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眼眸不禁一缩。
两人皆是瘦骨嶙峋的样子,而且身上都带着伤,身上的木易,有几处更是被鲜血染红。
此时跪在那,身子都在颤抖着。
赵祯往上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断地想着。
“这便是吾的子民啊!”
双眼早已通红。
他嘴中吐出一口浊气,强忍着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但声音已然出卖了他。
“起来说话,慢慢说,将你的冤情全数说出来!”
那跪在地上的两名男子,身子一震,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终于,终于有人肯接咱们的状纸了。
这一路走来,他们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由原来的五十人,结果走到东京,只剩了下二十三人。
想到这,两人眼中都是闪过坚定,起身将状子递到了顾阳秀的手中。
两人看向高堂之上得到赵祯,先是一愣,但也很快释然。
主要是因为此时的赵祯身穿的并不是官服,而是常服,但单单只是常服也显得贵不可言。
这里可是东京,绝对不可能有人会在此冒充官员。
两人也便不再怀疑。
赵祯接过顾阳秀递过来的状子,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而原先跪在最前面的那名男子也声泪俱下地讲起了他们的冤情。
“草民范小郎,预告杭州知府刘天赐,贪赃枉法,借新税法施行,谎报田地面积,故意多报,地契上记载有两亩地,但事后我自己找人丈量却是少了一分,只有一亩九分,所以草民想着让县里的圭田所公开和修改官府所有的鱼鳞图册,可没成想被他们乱棍打了出来,后来草民发现不仅仅是我是如此,整个范家村,每家每户皆是如此,这多记录一分田地,往后每年所缴的税可是要多一石粮,那可是一百二十斤啊。原本以为官家改革,百姓就有好日子了,可这样的操作,硬是比以前还要多了。以前按人头,没人也就二十斤,我家才四口人,也就八十斤。”
说到这,范小郎已经大哭起来。
如果只是这样,范小郎还不至于哭泣,可接下来的话,连赵祯都感到胆寒。
“县里不管,草民便往上告,婺州知州虞士郎,以越级为由,将我等又是棒打出去。直到去了杭州府,刘天赐给是以我等身家性命为要挟,不准我等再行诉状,实在没有办法,为了那一分田,一百二十斤粮食,也是为了真相,我范家村多数村民一起进京告状,可半路遇到贼人,更是想要家人灭口,好在地形利于我等,可草民的妹妹,草民的妹妹被那可恶的刘天赐掳走了,现在到东京的,只有二十三人了。”
“草民望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此时的赵祯,只感觉胸口有一股闷气在不断地冲击着胸腔,疼痛难忍,只能通过不断地深呼吸来缓解,因为怒火,感到一阵头晕。
在后堂的曹丹淑更是早已泣不成声,掩嘴哭泣。
可能他们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范小郎等人会为了区区一百二十斤粮食而选择进京告御状,那可是一百二十斤,放在后世都能吃上个把月了,如果是现在,更是一家几口人将近半年的吃食。
对于食为天的百姓,虽然只是区区一百二十斤,但这也是百姓最后的挣扎。
更何况,在进京的半路上,居然还遇到了贼人,这伙人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派来的。
一府之地,能将丈量田地之事如此做的如此明目张胆混,刘天赐不知情,绝对不可能。
何况还能做出拦路劫杀的事情,不是他还能是谁。
从一开始,刘轩对刘天赐的观感就不是很好,那肥胖的身体里感觉装的都是坏水。
要不是和刘娥有些关系,刘轩根本不可能理会他。
此时的赵祯早已怒发冲冠,事情还涉及到郡王,他怎能不恼,但这个案子,一时半会根本查不清楚,得派人前往杭州府实地调查,调取鱼鳞图册,每县每周每府地查,这将会是个庞大的工程。
细思之下,一个杭州府便是如此,那其他地方呢?
“这范仲淹到底是怎么落实新税法的!”
赵祯怒声说道。
范小郎好似并没有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布,红白相间的布料。
“大人,这块布上写的名字都是此次进京路上被人杀害的同村人的名字,都是用他们的血写下的,求大人为我们作主啊。”
说着,范小郎和另一名男子,一人一边,展开了这张接近一米的白布。
上头赫然都是一个个的名字。
基本都是姓范,显然都是范家村的百姓。
看着红中带褐色的字迹,赵祯浑身发抖,睚眦俱裂。
手中的惊堂木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
“砰”一声。
惊堂木用力地拍打在案桌之上。
“张茂则,去将刘天赐给吾喊过来!”
曹丹淑悄悄看了一眼那写满血字的白布,脚下一个踉跄。
幸好刘轩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你没事吧?”
刘轩将其扶到椅子上坐下,命侍卫去找点水喝。
这登闻鼓院久未有人打理,就连茶水都没有。
曹丹淑晃了晃脑袋,情绪落寞地说道:“我见不得血。”
恐血症?
刘轩将手搭在曹丹淑手腕处的脉搏上,感知到曹丹淑除了有些心跳过快,并没有其他症状,也便放下心来。
“无碍。深呼吸。”
随着刘轩的节奏,带着曹丹淑做了个深呼吸。
她立马感到好受了许多。
但又是期期艾艾起来。
“为什么百姓本来就已经如此辛苦,还要剥削他们?”
曹丹淑一脸认真地看着刘轩,问道。
一时间,刘轩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对着曹丹淑说道:“时间贵族名流本就拥有了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财富和权力,拥有这些后,他们的欲望只会更加膨大,不满足于此的他们,就会将手伸向百姓的口袋。”
听到刘轩的回答,曹丹淑仿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由地接着问道:“难道他们不够吗?”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眼前这个姑娘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可世界上人千千万,哪会是所有人都能有如此简单的想法。
看着一脸单纯的曹丹淑,将来会是成为曹皇后,可人性的善恶还不会分辨的话,在宫中如何生存下去。
刘轩打算以后让赵敏好好给曹丹淑上上课。
另一边,自从出了皇宫,刘天赐整个人心神不宁,就连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完全是失了神。
在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刘娥喊刘轩孩儿的画面。
虽然刘轩嘴上说着原谅了自己,可以后,刘轩报复他怎么办?
而且现在刘娥找回了自己的孩子,那他刘天赐就会失去所有的恩宠,毕竟他只是远亲内侄。
他也知道,他被赏赐的这个名字,是为了什么。
若不是父亲救过刘娥,他刘天赐在刘娥眼里屁都不是。
刘天赐越想越害怕,就连门槛都没有发现。
“哎哟。”
他一不小心踢在了门槛上,重心一下子往前倾,手上没有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用手撑地。
脸部就这样硬生生地砸在地面上。
“真的是倒霉啊。”
他捂着嘴巴,缓缓起身,呸了一口。
两颗门牙被他吐了出来。
正当他想要大发雷霆的时候,一个影子将他笼罩了起来。
刘天赐不由地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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