“这是自然，二伯母放心，我们不会辜负表嫂一片心意的。”

        顾锦澜也点头附和，“我们定多加努力。”

        嘴上答应着，但顾锦澜心中却多了一丝担忧。

        有这样的嬷嬷教导她规矩，的确是好事。问题在于，顾锦澜根本不想嫁到什么大户人家。

        这几日她早已经想好，她不求什么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只求余生的日子能安宁美满，有个知冷知热的夫君，能温饱就够了。

        她求得不多。

        捕捉到顾锦澜眸中的担忧，沈音容弯了弯嘴角，大抵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看来，这丫头倒是与她的安排不谋而合了。

        如此，那赵家的儿媳便非锦澜莫属了。

        至于锦玉和锦华，再瞧瞧也不急。她总归不会让两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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