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厮站都站不稳,还想要去学堂外头请大夫,被老先生拦下了:“举手之劳而已,你也去歇着吧。”
小厮知道郎中一来,他就完了。昨天对自家公子拍胸口保证能办妥,谁知道转身就不小心把药下到院子的水里,害得公子如今脱水,半死不活躺在床榻上?
他有些心虚,趁着先生去请郎中,索性撒丫子想要逃回府去,好歹把自己摘出去。
可是还没跑出府,就被萧兴叫石头给抓住了,把人拖到先生面前,他指着小厮道:“先生,这人鬼鬼祟祟的,我怀疑曾公子病了,是他下的毒手!”
大块头姓曾,是萧十一后来告诉他的,自然没忘记说出小厮做的好事都是这个姓曾的家伙指使的。
萧兴很生气,他知道生病有多难受。自己从小每天就跟药汤打交道,泡的也是药浴,最近虽然已经渐渐不用喝那么多了,但是身上依旧带着淡淡的药味。
没有任何人比他更珍惜有个健康的身体,如今曾公子在井水里下药,害的就不是自己一个,而是整个学院的人了。
可惜萧十一不想惊动人,所以事先在井水里下了解药。
但是萧兴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他又上前,在先生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先生勃然大怒:“此事当真?”
“比珍珠还真,老先生,我能发誓,绝不会有一句虚言。”萧兴黑漆漆的双眼盯着小厮,后者被看得后背发毛。
他硬着头皮道:“萧公子看着小的做什么……哎哟,小的肚子疼,兄弟能放手,叫我能去茅房吗?不然在这里,熏着公子和先生该如何是好?”
老先生捂着鼻子往后退,对这个粗鄙的小厮很是没办法,萧兴却笑了:“不着急,先忍一忍,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小的快忍不住了,请萧公子高抬贵手。”小厮还扭着想要跑,被石头狠狠压在地上动不了。
“不多,就两个问题。”萧兴摆摆手,问道:“第一个,你和你家公子喝的是井水?”
“对,是井水!”小厮连连点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自己抵死不认,又没有证据,肯定能摘出去!
“第二个,你和你家公子喝的是同一个桶里的水?”
萧兴这话,叫小厮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了:“是,小的也喝了……”
“先生,学生问完了,这小厮该扭送去府衙才是。毒害自家主子,幸好曾公子没有大碍,要不然闹出人命,学堂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你、你含血喷人!”小厮挣扎着,辩解道:“小的跟公子喝的是一样的水,一样受罪,若是小的下毒,哪里会傻得去喝?”
“你不傻,所以肯定会喝,但是喝得多还是喝得少,你却可以做主不是吗?”萧兴上前一步,冷笑道:“看看你如今中气十足,能跑能跳,肯定没喝多少,再看看曾公子依旧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就知道喝得多。想必你知道这水里有毒,但是害怕不喝的话,你安然无恙,肯定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来,索性就喝了一点。一来中毒的症状跟曾公子一样,谁也只会以为你跟他一起误喝了。二来又可以摘清干系,谁会怀疑一起中毒的人?”
“你、你……小的,小的不是,公子冤枉啊!”小厮见榻上的少爷双眼赤红地看了过来,脸色都白了:“少爷,小的真的没在水里投毒,只在井水里下药,可是老早就先打了两桶水备着,怎么会知道好好的两桶水怎么也有毒……”
他忽然住了嘴,见曾公子面露惊慌,自己也不由六神无主。
萧兴挑眉,转身给老先生拱拱手道:“如今真相大白,还请先生做主了。”
老先生一听,哪里能不清楚,分明是大块头想要报复萧兴,于是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小厮去井里投毒。
哪里想到小厮是个笨手笨脚的,没下毒在井水里,反倒不小心落入自家打好的两桶水里,不然整个书院的先生和学生都要遭殃!
书院里哪个学生不是达官贵人的心尖尖,先生也是各地请来的大文豪和学富五车的学者,大多上了年纪,这么些毒水喝了,年轻的还就跑几趟茅房,年迈的还不把小命都给丢了,就为了这么点破事!
曾公子满脸惨白,虚弱道:“不,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让小厮教训教训他们两个,哪里会想到他会去井里投毒……”
简直是猪脑子,在井水里下毒,整个书院都遭殃,谁不会查到他的头上来,这小厮比之前那个更蠢!
