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琬见状，忍不住心跳加速一阵。

        该怎么解释呢？上次为歌姬验尸，可以用“从书上看到”搪塞过去，而这次“闻气味”可不是任何一本书能亲身教授的。

        “不愧是我娘子！”萧忆感慨万分，“了不起！破案就靠你了！”

        甄琬一阵僵硬：“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

        萧忆“嘿嘿”一笑，看着有些傻气。他一个人定是没法将长枪取出的，干脆又多叫了些人，共同将这根萧忆好不容易插进泥里的长枪又给拔了出来。

        枪杆上黏了一层薄薄的湿泥，枪头上更是直接带出一大团。

        众人除了萧忆都是面面相觑，不是这两位小主子又在玩什么花样。

        甄琬接过枪杆抖动，将枪头上的大团湿泥甩下，露出生锈的铁面，凑到面前，闻了闻。

        “如何？”萧忆看起来比谁都紧张。

        “没有。”甄琬遗憾的摇摇头，“尸体不在这下面。”

        “让我闻闻！”萧忆凑近，跟只大狗似得，使劲嗅了嗅，“就是泥巴的味道呀。”

        “当然了，如果有尸臭味道就说明找到了。”甄琬解释。

        一旁的下人们闻言纷纷恍然大悟。二少夫人居然能想出这么个点子，靠闻气味判断那个监察使大人是不是在地下？这办法看似能节省许多气力，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即便下边有死人，她就能闻出来？

        再者说了，这个窟窿下面没有，那在旁边再打一个洞？这样找下去更费神，还不如就挖开算了，眼睛看总比鼻子闻稳妥。

        不过当然了，他们是下人，主子们如何行事，轮不到他们置喙。此时此刻，他们只在心中默默祈祷萧二公子赶紧阻止二少夫人这一不靠谱的行为……

        “娘子真棒！这下省时多了！”萧忆笑眯眯道，“下一枪下在哪里？这边吗？”他又换了换了一只枪，往旁边走了两步。

        众人倒。

        眼见萧忆二话不说又要动手，甄琬忙拦住：“不必，这里太近了。”

        她自刚才插枪处，迈步朝空地深处走去。

        一步、两步……十步，甄琬足足走了十步才停下来。

        “这里吧。”她像招呼小狗一般冲萧忆招了招手，“每处之间隔十步几就可以。”

        众人一愣。如果是十步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大一片空地，只需要将长枪插进地里三到四次就足够了……

        “还傻站着干什么？”萧忆冲他们喊道，“还不快照我娘子的话做！”

        “是是是。”众人忙拾起长枪，两人一组，散开去了。

        人多到底是力量大，下人们粗活做的多，效率比萧甄二人组快的多。

        他们将长枪插入地下又拔出后，就拿到甄琬面前请她辨认。

        甄琬嗅过后，一一摇头。

        这片空地很快检测完，萧忆又带人转移阵地。

        这种模式下，检测起来虽快，可确实让人心里挺没底的。万一……万一这死人就是埋在这片地底下，可二少夫人没闻出来呢？

        下人们私下里也都试着闻了的，除了泥土的腥味和铁锈味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到一下午，萧府近一半的空地，都被扫荡了一遍，可还是毫无收获。

        下人们心中怨声载道，只恨不能发泄出来。这分明就是浪费时间，也就只有二公子这个被女人蒙蔽了双眼的人才会积极配合。

        萧忆心里确实没有任何怀疑。在他看来，甄琬说有把握的事，就一定有把握。但是现下，连甄琬自己开始推断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偏差了。

        萧府已经扫荡了一半，并不是一刀切的两半，而是以监察使李大人那间客房为中心，延伸出去的一半。

        本来按照甄琬的推测，尸体所埋之处应该不会离客房太远，毕竟府里夜里也会有值夜巡逻的人，凶手想扛着尸体在各个院子里穿梭，风险是否太大了些？

        一定有哪里不对、

        甄琬按住自己的眉心，让她想想……

        “七娘子累了吗？”环儿抱着一只竹筒赶来，递到甄琬面前，“喝些花茶吧，这是环儿亲手摘了晾干的花瓣，可香了。”

        甄琬正口渴，接过花茶就喝，又听一旁的环儿叹道：“唉，这些雏菊真差劲，又要焉死了，阮姨娘见了又要骂我。”

        甄琬顺着环儿的目光望去，看见了那片为了讨好李大人而专门移栽过来，象征着“高风亮节”的雏菊，可能是水土不服、也有可能这几人大伙儿无心打理的原因，它们的长势并不好，都没精神的耷拉着头，有的甚至已经枯死了。

        “她不会来骂你了，环儿。”甄琬笑笑，说着安慰的话。

        需要讨好的人都不在了，这片雏菊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等等！

        “咚”的一声，甄琬手中盛着花茶的竹筒砸到了地上。

        “啊！”环儿一声惊呼，连忙弯腰拾起竹筒，“是不是烫到您了，七娘子，还是泡的不好喝？都怪环儿手笨，娘子您的裙子都湿了，我……”

        “我没事，环儿，对不起，打翻了你泡的茶。”甄琬抓住环儿的手臂，怔怔的看着她，“环儿，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啊？”环儿眨巴着眼，“七娘子你从前不是常说我笨的跟猪一样吗？”

        “现在聪明的和猴儿一样。”甄琬望了望身旁一大片花地，“你去把萧忆叫过来。”

        “是！”环儿高高兴兴的去了。

        萧忆很快赶过来，扛了只长枪，样子有些狼狈，从头到脚没有一块没沾上泥巴的地方。

        “下人们都很疲惫，我安排他们先休息会。”他说着，似是在跟甄琬解释怎么半天没人拿着东西来给甄琬闻。

        “没事。”甄琬摆手，“一会等他们休息好了，试试这里。”

        她伸手，指了指那片花地。

        “这……”萧忆微一迟疑，“上边摘了花呢。”

        甄琬抬手，将一朵垂头的白菊轻轻抬起：“所以它们快死了。”

        “我懂了。”萧忆很快明白过来，“我现在就来吧。”

        他没有再去叫人，亲自踏入花丛中，娴熟的做着这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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