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王飞英一口香酒喷了出来，洒到了萧忆的衣袖上。王飞英连忙起身亲自给他擦了擦，“对不住，对不住，酒太辣了。”

        这酒喝了半天了，哪有突然变辣的道理。萧忆自然知晓王飞英喷酒是为了什么，只笑笑作不在意。

        王飞英暗自惊心。他不是没见过萧忆的夫人，在他去城门口迎萧忆进城的时候就瞟过几眼。虽说也是貌美的，但眉宇间就有股硬气，通俗来说……就是个凶悍的，要和这醉仙楼里的花魁比起来，那魅劲儿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时候他只以为萧忆舍不得小妾，就一同带来了，也没多想。后来听萧忆常将“我娘子”、“我娘子”的挂在嘴边，才知那是那日的女子是正妻。

        简直了……王飞英完全不能理解，赴京为官是多风光潇洒的事，一百个外出为官的男人，一千个都不会带糟糠妻出门堵心。

        不过最令他吃惊的，不是这一点。而是萧忆可以泰然自若的在青楼里说出“怕娘子生气”这种言论，而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

        非一般人。王飞英下了定论。

        不过他是个思想开放的人，并没有因为萧忆“惧内”而有任何看不起的情绪，反倒豪气的一人独占二女，继续与萧忆饮酒谈天。

        二女更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接客时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物没见过，更不会因为萧忆的话表现有不敬的行为。一餐酒喝得也是愉快尽兴。

        晚间萧忆回府的时候，还记着要和他家琬妹分享消息，不料甄琬已早早睡下了，连灯都熄了，只好作罢，也回房休息。

        其实甄琬哪里是睡了，是听了院子里李子吩咐小厮准备热水时，听闻萧忆又喝多了，才匆忙吹了灯躲进被子里。左右府里那么多人围着他，仔细伺候着，不会有什么事。若是她出现，又不知萧忆要发什么酒疯。

        她窝在被子里辗转反侧，听到院子里说话声、脚步声渐渐轻了，才偷偷的把手伸到被褥下，取出了一纸文书。

        通关文书……

        甄琬缓缓摊开文书，尽管未点灯，她一个字也看不清，还是对着黑漆漆的纸张发着呆。

        她拿到通关文书了。

        准确的说，她买到了……

        就在她今日带着环儿在街上闲逛时，又悄咪咪的晃到城门口办理通关文书的地方，偷听来办文书的人都是怎么说的，想跟着混个水，摸个鱼。

        正听得起劲，便觉手臂被人拍了一拍。起初她以为是路人撞上的，没有理会，结果又被人拍了两下。

        再回头，便发现有个装束严实，甚至带着头巾的男人，朝她谄媚的笑着。

        甄琬刚要避开，便见那男人从怀中取出一沓纸张，低声问她：“小娘子可是想要一纸——通关文书？”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碰到黄牛贩子了……不过贩的不是火车票，而是通关文书。

        她在仔细辨别真伪后，以五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一纸写着姓名“徐兰花”的通关文书。

        五两银子可不是个便宜的价格。要知二、三两碎银就是普通小户家庭一年的花销，五两银子搁现代，也得好几万了。但甄琬还是果断割肉买入。

        违个法，犯个罪什么的，多大个事啊？法医甄琬感慨的安慰自己，若为自由故，原则皆可抛。

        她又翻了个身，摸了摸文书的一角。虽然看不见，但她还记得，那里记载的是文书的有效期——四月初十。截止现在，还有整整五十天的时间。

        五十天，也刚好是二人的半年之约的剩余时间。这五十天，应该足够萧忆适应京城的环境了吧。她想着，她可以借这段时日多和卢荣接触，把他带成合格的仵作，再给萧忆物色个娇滴滴的美妾，她再离开可就可以说是功成身退了。

        想到萧忆怀里抱着个美娇娘的场面，甄琬的内心突然涌出一丝不适感……

        “啪！”她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想什么呢甄琬，你还真舍不得他了不成！花心男不要理会！他现在是得不到自己才对自己好的，一旦以后得手，只怕立刻就……

        “七娘子！您打什么呢！”房间一角突然响起环儿的声音。

        “没什么，没什么。”甄琬一阵尴尬，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又将价值五两白银的通关文书藏在了被褥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甄琬想帮萧忆适应，但奈何机会不多。

        大理寺毕竟设在宫中，可不像地方官府，京城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是下级官衙有权处理的，都不会报到大理寺来，导致萧忆手头暂时没了案子。

        旁的评事，例如王飞英，手上倒是有桩失踪案，萧忆想去帮忙，但前不久出了原大理寺少卿高明远推卸任务而被罢免的事，谁还敢将自己的任务分担给别人了？尤其是萧忆，即便是他主动想帮忙，那也是不给帮的。

        萧忆每日里只能打酱油，甄琬也没法子。她后来也得知了萧忆后面极有可能接替新大理寺少卿的职位，也是惊讶不已，但同时也由衷的为萧忆感到高兴。好似萧忆再升官，能减缓她离开的罪恶感一般。

        萧忆哪里知道甄琬的小计划。他对即将到期的半年之约期待不已，早就打定主意，如果甄琬真的给他物色来什么美人，他都会找个借口拒绝，耍赖到底。

        而更近期的，让他兴奋又紧张的，便是对他任职大理寺少卿的宣布了。

        尚书令沈如晦那日那样笃定，甚至提前唤了他“萧少卿”，应该不会花太久时间来落实这件事。

        多久呢？十天？二十天？一个月？

        时间越长，萧忆每日清晨进宫都越紧张。他每天路过公示栏时都要多瞟上两眼，看有没有新的消息出来。同时他也不断告诉自己，这件事也不是沈如晦一人之力能定下的，说不定没戏了也可能。

        而在第二十六日的午时，沈如晦再度出现在大理寺，亲自宣读了提拔萧忆为大理寺少卿的圣旨。

        一时间，议论声响彻皇宫，响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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