这是变相在认罪了,萧兴暗忖小厮傻,主子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剩下的没什么看头,交给老先生来办,萧兴就带着玲珑公主先退下了。
玲珑公主看得痛快,眨巴着眼道:“活该,谁让他总想馊主意来对付我们!不过阿兴真厉害,怎么会想到诈出小厮的话来?”
“他心里有鬼,半真半假的说,哪能不掉坑?”萧兴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想到大块头估计要被赶出书院,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可是这家伙第一回找碴就算了,第二回还来,他烦不胜烦。
自己来学堂是念书的,以后跟爹爹一样当一回状元郎,哪里能被这大块头给耽搁了?
反正这个书院念不了,换个书院也是一样。老先生心善,肯定不会对外宣扬,好歹会保住大块头的脸面。
想到这里,萧兴又心里痛快了一点,回房拿出文房四宝写了一封信笺,叠了叠,想着等晚上奎儿来的时候,让它带回去给爹娘瞧瞧,自己今天做得到底对不对,还有什么能改善的地方。
萧十一跟萧十二窝在大树的阴影里,底下的人经过也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他叼着一根嫩枝,嘴唇动了动,传音道:‘小少爷这才多大,心眼比公子还多,以后必然不会被欺负。’
他总担心萧兴长得瘦小,跟小少爷一样大的男孩子都要高一个头,就连玲珑公主都比萧兴高半个头,以为到学堂里肯定会被欺负,所以自告奋勇跟着过来。
自己年纪跟十二最小,从小就被萧二命令跟着小少爷,在他眼里,萧兴就跟自家弟弟一样。
萧十二挑眉,也是嘴唇一动:‘心眼多,总比当书呆子好。以后继承萧府,也能发扬光大。对了,这里的事要禀报公子吗?’
‘既然小少爷打算亲自禀报,我们就省省功夫。’萧十一眼看老先生发怒,然后知会了曾家人,把大块头和小厮带走了,眯眼道:‘麻烦走了,耳根能清净多了。’
萧十二看了一眼,摇头说:‘老先生太过心慈手软,难怪几十年只能呆在学堂里,若是去朝堂为官,早就被欺负得混不下去了。’
‘做事留后路,老先生聪明着呢。既没把萧府得罪,也没对曾府太过分,谁都会念他的好。学着点,这才是老狐狸,比谁都懂得独身自身。’萧十一把嘴里的嫩枝吐掉,又瞥了眼不情不愿回房去的玲珑公主,忍不住想叹气。
哪家的小姑娘会跟玲珑公主一样跑到全是男子的学堂来,也就新君和皇后让她来这里胡闹!
不过房间特意安排在萧兴旁边,也没阻拦玲珑公主跟自家小少爷交好,萧十一忍不住想,难道新君打的主意,是想玲珑公主嫁到萧府来当主母,然后跟萧太傅成亲家?
曾公子被带回府,曾老爷感觉脸面无光,居然不是学成后被送回来,而是被赶走的,气得要上家法,好歹被曾老夫人给拦住了:“这是曾家的独苗苗,谁敢动他一根寒毛?”
曾夫人也忍不住说好话,劝道:“老爷,我看都是儿子被身边人怂恿了,这才做出如此混账的事来。那两兄弟不必留了,直接撵出府去吧。”
曾老爷何曾不疼爱这个独生儿子,听着曾夫人的话也颇为赞同,说什么都不认为自家儿子有错:“夫人说得对,下人管教不利,很该赶出府去,免得带坏了儿子。病了那个直接扔出去,至于后来那个,打上三十板子再扔出府去。”
曾夫人应下,抱着自家儿子“心肝”地安抚了一顿,曾公子心里不痛快,推说困了,好歹把曾老夫人和曾夫人都打发走了。
大块头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是觉得这是萧兴给自己挖坑了,偏偏他还浑浑噩噩地跳了进去,才会被老先生给赶出了书院。
他咽不下这口气,想来想去,总要找回场子。
大块头想到有天晚上,仿佛看见萧兴的院子有一只黑漆漆的鸟儿飞过,勾唇坏笑,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弹弓来。
吩咐小厮装了两个口袋的小石头,大块头喝了三碗白粥,总算恢复了手脚的力气,命令院子里的人说是谁都不让进来,要是想硬闯就推说他睡着了,曾老夫人和曾夫人素来疼爱他,肯定不会进来。
曾老爷夜里从不到院子来,他很放心。
大块头揣着两袋石头和弹弓,趁夜跑回了书院。他听第一个小厮说过萧兴的房间附近有古怪,也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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