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忆皱了皱眉：“只是个称呼罢了。”

        “哦……”甄瑶长长的应了一声，看出萧忆的不快，识趣的没有做声。她很擅长察言观色，该沉默就沉默，否则很容易的将对方的怒意牵到自己身上。

        姐姐大约是在年龄上骗了姐夫吧，甄瑶有些兴奋。甄琬嫁人的年龄着实太大了，哪个男子不愿意娶个青春貌美的姑娘，而不是一个一把年纪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甄琬还没有出现。

        她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甄瑶想着，她突然觉得现在是个极好的机会。若是甄琬一会出现，指不定还要怎么阻挠撒泼。

        虽然闹起来甄琬更占不到便宜，但甄瑶也舍不得让她将自己的计划打破。

        她悄悄的冲娘亲甄夫人使了个眼色。

        甄夫人优柔寡断的惯了，即便是得了甄瑶授意，还是犹豫了会，才又轻飘飘的与萧忆拉起了家常。

        一会说着十来年前，萧忆与甄家姐妹曾在一块玩；一会又说甄琬与甄瑶感情好，谁也离不开谁，甄琬出嫁时，甄瑶还哭成了泪人儿……

        萧忆这会听得倒是很认真，时不时还插上两句话，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甄瑶见萧忆的眉目逐渐缓和，寻了个机会，故作哀愁对她娘道：“唉，若是日后也能和姐姐朝夕相伴就好了。”说罢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甄夫人忙对萧忆赔笑道：“小女不懂事，叫萧少卿见笑了。”

        “呃。”萧忆随口搭了一句，又夹了两口菜吃。

        甄瑶见萧忆没什么特殊反应，才知他压根就没听懂她的话中话，暗骂榆木脑袋。

        她自然不便再说话，甄夫人僵了一会，才作安慰甄瑶状道：“不过，若是萧少卿垂怜，你往后也能一直伴着你姐姐也不一定。”

        “娘！”甄瑶一阵娇羞，扑进了母亲怀里。

        萧忆被点了名，这下终于有点反应了，下意识问了句：“什么？垂怜什么？”

        甄家母女若不是从前就认识萧忆，知他心思比较单纯，此时简直以为他是在故意羞辱了。但既知道不是，甄夫人也迫不得已，把话说的更清白一些。

        “小女性子顽劣，心地却不坏，也还算有些才华。不知萧少卿……可愿收留小女？”

        “收留？”萧忆放下筷子，怔怔的看着甄瑶。这目光，直接的快要将甄瑶灼烧起来。

        “是……”甄夫人应道。

        “哦！”萧忆突然一拍桌子，指着甄瑶，恍然大悟道，“你要我纳了她？！”

        甄夫人尴尬的想找个洞躲起来，只呐呐的不说话。

        倒是甄瑶，也不知是下了什么决心，勇敢抬眼对上萧忆的目光。

        萧忆的眼里不是她盼望的欣喜，不是她不喜的贪婪，甚至不是她想象中最差的结果——疏离。

        而是嫌恶，一种从里到外，打量式的嫌恶。

        甄瑶感觉五脏六腑搅到了一起。她并不是从未被人用这种眼神打量过，恰恰相反，由于她的性格，她时常被其他小娘子们厌恶……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从前常常缠着她的公子哥萧忆，也会这样看她。

        他是怪她么？怪她从前看不上他，怪她不愿嫁给他。所以他现在看到她回头寻来，觉得不屑，觉得嫌恶了吗？

        甄瑶并不在乎萧忆会这样想，她也厌恶从前走眼的自己。若不是当初做错错误的选择，现在大理寺少卿的正室夫人就是她了，不，或许萧忆换一个更聪慧贤惠的妻子，他还能走的更远。

        谁料萧忆突然冷笑一声，说道：“难怪你从刚开始说话就夹枪带棒的。甄九娘，你真以为世上就你聪明，旁人都是傻的么？”

        甄瑶一愣，下意识道：“什么？我没有。”

        萧忆把脸一沉：“特意把压碎了点心摆给我看，就是想告诉我琬妹派人将你们赶出来了？话里话外又说琬妹年纪大。我起初还不晓得你大老远从金宁赶来讲这些做什么，呵……现在清楚了。”

        他接触男女之事少，所以好一会儿才听懂甄夫人的“收留”暗示。但这并不代表他听不懂其他的弦外之音。他本就脑子活络，又一直浸泡在官场的弯弯绕绕中，听不懂甄瑶的挑拨才是怪了。

        甄瑶一而再，再而三的抹黑甄琬，萧忆都看在她是甄琬妹妹的份上忍住了，没有当场发作。而现在，得知她的真实意图是试图插在他和甄琬当中后，哪里还能忍？

        “可我觉得我没错。”甄瑶突然站了起来，“我们从金宁郡坐车坐船一个多月才进京，琬姐姐不爱我这个妹妹，将我赶出来，也就罢了。可我们的娘亲呢？她不顾亲情人伦，将自己的亲生母亲赶到大街上，难道不是她的错？”

        甄瑶伶牙俐齿，又句句占理，她不信萧忆会一点儿都不顾念从前的情谊，会不站在她这边。

        不料萧忆也站了起来。

        他本就比甄瑶这个小巧的女子高上不少，此时更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厉声道：“那她也定有她的原因，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对她说三到四！”

        甄瑶彻底僵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萧忆嘴里说出来的话……甄琬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一个大男人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的条件下，不讲道理，无条件的维护她。

        是的，不讲道理。哪怕是甄琬去放了火，杀了人，萧忆也会无脑的站在她身前，告诉别人，我家琬妹肯定有她的原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放火。

        他相信甄琬，相信那个宁可冒着身死名毁的风险，也要护住她的丫鬟，也要追寻真相的女子；那个伴在他身旁，一次次将他从犹豫和谜团的泥沼拉出来的女子。

        那样一个有远见、识大体的女子，不可能把心思花在故意欺负母亲妹妹这种事情上。

        至于甄瑶？他从前好像还真对她的身材，咳，不是……是才华，感兴趣过，但他也并不会就因为从前甄瑶看不起自己而去厌恶她。

        但一旦当中牵扯到了甄琬……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大家闺秀又怎样？甄琬的亲妹妹又怎样？想抹黑甄琬的，他都可以不留一丝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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