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眼熟。”萧忆答道，“只是记下来，回去对照着失踪女子的画像，争取将她的身份确认下来，也好给她的家人一个交代。”

        他们轻装上阵，自然没有把所有失踪女子的画像都带着，只带了小郡主一人的。这女子的尸身，定是也不能带回京城的，只能就地掩埋。

        破案的同时，还能考虑到死者亲属的心情，这家伙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嘛。甄琬内心小小的感慨着，萧忆原来还是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一面的。

        “你是不知道，前几日皇宫门口都有人闹事。”只听萧忆骂骂咧咧道，“失踪的少女数量不断增加，百姓的反响很不好。明明不关他的事，非要跟着起哄……总之找到一个是一个吧。”

        甄琬：“……”果然，又是她想多了。

        她不理萧忆，自行蹲在女尸身边，学着卢荣的模样按压着断裂的腿骨。

        卢荣站在一旁自然将甄琬的行为看在眼中，心中有些忐忑。

        却见甄琬花了比他更长的时间摸索，双眉却越蹙越紧，接着还“咦”了一声。

        卢荣的心脏立刻跳到嗓子眼——他是验错了吗？

        “我怎么就摸不出来。”甄琬无奈道，“卢仵作，你能教我吗？”

        “啊，是！甄，甄……”卢荣立刻答应，却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甄琬。萧忆等人虽没有向他明说甄琬不是太监，但他们在他面前已没有刻意掩饰，卢荣就是瞎了也能看出甄琬是真女子。

        “你称呼她夫人就行。”萧忆有些得意的说，难得有个机会向别人炫耀他有个特别能干的娘子了。

        “是，夫人。”

        没想到甄娘子还真是萧少卿的正室夫人……卢荣行了个礼，蹲到甄琬身边详细讲解着，“按压的时候先不要用力，就在表皮摸索，找到断口。轻点，再轻……对，再用指腹，以圆环的形状按下，这样可以将皮脂压在一边，更清楚的摸到骨骼。”

        “哦。”甄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尝试了会，果真能摸得清晰了些，但如他所说的细碎断裂，那是完全没感觉的。她又试了一会，只好放弃了。这门摸骨的手艺，即便她再聪明，也不可能在短短几炷香的时间内学会的。

        “哎，放弃放弃。”她摆摆手。

        “哈，还有你不行的？”萧忆乐呵呵，“再多试下？”

        卢荣见这连验尸经验丰富的甄娘子都摸不出来，更是不安：“大人、夫人，我这就再去请位大夫来验证……”

        “这个就不必了。”甄琬干脆道，“你的手法我信得过，再说县衙的仵作也验过了。”

        “是。”卢荣绝不敢忤逆甄琬，又小心翼翼问，“夫人，不知我此次验尸，是否有误？”

        “没有，你做的很好。”甄琬直接的说，“这摸骨的手法连我也不太会，你是从哪里学的？”

        卢荣忙答：“师父从前教的，也从看过，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医馆跟着大夫学。”

        甄琬此时是打心眼的欣赏这小少年了。他丝毫不把仵作当做下作见不得人的差事，反而一直思进取。萧忆这次选人，是真的选对了。

        “有空你将书名写给我，我也买来看。”甄琬嘱咐卢荣，她也不能坐吃老本啊，没有X光，也要有没有X光的验尸方法。

        “晚些就写给您！”卢荣恭敬道，“还请夫人多多指点。”

        这少年说的谦虚，看的出来他也没有因为一时的超越甄琬而自视甚高。

        甄琬的本意本是培养这孩子的自信心的，但考虑到自己言传身教的机会确实不多，而这少年……只怕很快就会崭露头角，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你今日做的都没有问题，分析的结果对破案的帮助很大。”她又肯定了一次，才道，“只是还有些细节方面，如果也一并指出，会更容易找出她的身份。”

        “还请夫人赐教！”

        “在死者的身份不明的情况下，越早确认身份，就越早可以破案，所以仵作在验尸的时候要尽量将死者的特征一并呈上。”甄琬说着，轻轻转过女尸的后颈，露出而后的一片肌肤，“看，这是她的胎记。能分清胎记和尸斑吗？尸斑颜色更深，按压下去会变色……对，这样他们可以把这一信息公布出去，即便尸体以后腐烂过度无法辨认，她的家人还是可以通过胎记确认她的身份。”

        “明白了！”卢荣恍然大悟，又对仵作的职能有了更深一层次的理解。

        甄琬见他懂了，也不再耽误时间，让卢荣专注的在尸体上寻找更多的信息。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这一句，是问向了萧忆。

        萧忆托腮道：“要将女子死前被困的地方找出来，那里极有可能就是拐卖组织的窝点……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和飞英碰个头。你觉得呢？”

        “附议。”甄琬也想不出更合适的法子。

        王飞英花费的时间比萧忆想象中要长一些。待卢荣将所有信息整理好，装殓了女尸，王飞英才一脸倦容的回来。

        几人在小房间内碰了头，萧忆问了今日侦察的情况，王飞英所言的情况却不算乐观。

        “城内共有三处明面上的贩卖人口组织。”他道，“我假作是户部的人，一家家看了，还问了些问题，都非常的正规合法……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表面上？”萧忆抓住重点。

        “就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王飞英仰头将一整杯茶饮尽，“我装模作样的问了几个一直在哭的孩子，问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都能说的上来，大多数都说是父母卖了，有的也说是孤儿。”

        “这个有可能是大人教的。”萧忆说道。

        “不错。”王飞英点头，“尤其是三岁多的孩童，都能准确说出自己被父母卖了多少文钱，其实也是不正常的现象。而且据我观察，这些孩子身上多有伤痕，只怕是不按规定来回答问题，都会挨打。”

        “每家大概有多少待售的孩童？”萧忆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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